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不清楚，可方泽谦却无比清楚其中的内幕。

无论是之前的白文光，还是现在跟着太子一党，他得到消息的渠道都是十分广的。

包括现在五皇子和太子都在暗中搜寻，德阳侯府唯一的嫡孙，他也很清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要能号令那支军队的兵符！

圣上垂垂老矣，心有余而力不足，早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若是让五皇子拿到那个兵符，这东陵国，怕是很快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方泽谦已经加入太子党，自然不会让五皇子得逞。

但他也不是一个习惯将自己的命运交在其他人手上的人，故而，他暗中跟着五皇子的人，跟着杨胜清的人，就是为了先一步找到郁畅。

“你去将朝阳长公主的画像送一幅过来，再把昨天那个孩子带过来。”

方泽谦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他向来喜欢主动出击。

他要去探探虚实。

黄奇去请人，很快就将人带了过来。

“坐吧。”方泽谦坐在石桌前，抬手给他倒上一杯茶。

“您找我，可是有何事？”郁畅知道面前的人深不可测，故而不敢多言。

“我昨日见你，发现你的眉眼颇像一个人，又听闻你不记得自己的身世，故而叫你过来看看。”方泽谦将黄奇送过来的画，摆在石桌上，示意他打开。

郁畅看着桌上的画，有些紧张，面上却强装镇定，在方泽谦的注视下打开画。

画像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他压抑着内心的悲伤，否认道：“我对此人并没有印象。”

“那可惜了，我见你们眉眼相似，还以为是祖孙俩。”方泽谦垂下眸子，心底已经确定下来。

“这世间，有许多人都长得相似。”郁畅握着画卷的手，有些微颤抖。

“也是，倒是我狭隘了。”方泽谦也没再追问，“如此这般，看来也是一种缘分，这幅画便送你了。”

郁畅听他这般说，心里“咯噔”一声。  

“若是想起来了，可以告诉我，若是暂时想不起来，便安心住下，慢慢找总能找到。”

说完，方泽谦便专心喝茶，没再开口说话。

倒是一直垂首安静的郁畅，起身行礼，“多谢您。”

郁畅心里明白，他怕是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却还愿意庇护自己，让自己不用担心。

虽不知真心还是假意，但继续装下去显然没必要。

“主子，您这样太子知道后，会不会……”黄奇见方泽谦这个意思是打算庇护他，心底有些担忧。

“只要没被五皇子拿走，便已经达成目的，太子又怎会怪罪？”

方泽谦稳坐桌前，依然惬意地喝着茶，似乎没受到一点影响。

……

林夜雪闲不住，总觉得自己应当做些什么，但因着禾茉的嘱咐，下人们都从她手上抢活干。

她不过是去厨房走了一圈，想问问自己有什么能帮忙的，厨房帮忙的下人们，迅速忙起来，宁愿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也不愿意让她搭把手。

林夜雪没活干，只能去找禾茉。

她见到禾茉时，禾茉正在院子中间的空地里摘葱。

“昨晚休息的好吗？”禾茉将手里的葱放进篮子里，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着问她。

“自然是好的，只是心中越发觉得愧对你。”

禾茉这几日好吃好喝地招待她们姐妹二人，林夜雪心中越发不自在。

“不必这样觉得，马上就有一个麻烦的事情要轮到你了！”禾茉洗干净手，挽着她往前走，“我带你去里面说。”

禾茉之前虽然有这个想法，可是局限太多施展不开，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世俗的眼光，都让她退怯。

直到她遇见了林夜雪，禾茉能在她身上看见不同其他女子的坚韧，让禾茉萌生一种也许能试一试的想法。

但这个事情首先得征得林夜雪的同意。

禾茉也没有磨磨唧唧的习惯，开门见山道：“夜雪，如果我开一间可以供女子上学的私塾，你可愿意去当教书？”

林夜雪听见此话，似乎没能反应过来，愣愣地问了句：“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让女子也读书，也能认得字！”禾茉知晓自己的想法过于大胆，但她之前在赵家村教那些人种番薯时，她就有这个想法了。

整个村子，识字的人就那么几个，男人们还好，磕磕绊绊也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可女人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也不认识。

禾茉自认为没有改变时代的责任和能力，但她仍然不想放弃。

她不求女子能读多少本名家著作，会写多少个字，但至少能认识一些常用字，会写自己的名字。

“夫人，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夫人可想过，有多少人家愿意将女儿送过来读书识字？”

“能有一个便算一个，若是一个都没有，那就从家里的丫鬟们开始！”

观念是慢慢改变的，禾茉知道此事急不得，得循序渐进。

“好！”林夜雪仿佛也被禾茉感染，“那我这些日子，便先给家里的丫鬟们上上课，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也能早点发现。”

林夜雪越想越觉得如此，恨不得现在就去教。

“你也别着急，我之后让水锦去给你送一些书，你看着慢慢来。”

禾茉之前教方齐时留下的书，现在正好够用，里面一些基础的字形、字音都很适合刚刚学写字的人。

实在不行，她便去方泽谦的书架上薅一些过来，总归是有解决办法的。

水锦在边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是感动的。

她的出身算不得好，自小贫苦，被父母卖给牙行后，因着自己的长相还算清秀，被挑走培养，一路咬牙坚持才能站在此处。

不然她同那些目不识丁的人，皆是一样的，哪怕别人让自己按手印也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那样的绝望，她不会想经历第二次。

若是当时……能有像夫人那般的人，教她读书、写字，她至少能知道自己被卖给谁，被卖去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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