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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番外浮生半日闲


赵白鱼回京述职便卸下经略使一职,官复原职,还是身兼两职,不过御史中丞换成皇子少师,暂时空出不少清闲的时间。

        京都府改成厢坊模式后,维持治安的衙役也经过培训、调教后才能上岗,赵白鱼还推行互相监督、举报的机制,防止公差衙役和黑心商人相互勾结破坏市场公平。

        曾大行于市的白日贼不说销声匿迹,但也藏头匿尾不敢嚣张,因此少了许多骗人骗财案件,以及因骗财而导致的仇杀案件。

        赵白鱼担任京都府知府四年来,府内及下辖县犯罪率急速下降,治安做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而商业繁荣,京都四渠码头、渡口停船出船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且万邦来朝,坊市旅店随处可见高鼻深目的外邦人来此做生意或交流文化。

        赵白鱼未曾亲眼看过前世历史上八方来仪的开元盛世,想来当前身处的盛世与之相比亦不遑多让。

        “小赵大人,小老儿有昨夜新酿的醉蟹,您瞧要不要来两只?”

        过桥市时,桥上卖醉蟹的老翁算是熟客了,瞧见赵白鱼直接叫住人。

        赵白鱼遗憾地拒绝:“这几天不太舒服,大夫特意叮嘱不能吃生寒食物,否则容易腹痛。”连连摆手:“实在不敢贪嘴。”

        老翁闻言也面露遗憾,随即想到个事:“河对面那家酒楼新上菜式,叫什么烂蒸羊羔,却是风靡京都的名菜,每日都能见贵人进进出出蹲守。听说是挑选同州的羊羔,好吃好喝伺候着,养出来的肉质尤其鲜嫩,烹制时,用杏仁茶等作料一块儿调味,最后端上桌,筷子夹不上来,得用勺子舀着吃。”

        赵白鱼听得垂涎欲滴,“您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老翁拍着大腿说:“小老儿邻居嫁女,攀了门好亲事,婚宴时订了那烂蒸羊羔尝了口,回来念念不忘,常在小老儿耳边念叨。”

        赵白鱼揣着手,立于桥头,河面宽阔而落日余晖洒落,波光粼粼,漕船遍布河面,还有一艘漕船正从桥下面过,岸边有纤夫拉着船,两岸的垂杨柳迎风摇荡。

        老翁所指的酒楼的确门客络绎不绝,旁边则是一老牌酒家,门口的幌子随风摇晃,酒香香飘十里,便是立于桥头之上的赵白鱼也能嗅闻到那香味。

        虽不及前世时代的百分之一,但目之所及处,已是数千年未有的繁华盛世。

        抿唇一笑,赵白鱼道:“承蒙您老人家提醒,我这便去瞧瞧能不能订到他们家的烂蒸羊羔。”言罢拜别老翁。

        进入酒楼,时辰还早,真让他预订到店里的招牌,喊了外卖服务,约定时辰送到陈师道府上,临走时顺便叮嘱店家:“做好后,乘一碗且送到桥头卖醉蟹的老翁那儿。”

        酒楼东家拍着胸脯保证:“大人且放心,都记下来了。”

        赵白鱼留下银子便走了。

        集市上买了些热腾腾的食物譬如驴肉火烧、炭烤兔肉等等,赵白鱼便带着它们登门拜访陈师道,却是来商量怎么做好皇子少师的,毕竟陈师道的太师经验相当丰富。

        一踏进陈府前厅,赵白鱼愕然发现高同知和赵伯雍竟都在场。

        赵伯雍瞥见赵白鱼立即站起,过了会儿想起他这动静太显眼,便讪讪坐回原位。

        陈师道老饕同款鼻子耸了耸,当即闻出赵白鱼手里的油纸包都有什么,一一念出来,颇为遗憾地说:“如此好菜却无冰镇美酒相佐,可惜可惜。”

        赵白鱼:“那卖雪泡梅花酒的酒家与我过来的路南辕北辙,方才进府时已经喊小童去买,现下应当在回来的路上。”

