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蔓歌没有忽视掉余薇薇狠戾的眼神，正确来说从进门的那一刻起，沈蔓歌就在关注着余薇薇。

        相比较之前的余薇薇，现在的她更加的阴冷了，甚至多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狠戾。

        沈蔓歌淡笑着看着余薇薇，说道：“你那是什么眼神？要吃了我呀？我做错什么了？”

        萧老爷子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又整什么幺蛾子？你瞪蔓歌做什么？是我罚站的，怎么？你不服气？对我有意见？”

        萧老爷子这话想当严苛，吓得余薇薇连忙收敛了自己的眼神，低声说：“没有，外公，我怎么敢对你有意见。”

        “别嘴上说一套心里骂一套。你如果不是萧爱的孩子，我根本就不会管你。看看你这些年都被你那个父亲养歪成什么样子了？趁着现在再不纠正过来，你以后的路怎么走？”

        萧老爷子一想起余洋就浑身是火。

        余薇薇被训得大气不敢出一下，连忙低下了头，也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沈蔓歌见此只是微微一笑，便说：“外公，别生气了，慢慢调教吧，毕竟是妈妈的女儿，是萧家的外孙，真出去了代表的也是萧家的脸面不是？”

        余薇薇闻言快速的抬头，扫了沈蔓歌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愤怒和狠戾。

        沈蔓歌这是明目张胆的在自己面前怂恿着萧老爷子调教自己呀，一点都不加以掩饰的。

        对于余薇薇的仇视，沈蔓歌压根不放在眼里，本来就没办法和平相处，何必虚伪的装作姐妹情深呢。

        她冷笑了一声，然后对萧老爷子说：“外公，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咱们去书房？”

        余薇薇再次皱起了眉头。

        这个沈蔓歌要和萧老爷子说什么？

        居然还背着她！

        难道是又想着让萧老爷子怎么折腾自己了？

        余薇薇觉得萧老爷子所做的一切都是沈蔓歌在背后鼓动的，不由得对沈蔓歌更加恨之入骨了。

        总有一天她要让沈蔓歌跪在自己面前求着她才可以！

        沈蔓歌才没心思管余薇薇想什么呢，她看着萧老爷子，眼神比较期待。

        萧老爷子自然不会不给沈蔓歌面子，连忙放下了报纸，笑着说：“好，去书房。”

        “外公你慢点。”

        沈蔓歌起身扶住了萧老爷子。

        萧老爷子笑呵呵的说：“老喽，我家蔓歌可要多看看我这个人老头子。”

        “外公一点都不老，这是老当益壮。”

        沈蔓歌小嘴很甜。

        余薇薇看着他们如此和乐融融，气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沈蔓歌现在没心思和余薇薇计较，她扶着萧老爷子进了书房之后就把门给反锁了。

        见她如此谨慎，萧老爷子的眼神沉了几分。

        家里有个余薇薇，还真的是有些操蛋呀。

        “防着她？”

        “算是吧。”

        沈蔓歌没有否认。

        她将萧老爷子扶到了椅子上坐下，然后认真的看着萧老爷子问道“外公，你还记得当初给外婆下聘礼的时候送了什么东西吗？”

        这句话让萧老爷子直接愣住了。

        他的眼神也有些迷离。

        那个老婆子呀！

        好像很久远的事情了。

        沈蔓歌见萧老爷子陷入了记忆当中，也没有催他，而是走到一旁拿出了茶具开始给萧老爷子煮茶。

        萧老爷子的思绪辗转了很久，终于记起了记忆中老太婆最初的样子。

        那个时候她身穿红色的夹袄，破着棉花絮子，因为家庭成分被打成了黑五类，走路都不敢抬头看人。

        他是怎么和她认识的呢？

        哦，对了。是因为有人批斗她的时候拉扯着她的衣服，因为太过于激烈将她的衣服给扯破了一角。当时他离得近，觉得老太婆楚楚可怜的样子特别让人怜惜，便不由自主的脱下了外套包裹住了她。

        那个时候，她看自己的眼神是感激的，却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家庭背景强硬，萧老爷子并没有因为这个举动而受到惩罚和责骂，反倒是她却替他承受了一切。

        当时那个年代简直就是黑白不分的，在外人看来，萧老爷子的好心是她故意勾引的结果，所以后面她被批斗的更厉害了。

        萧老爷子觉得对不起她，所以时不时地给她一些小的帮助，却没想到两个人的心越走越近。

        后来大革命结束，历史导回正轨，她的家庭成分也被尘缘昭雪了，两个人家世背景想当，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萧老爷子还记得，当时他们两个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日子过得好不红火。

