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您这是什么意思？”谢畅闻言，脸上的怒意都收敛起来，眼中满是震惊。

任何一个人过来同他说禾茉是个妖女，他都是不相信的，但唯独方泽谦过来说，他心中是难以接受的。

“您也同那些人一样，打算将这些过错归咎到一个女子身上，您先前所说的大义，原来在权势面前也是这样不堪一击吗！”

谢畅只觉从未认识眼前的人，盯着方泽谦看的眼神也十分复杂。

“好！就算我不清楚茉姐姐的为人，那您还清楚吗？”

谢畅只觉失望至极。

“殿下，您是殿下，不是当初那个只顾着公平正义的少年了……”方泽谦始终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只是静静地受着谢畅的责怪：“倘若您还是这样的心态，那个位置可不好坐！”

方泽谦端起手中的热茶，氤氲的热气升腾，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太傅，天下之人，是不是都想坐上那个位置……包括您……”谢畅苦笑，心中无比复杂。

“自古财帛权势惹人心动，没人会不爱权势。”

除非，他有更在乎的东西。

“呵！”谢畅仿佛才认清这个世界的样子一般，“那太傅去坐上面那个位置如何？”

“殿下，臣永远是臣，臣从一开始就有在乎的东西。”方泽谦放下手中的茶杯，恭敬地行了个礼。

“臣刚刚那番话，只是想让殿下认清，您肩上的担子比您想象的要重！您今后的路，也绝不允许您做一个多情的人。”

“您若因着往日的情分，不去核查，那日后您遇上这样的事情，定然要吃大亏。”

“你茉姐姐是你茉姐姐，只是因为她是值得信任的人，若是换做其他人呢？你交付出去的信任如何能得到回应，还是说要付出代价之后才能得到教训？”

“说到底，你身边遇上的都还算是有原则的良善之人，你能有一份赤诚之心放在少年人的身上，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值得夸赞的。”

“但殿下，少年帝王的赤诚，永远是最致命的弱点！”

方泽谦言尽于此。

“太傅，您……”谢畅闻言，只觉心中大撼。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他要权势，要当皇帝，要这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要让读书人得到应有的公平，要让这世间再无贪官，每一分钱都用在戍边的将士们身上！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他还有更多的抱负要去实现，但此刻，他仍然陷入迷茫，像一个真正的十几岁少年一般。

“殿下，您心中想要做的事情，并非一定要亲力亲为，您坐在什么位置，便要做什么样的事情。”

“纯臣、忠臣、奸臣无论是哪一个，你都能让他们为你做事，为你实现自己的抱负。”

“但唯独，只有你不能！”

“帝王的职责，从来只负责制衡！”

方泽谦将书桌上，谢畅所列出来的那些改革条例，扔进火炉，眼看着它们一点一点燃烧殆尽，犹如少年的那个梦一般，缓缓消逝……

方泽谦并非有意逼他成长，只是老皇帝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外面有左丘正真虎视眈眈地盯着，朝中又有一帮还未收拢人心的老臣。

内忧外患，容不得他再优柔寡断！

谢畅从小在德阳侯府长大，郁老将军走的又是忠臣的路子，培养谢畅的时候，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会给他灌输一些自己的思想。

这也就导致谢畅现在的思维很难转换过来。

“好……太傅，我明白了。”谢畅苦涩地应下，心中也明白这是自己的弱点。

“还望太傅直言，这次的事情到底给怎么处理才好？”

“等！”方泽谦只说了一个字，谢畅却明白过来。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等！

等老皇帝逝世，等流言更加嚣张，也在等左丘正真放松警惕……

“方大人，您要出宫了？”贵公公在门外等着，听见里面的动静慢慢停歇后，看见方泽谦就如同看见祖宗一般，恨不能将他供起来。

太子殿下被哄好了，自己这做下人的，进去也能少遭些罪。

贵公公对方泽谦很是感激。

“殿下一下午都没进食，送些容易克化的食物进去，劝着吃上一些，莫要让殿下饿坏身子。”

方泽谦嘱咐贵公公送些吃食进去。

“诶！方大人说的是，奴才这就去吩咐御膳房送些吃食过来！”

方泽谦点点头，算是回应，抬脚往宫外走。

黄奇一早等在宫门口，瞧见自家主子出来，立刻将马车赶过去。

“爷，您可算出来了，今日府外有人闹事！”

“回府！”方泽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禾茉听着韩三禀报的荒唐言论，脑袋一抽一抽地疼。

她是没想到，自己去参加一次端午宴，怎么就惹出这么多事情。

本以为是谣言止于智者，但谁知谣言只会如雪花一般，越滚越大。

起先禾茉没打算搭理，不管是茶楼里编出来的小故事，还是其他人口中的闲话，她都没打算澄清，毕竟不会有人真的相信自己是妖怪吧？

但她显然低估了古代人的迷信程度。

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说禾茉是千年狐狸修炼成精，既能满足人的贪欲，也能损害人的阳气，只要你能拿得出东西同她交换，也能像方大人那般平步青云，位极人臣！

这个说法一出，许多人都蠢蠢欲动，尤其是一些考场失意的年轻学子，对科举取仕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多年来考试未中，都将希望寄托在一些虚幻的事情上面。

因而一听说禾茉的事情，还真有不少的落榜学子闻风而来。

今日下午便是如此，一开始只有三五个人在门口求见，后来发展到三五群人，扰得方府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宁。

更有甚者，还带着包袱过来，里面装的全是给禾茉的供品！

方府一整日都大门紧闭，外面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学堂里上学的人都少了，惹得夫子们气急败坏，跟来方府门口后，被这一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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