        陈师道霎时眉开眼笑:“我就是喜欢五郎来做客,次次懂我心思。”

        赵白鱼:“我自做了老师的学生,不带点吃食哪敢来见您?您啊,您能吃些什么,爱吃些什么,我是如数家珍。”

        陈师道:“倒是实话,大郎亦不及你懂为师。”

        他们师徒俩对话尤其自然,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亲昵听得旁边的赵伯雍五脏六腑都在冒酸气,不自觉冷哼出声,当即惹来陈师道的刻意针对。

        “心肠脏腑太黑容易导致心气不顺,这心气一不顺,嗓子就坏,人就喜欢哼来哼去阴阳怪气讨人嫌……赵宰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赵伯雍勉强扯起个笑脸,应和两声就罢了。

        陈师道得意了,拍拍桌示意赵白鱼赶紧把带来的食物都搁这儿,又令丫鬟拿几副碗筷酒杯过来,在这方面倒没省了赵伯雍那一副碗筷,把个堂堂宰执激动得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这可是五郎亲手买的食物,四舍五入便是小儿郎为他炊金馔玉,如何能不珍惜?

        赵伯雍细嚼慢咽,时不时自认为隐晦地观看赵白鱼,竖起耳朵仔细听他和高同知、陈师道商讨如何教育皇子的事儿。

        元狩帝下旨,令他四人包括卢知院充当皇子们的老师,一半负责文学讲经和治国之道,另一半负责教授武学,强身健体。

        陈师道相当熟悉授业解惑的流程,“因材施教,对症下药。当下你们还不了解几位皇子的天资、脾性,要先了解透彻才能针对他们进行全方位的教养。毕竟不同于以往可待他们如天下学子无二,储君得从中挑选,便该慎之重之,免出差错,遗祸百姓。”

        赵白鱼颔首。

        高同知亦说出他的一些见解,赵伯雍更是将他对余下几位皇子的了解倾囊相授。

        赵白鱼面对他时,尽量做到面不改色,待其如寻常,其实内心略为尴尬,任谁面对那般殷勤不自知还眼巴巴瞧着他的模样,大抵都会不自在。

        他习惯了赵伯雍总是严厉呵斥,带有三分不假辞色的厌恶的模样,乍然换了态度,四年过去了还是觉得怪异。

        “京都府知府任期最长是五年,算上赴任经略使去西北的一年,也差不多到任期结束了。你如今是皇子少师,不会轻易外派出京,鉴于你以前任职过税务使而三司度支使空缺,有可能让你去填补这个缺。”

        聊完教学模式,期间沉默了会儿,赵伯雍忽然开口。

        赵白鱼意识到是和他说话,愣了下,点头应了声。

        赵伯雍略为失落,很快打起精神聊些别的,“秋后重阳,登高望远,依往例还会办些赏菊宴。可惜府内没甚高山名胜,少有能登高处……我记得去年重阳是在广平郡王名下的玉津园办了场声势颇为浩大的赏菊宴,听闻府内名流文人都去了?今年说不得还会再办一场,五郎去不去?”

        高同知默默放下酒杯,掩面不语。

        陈师道用袖子挡住笑脸,就这干巴巴的聊天技术能得什么回应?

        赵伯雍不明所以,还是赵白鱼替他解惑:“去年的赏菊宴发生摩擦,政要名流、文人大家大打出手,把园子里许多价值千金的菊花砸烂了,广平郡王被气病大半月,近几年估计不会再开办什么赏菊宴了。”

        “因何事大打出手?”赵伯雍问。

        赵白鱼见他面露好奇,便也细细说来:“起因是一个过了省试的南方学子和府内同样中举的国子监学子为一盆墨菊做诗,那墨菊被一貌美歌姬抱着,二人都想在貌美女子面前表现,结果做出来的诗句引用同一典故,不分伯仲,互不相让,便互相诋毁,发生口角争执,接着……”他浑然未觉赵伯雍望过来的慈爱目光,真当门党三千的赵宰执一概不知。“——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寒门学派和士族子弟之间的争斗,谁也不服谁。”

