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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出手招降


  傍晚时分,疲惫不堪的陈丧良带着报国军回到榆次时,榆次城也早已落入了隋军魔爪,冲动献城的榆次守将刘季真在隋军入城前就已经被定杨军和部将李仲文联手杀害,好在他困刘武周于城内,逼得定杨军破门而入,隋军也乘机跟着进城,所以说陈丧良能够拿下迅速榆次城,刘季真仍然要算首功。此外对老刘家来说也还算好,刘季真之弟刘六儿侥幸保住了性命坚持到隋军进城,老刘家才不至于沦落到在立下大功后无人能到陈丧良面前邀功请赏的悲惨地步。

  至此,隋军与定杨军之间的大战也终于告一段落,在不到一天时间里接连展开了三次大规模激战后,陈丧良率领的隋军主力终究还是彻底击败了定杨军,生擒自称定杨天子的刘武周及其麾下大将张万岁,缴获定杨军的所有粮草辎重及战马一千余匹,斩首加俘虏超过两万一千余人,基本上一天时间就打光了定杨小朝廷的立业保家本钱。而宋金刚和寻相等定杨军大将虽然带着一部分残兵败将北逃去了马邑,但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残存那点实力自保对还嫌远远不足,更别说再次威胁干扰隋军主力攻打太原的战事。

  当然,隋军主力再是精锐善战,在如此高强度高密度的激烈大战中也付出了不小损失,齐郡宿将熊伟也不幸死于此战,士卒连死带伤将近四千之数,但陈丧良已经顾不得再去装模作样的祭奠阵亡将士收买人心了,回到榆次城后见城内情况已经安定,尉迟敬德和阚棱等将已经率军牢牢把守住了城内各处要害,陈丧良第一件事就是要求睡觉,还连脸上的灰尘都顾不得洗去,直接就趴在了牙床上人事不知,鼾声大作的立即睡去。

  美美的睡了一个饱觉,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不讲卫生的陈丧良这才懒洋洋的爬起来洗漱更衣,处理各种善后事务,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外的使者却突然来到了陈丧良的面前涿郡大军阀罗艺派遣部将薛万述为使抄太行山小道前来求见,不仅给陈丧良带来了罗艺答应归降义宁朝廷的好消息,还给陈丧良带来了罗艺已经出兵恒山阻拦窦建德增援李家兄弟的天大喜讯。陈丧良闻讯当然是大喜过望,当即下令召见。

  薛万述是前右御卫大将军薛世雄的长子,曾经在雁门大战的后期与陈丧良见过一面,彼此印象也相当不错,故人重逢当然是万分高兴,只可惜薛万述不仅得象上次一样的不断歌颂陈丧良的各种丰功伟绩,还得以臣子身份向陈丧良稽首行礼,自称臣下。好在陈丧良也还算给面子,亲自离席搀起薛万述,又是赐座又是给赏,还当场给薛万述封了一个从五品的轻车将军官职,赐爵武强县公,实封百户食邑。薛万述也是大喜,赶紧再次向陈丧良叩首道谢。

  走完了该走的过场,宾主各自落座之后,陈丧良自然是赶紧问起罗艺为何会突然想通接受自己的招降,还主动出兵替自己牵制窦建德。薛万述则如实答道:“禀唐王殿下,实际上燕王他早有归降之意,只不过他当时身处太原李氏与窦建德的两强夹缝之中,过早易帜必然会招来两大强敌围攻,所有才迟迟不敢下定决心。这次闻得殿下你亲自率领王师北伐太原,又势如破竹一路打到太原城下,燕王殿下再无后顾之忧,便……。”

  “停,停,打住,打住。”陈丧良赶紧阻止薛万述的滔滔不竭,笑着说道:“万述兄,在朝堂上我是唐王你是臣,是该说些委婉话。但现在我们不是在朝廷上,是在私下里交谈,就用不着再浪费口水说那些场面话了,你说实话,燕王到底是如何下定决心的?这点对我很重要,对燕王而言也同样重要。”