        他要上战场的时候，她哭红了双眼，却没有扯他的后腿，默默地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她替他尽孝，送走了自己的一双父母，那些年老母亲瘫痪在床，而他因为身上的军功章到处执行任务，是她没日没夜的伺候着老太太，不怕苦不怕累，更是在他面前没有说一句苦。

        本应该相濡以沫的两个人，怎么就劳燕分飞了呢？

        就因为刘梅的出生，就因为萧老爷子被人带了绿帽子。

        这件事儿现在回想起来，萧老太太当时一句话都没有辩驳，只是说自己对不起他，同意离婚，并且带走了刘梅。

        后来知道刘梅的亲生父亲是恐怖分子的时候，萧老爷子其实就已经后悔了。

        她那么温柔贤惠的女人，怎么可能背着他找野男人？就算被人给强了，她也会拿起法律的武器维护自己和他的尊严不是吗？

        可是她没有。

        当时以为是她自己忍受够了孤寂，所以才将错就错的出轨的，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或许这中间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可是啊，那个老太婆现在已经埋进了黄土里，即便他现在满腹愧疚，思念成狂，却再也没有见到她的可能了。

        萧老爷子的心揪的厉害。

        沈蔓歌见他情绪有变，给他倒了一杯普洱，低声说：“外公，我问你这个不是为了引起你的伤感的。”

        “我知道，不过现在回顾自己的一生，我才发现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外婆。她在我最贫穷最困苦的时候跟了我，却在我风光无限意气风发的时候离开了我。余下的那些年更是过得贫困潦倒，被我钉在了耻辱柱上，现在想起来，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而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

        萧老爷子眼底浮现出一抹水光。

        “她生孩子的时候我不在她的身边，大女儿被人劫持的时候，我无能为力。大女儿被人抱走失踪的时候我更是一无所获。后来你母亲的成长我也没有参与多少。现在想来，我这一辈子的荣耀都是因为你外婆的默默付出才得来的，可是我却逼走了她。男人的自尊和面子就真的那么重要吗？现在老了才知道一切都比不上有个老伴在身边的好，可惜年轻的时候没有想通这个道理。”

        萧老爷子有些哽咽。

        沈蔓歌见自己勾起了萧老爷子的伤心往事，很抱歉的说：“外公，外婆已经去了，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当初送给外婆的聘礼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忘记？那是一块怀表。是我立了功军区发给我的，还有号码和我的名字刻在上面呢。当时我说这军功章有你外婆的一半功劳，所以我就把那挂华表送给了你外婆当做聘礼，她也是含羞带怯的答应了我的求婚。那个时候我们可没有你们年轻人这么浪漫。”

        萧老爷子回忆起这段的时候不由得笑了起来。

        沈蔓歌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挂怀表递给了萧老爷子。

        “外公，你看一下，是这挂怀表吗？”

        萧老爷子猛然一顿，整个人激动起来。

        他一把从沈蔓歌的手心里将怀表拿了过去，翻过背面，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只不过字有些被磨平了，显然是被人经常摩挲所致。

        萧老爷子的眼角瞬间渗出了一抹泪光。

        “这怀表怎么在你这里？老太婆当初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唯独带走了这块怀表。我……”

        他再度哽咽起来。

        沈蔓歌的心里很是心酸。

        她走上前去，抱住了萧老爷子，低声说：“外公，外婆心里一直有你，我听说直到她去世的那一刻，手里还摸着这块怀表不松手。”

        “那个老太婆呀，真的是太倔了。她当初哪怕和我说一句软化，我都不会让她走的。”

        萧老爷子悔不当初。

        沈蔓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说：“外公，这挂怀表是我从一个人手里接过来的，她让我送给你。”

        “谁？”

        萧老爷子还有些缓不过来，就听到沈蔓歌说：“萧钥。”

        这个名字让萧老爷子猛然抬起头来。

        “谁？”

        “萧钥，她说是你的大女儿，是我妈的孪生姐姐。我也见过她了，确实和我妈长得一模一样，DNA检测也十分相似。”

        沈蔓歌说出的话直接让萧老爷子愣住了。

        他的眼底划过不信，惊讶，然后就是狂喜。

        他一把抓住了沈蔓歌的手，身子也微微颤抖着。

        “她在哪儿？为什么不回来？她既然知道是我萧家的女儿，为什么不回来看我？我还有几年可活呀？”

        萧老爷子的举动在沈蔓歌意料之中，这也是她为什么等了这么久，确定萧钥不会对萧老爷子有害才敢和他说的原因。

        只是看萧老爷子这样，又想到萧钥的身份，沈蔓歌有些犹豫了。

        告诉他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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