        “原是如此,窥一斑而知全豹。”赵伯雍:“五郎敏觉。”

        赵白鱼闻言挑了下眉,很快反应过来,低头笑了笑便不语了。

        赵伯雍见好就收,鸣金收兵。

        倒是高同知开口:“城郊外的山河楼是个好去处,处于群山之间,手可摘星,既能仿效古人登高眺远,又可赏遍秋菊,可惜不外借,也不对外开放。”

        赵白鱼:“我记得山河楼没种秋菊。”

        高同知:“广平郡王那场赏菊宴有一半名品是从山河楼那儿借来的。”

        赵白鱼诧异:“我竟不知。”

        其余三人唰唰看向他,陈师道:“听这话,五郎是经常出入山河楼不成?”

        赵白鱼:“陛下赐给了霍惊堂。”

        “怪不得。”陈师道拍桌,恍然大悟:“也就殿下能捂着不炫耀。”

        这时烂蒸羊羔的外卖送到府上,漆金盒盖子一掀开,香气扑鼻,把陈师道胃里的馋虫全勾引出来,什么话也不说了,径直埋头苦吃。

        吃饱喝足已到晚间,围着喝茶解腻,聊了些朝事,时间差不多便都各自归家。

        出陈府,高同知拉着赵白鱼到角落里提个小要求:“重阳之时,可否容老夫携夫人进山河楼登高?”

        未等赵白鱼回应,高同知主动交代原因:“夫人爱菊,奈何手残。”

        赵白鱼懂了,“回头说一声,但去无妨。”

        高同知道谢而去。

        赵白鱼准备走回郡王府时,赵府的马车停在身旁,赵伯雍在车里说道:“载你一程。”

        赵白鱼婉拒:“郡王府和赵府并不顺路。”

        赵伯雍:“多绕个圈罢了。”

        赵白鱼:“不用了,陈府到郡王府的路不长,我走着回去就当消食。”拱手告辞,转身便走,没瞧见身后赵伯雍一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神。

        走了七八步,赵白鱼忽然顿住脚步,转身背对着月光,朝赵伯雍拱手:“劝谏陛下放弃立霍惊堂为储君一事,宰执不吝相助,下官感激不尽。”

        抬眼,他放轻声音说道:“我并非不承情。”

        言至于此,赵白鱼迅速转身,快步离去,没给赵伯雍反应的时间。

        马车停在巷道中心,波光粼粼的月色下,赵伯雍衣袖掩面,喜极而泣。

        重阳节前,文德殿门口。

        霍昭汶求见元狩帝,于门口恭敬地等了好一会儿,大太监才急匆匆赶过来道是元狩帝在福宁宫用膳,让他即刻过去。

        霍昭汶无二话,到得福宁宫,一进去便撩开衣袍下摆跪下去请求:“陛下,臣已备好行囊,过两日便启程,特前来辞行。”

        “不是重阳节后才走?”

        “节后天气骤降,臣的外祖身体已经不硬朗,再回定州怕途中耐不住寒冷,便赶在天冷前启程。”

        郑国公此次回京,看清元狩帝的态度,识趣地交还兵权并辞官,他大半辈子都耗在边疆,老妻孙儿都在那边,请辞后就和霍昭汶一块儿回定州。

        至于郑元灵,因是功臣之后,自身有累累战功,加上国公府示弱,元狩帝不多为难,只贬官做惩戒,过个两年还能再升迁回去。

        郑楚之则留在京都府,顺便照顾被禁足的秦王。

        “过来,坐朕身边。”元狩帝招呼霍昭汶陪他一块儿用膳,仔细打量着老六,好似自他归来便当成准备铲除的石子,不曾认真看过他,而今心无旁骛地观察才发现五官轮廓最像他。“还是怨恨朕?”