  “殿下说话还是和五年前直接了当。”薛万述笑笑,然后才说道:“既然殿下不想听客套话,那臣下也就实话实说了,燕王他是听说殿下你在一天之中飞驰两百里招降王伏宝那件事,这才下定了决心归降易帜,燕王他说殿下你能够如此识才爱才,那么他到了你的麾下,必然不会受到什么委屈,更不用担心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说到这,薛万述又赶紧道:“至于出兵恒山牵制窦建德,是末将三弟薛万均的建议,末将三弟认为殿下你亲率主力北伐太原,必然不愿意战事迁延日久,而李家兄弟仰仗有窦建德为援,肯定会全力死守太原坚城等待援军,所以我军与其直接出兵太原参加攻城战事,不如出兵牵制窦建德的援军,让殿下后顾无忧,也直接打击李家兄弟的军心士气,让太原贼军知道没有救援而军心瓦解。燕王也是听了末将三弟的建议,这才派遣末将的三弟、四弟率军八千攻打恒山郡,阻止窦建德增援太原。”

  “好,好,好。”陈丧良乐得连话都不怎么会说了,拍着大腿一个劲叫好,喜道:“将来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万均兄弟,他这条围魏救赵之计确实是帮了我大忙了,涿郡军队攻打恒山郡切断窦建德的进兵道路,确实要比直接出兵太原帮我攻城强上百倍。妙计!万均兄弟真乃将才,我不但要重重谢他,还一定会重重的提拔他!”

  喜不自胜间,陈丧良干脆又冲着薛万述微笑说道:“万述,可愿替我辛苦一趟,率军两千东进,去取榆次以东的寿阳与石艾二城,顺便夺取井陉关,打通与你两位弟弟的直接联络?”

  “殿下差遣,末将那敢不从?”薛万述赶紧拱手,又为难说道:“但末将这次是走山路而来,随行只有两个随从,并没有军队可用啊?”

  “没关系,我给你。”陈丧良笑笑,说道:“我给你八百精兵,一千二新附军,让你去替我夺取这两城一关。”

  刚归降过来就被陈丧良授予兵权,还得以独当一面,薛万述当然是激动万分,立即跪了下来发誓终身效忠陈丧良,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永不背叛。陈丧良含笑再次把他搀起,嘴上好言安慰,心里却嘀咕道:“你们薛家几兄弟是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我不对你大方点,怎么能把你的三弟四弟从罗艺那里拉过来?薛万均和薛万彻,那可都是忠诚度满百的超级猛将啊!还有将来的薛仁贵,好象和你们也有关系,不把你笼络好点,我怎么把你们薛家一网打尽?”

  称王称霸后的陈丧良****运好得出奇,才刚打发了薛万述下去休息用宴和准备出征,榆次守将刘季真之弟刘六儿在前来拜见陈丧良时,又向陈丧良报告了一个重大喜讯就是李建成在榆次城内秘密囤积大批粮草以供窦建德援军之用的那件事,陈丧良闻报再次大喜,重赏刘六儿又给刘季真追封了一个县公,也极大的缓解了粮草转运艰难的燃眉之急。

  喜笑颜开之余,陈丧良并没有忘记西面的太原战场情况,好在道路不远,李靖也随时向陈丧良禀报太原战况,所以陈丧良才刚问起,机要秘书孙伏伽马上就向陈丧良报告道:“殿下请放心,太原那边一切顺利,探得我军伏击刘武周后,李建成虽然曾经出兵一支妄图替刘武周分担压力,但是屈突老将军力战杀退,李建成别无选择,在前夜四更时分弃营回城,屈突老将军乘势追杀,前后总共杀俘太原贼军一千八百余人,还夺取了不少的军需辎重。”

  “还有。”孙伏伽又微笑着补充道:“袁尚书还向殿下你奏报,说是他前夜发现风向已变,不出十日,汾水流量必然开始增大。所以李尚书请示,我们的主力是否该转移营地了?太原东北角的崇圣寺(后又称统平寺、平晋城,今晋源镇),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虽然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但是战事进行到了这一步,陈丧良却又必须面临这个残忍的选择,是对自己麾下将士的生命负责?还是对太原城内的无辜百姓生命负责?