        霍昭汶:“臣不敢。”

        他不再唤儿臣和父皇,彼此只剩君臣之分,再无丝毫孺慕。

        元狩帝难免惋惜,明白他心里还是怨,便不言语,沉默着用完这顿彼此都难受的午膳。

        用膳完毕,霍昭汶准备离去之前,元狩帝忽然开口:“子鹓能猜到朕的布局,他不会让你和贵妃自尽。”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其实是回应霍昭汶于圜丘时的质问,他问元狩帝是否真没想过他们会自尽,当时没得到答案,可眼下这回答还不如没有。

        霍昭汶背对元狩帝,面露讽笑,原来不认为他们会死是因为他相信霍惊堂的机敏和友爱吗?

        太讽刺了。

        他和生母的性命到头来居然还是寄托在元狩帝对霍惊堂的偏心上。

        霍昭汶哀莫大于心死,对元狩帝彻底没了父子之情,往后余生只剩君臣情分。

        “臣惶恐。”

        言罢,头也不回地离去。

        重阳节至。

        郡王府一大早洒扫尘除,为了不碍人眼,霍惊堂早早便带着赵白鱼出府,先到市集上逛一逛,再去茶楼听完最新出的说书戏本,便到距离最近的朋友家做客。

        康王府正好被选中,二人肩并肩过府拜访,发现门前车马挤得水泄不通,好奇之下便问带路的家丁。

        家丁说道:“是府内各家达官贵人来府里登高。”

        赵白鱼才想起康王府有座五层高的塔楼,似乎是当年建府,兴之所至并据理力争,在府内建了座塔楼。

        京都府寸土寸金,离皇城根下越近,能建府的面积越狭小,根本容不下一座五层高的塔楼,因此康王在选址建府时特意挑了离皇宫比较远的地方,为此遭到不少耻笑。

        笑他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然而每年重阳佳节,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大多是当年嘲笑康王的人。

        跨进去时,赵白鱼瞥见旁边小门支起个摊子,便问是何用意。

        家丁:“高都知吩咐了,登高得收点场地费、瓜果费……哦,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比如有人下毒、下药,害人性命反连累王府,高都知特意吩咐不准外带食物。”

        赵白鱼:“……”不愧是管内库的高都知,钱篓子成精,他就好奇还有哪个佳节没能让高都知揽钱的。

        穿过抄手游廊便能见假山、湖泊,而塔楼藏于假山之间,穿过小道行于假山里便能听到远处塔楼里的热闹嘈杂,隐约还有歌声传来,赵白鱼顿时放弃上塔楼观赏的念头,就和霍惊堂原路返回,发现湖边有一小舟,干脆泛舟于湖上。

        重阳佳节是法定节假日,士族官绅包括学子都放假,结伴登高,组团踏青,赏菊宴、吃花糕、聚会饮酒,醉后吟诗作对或泼墨成画,放声高歌,散后再挑拣菊花花瓣带回家,令人制作菊花酒,待来年重阳再拿出来饮用,寓意长生,延年益寿。

        赵白鱼趴在小舟上,手背撑着下巴,眯起眼,今日阳光明媚而不刺眼,湖上微风轻拂,熏得人神怡心醉。

        霍惊堂仰面躺在小舟另一头闭目养神,懒洋洋的,谁也不想说话。

        但听一阵咕咕轻响,赵白鱼睁开眼,侧耳倾听,发现是霍惊堂肚子在叫,于是踢了踢他的小腿:“你饿了?”

        霍惊堂言简意赅:“嗯。”

        早膳没用便奔去市集吃早饭,之后在茶楼消耗一个时辰喝了不少茶,茶助消化,且霍惊堂本就食量大、容易饿的体质,这会儿饿了倒也正常。

        “回岸上吃饭去。”

        霍惊堂躺尸:“不想动。”

        赵白鱼:“你想饿死不成?”

        霍惊堂不为所动:“饿死吧。”

        赵白鱼啧了声,刚抬头便有股凉风迎面吹来,浑身舒坦绵软,恰巧他也有些饿,但瞧一眼小舟离岸边有些距离,突然就不想动了。

        于是躺了回去。

        迟迟不见两人的康王寻到此处,远远瞧见小舟就大声喊:“你们搁那小舟上做什么呢?耽搁那么久,赏菊宴已经开场到一半了!”

        赵白鱼轻踹霍惊堂:“喊你呢。”

        霍惊堂用了点内力把话送到岸边:“我和小郎都出了点事,被困此处,你快来搭救。”语气还有点急。

        康王有点怀疑,还是令人划过去将两人的小舟拖到岸边,发现一动不动便急问他们怎么回事,是中暑了还是中毒了。

        便听霍惊堂气若游丝地回应:“饿了。”

        康王愣住,下意识看向小舟上的船桨,顿时明白过来,更是目瞪口呆:“子鹓便算了,他没得救,可五郎你怎么也跟着学他这混不吝的模样?”

        他十分痛心,霁月光风的赵白鱼怎么能被霍惊堂同化?

        若被同化,他以后怎么逢人就说赵白鱼和他师出同门,还怎么蹭着赵白鱼的名声从那些油盐不进的文人大家手里收到藏而不卖的图?

        瞬间产生一种天崩地塌的错觉,康王赶紧把赵白鱼拉上来,一番关怀后,一脚把小舟踢远,指着还没爬上来的霍惊堂认真劝说:“听十叔的话,千万别学他。”拉着人就走,还深有感触:“果然是近墨者黑,要不五郎留在王府里住段时间?或是去你十婶那儿,他府里有许多有趣的玩意儿,会玩会吃,住过高府的人都不想走……”

        赵白鱼嘴角含笑,一边听着,一边悄悄回头看去,霍惊堂神色恹恹,像被霜打的茄子百无聊赖地跟在后头,毫不在意康王的诋毁,忽地抬眼望来,抓住赵白鱼的视线便张着口型无声说道:“唠里唠叨,王婆卖瓜。”

        赵白鱼怕笑出声伤了康王的心,于是赶紧转过头。

        康王没带他们去塔楼,而是领到另一处较为僻静的水榭楼台,高都知在门口等着他们。门一推开,里头的丝竹歌乐传至耳际,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堂秋菊,如镀了一层黄金,照得满室生辉。

        踏上楼梯,进入楼台之上,菊花品种繁多,不一而足。

        高都知折下一朵墨菊簪于赵白鱼鬓边:“方才便想说了,重阳佳节怎能不簪花?彩笔赋诗,绿发簪花,少年行乐。”瞧了瞧,满意地笑了。“今早请酒楼里的厨子过府做烂蒸羊羔和秋蟹,刚上桌,还冒着热气。”

        “多有叨扰,万望见谅。”赵白鱼说着客气的话,脚步没停。

        但康王听着就舒坦。

        霍惊堂随手拍了下康王的肩膀,“让个道,别杵门口。”熟门熟路入桌,就坐赵白鱼身边。

        席上还有黎宴琦、杜工先、范文明以及升迁成京官的昔日徐州知府贺光友,令人诧异的是对面胡床上盘腿坐着卢知院,身边围绕三四个国子监出来的举子。

        赵白鱼四下搜寻,没见着陈师道和高同知这几位,便知他们没来。

        高都知笑说:“我倒是想请,宰相大员来越多越来,我这儿才能门庭若市,只可惜我家那位见着陈太师跟耗子见猫一样。”

        他接过小童递来的茶杯,“尝尝。”

        赵白鱼接过,发现杯里被白沫覆盖,不由惊叹:“好手艺。”时人泡茶以白沫多为贵,即‘墨欲黑,茶欲白’,“出自何人之手?”

        霍惊堂敲敲桌,指向卢知院那儿。

        赵白鱼循声望去,正见卢知院握起茶壶,如沙场老将点兵,茶水汩汩入杯,泛起一层白沫,广袖随动作而提起,姿态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斜对面的贺光友捋着胡须叹道:“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

        却无蓼茸蒿笋,但有野菊荠菜烹炒熬成粥,亦不输初春的嫩蒿笋。

        “人间有味是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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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ps:谢氏和赵钰铮的番外都会有。正文不写赵钰铮和昌平就是打算放番外写的

        ps:因为最近作息乱得一批,所以番外暂时挪到晚上更新,能尽量早我就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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