  所以迟疑了许久后,陈丧良还是一言不发,没有做任何表态,已经跟随陈丧良将近两年的孙伏伽察言观色,看出陈丧良心中的犹豫,便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学生知道你心中不忍,但我们也是别无选择,太原城高壕深,城墙坚固,城内又粮草十分充足,守军若是拒不投降,我们不知要耗费多少兵力和钱粮才能攻破城池,迁延日久,不止是太原百姓受害,全天下的百姓都得受苦啊。”、

  陈丧良还是没有说话,又过了不少时间,陈丧良才慢腾腾的说道:“回书给李尚书,同意他迁移营地至崇圣寺,也顺便告诉他,我后天回师去和他会合。”

  “诺。”孙伏伽赶紧抱拳唱诺,心说唐王殿下终于想通,赶紧提笔替陈丧良给李靖写回信,陈丧良在信上签名用印,让孙伏伽派快马送回主力大营,又让孙伏伽顺便派人把朱粲押来,已经无比熟悉陈丧良恶劣性格的孙伏伽一听大惊,忙说道:“殿下,难道你想让朱粲装着逃回太原城,去给我军充当内应?朱粲这个人反复无常,见利忘义,根本靠不住啊?”

  “岂止是反复无常?见利忘义?”陈丧良冷笑说道:“用什么狼心狗肺、禽兽不如来形容他,都是侮辱了这些词语,所以你还要叫尉迟敬德亲自把这个朱粲押来,我得防着这个畜生狗急跳墙,对我不利。”

  孙伏伽听了又是一楞,忙又问道:“殿下,既然你十分清楚朱粲的本性,那你为什么还要见他?一刀把他砍了不就完了?”

  “因为我要利用他的阴险歹毒,去替我对付一个更加阴险狠毒的敌人。”陈丧良淡淡回答,又一挥手,说道:“别多问了,去传令吧。”

  孙伏伽这才领命而去,一向懒惰的陈丧良也难得亲自提笔,在一张官防文书上写下了几行字,签名后再次用印。然后没过多少时间,尉迟敬德和孙伏伽就带着朱粲来到陈丧良的面前了,此外让陈丧良哭笑不得的是,似乎是被自己之前的话吓住,尉迟敬德和孙伏伽不仅是把朱粲五花大绑的押来,还带进来了十名刀斧手,圆形包围着朱粲虎视耽耽,随时准备动手砍人。

  朱粲当然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角色,面对着这种严重不信任自己的排场,朱粲神情上仍然还是不敢有丝毫的不满,仍然还是乖乖的双膝跪地,恭敬说道:“罪臣朱粲,叩见唐王殿下,殿下……。”

  “住口!”陈丧良怒喝打断,咆哮道:“罪臣?本王麾下,几时有过你这样的臣子?本王八年征战,统帅将士先后何止百万?百万将士之中,也就出了你这么一个败类,差点就致使我数千上万将士白白枉死!末了还替李氏逆贼助纣为虐,亲手杀害本王麾下将士数以百千计!本王都以曾经用你为耻,也从没给你委任过任何职位,你有什么资格在本王面前自称罪臣?!”

  难得看到性格温和的陈丧良这么发火,尉迟敬德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左手一把揪住朱粲的后颈就把他整个人给提了起来,右手直接一拳砸在朱粲脸上,顿时把朱粲打得满脸开花,口中血沫横飞,牙齿都脱落了好几颗。朱粲心中暗恨,可是又不敢反抗也没办法反抗,只能是满嘴喷血的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罪人知罪,罪人罪该万死,罪人该死,求殿下看在罪人还有用的份上,饶罪人一条狗命。”

  喝住尉迟敬德继续殴打朱粲,陈丧良又向朱粲说道:“不错,你这句话说得不错,你对本王是还有点用,本王也可以考虑饶你一命,但是嘛,就要看你接下来是否听话了。”

  “罪人听话,罪人一定听话。”朱粲赶紧大点其头,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你是不是想让罪将假装逃回太原……?”

  “怎么你们一个都比一个聪明?都能猜到本王的打算?”陈丧良笑了,笑着说道:“不错,本王是想让你假装逃回太原,重新回到李二郎身边为他效力。”

  朱粲一听叫苦了,赶紧哭丧着脸说道:“殿下,不是罪人不愿为你效力,是殿下你也知道,那个李二郎是非同一般的狡猾,罪人现在回去他肯定会怀疑罪人,不会立即信任罪人。而且太原城池守备严密,出入困难,罪人就算探到什么军机,也送不出城啊?”

  “殿下,如果你还不相信罪人,那你就让罪人去做攻城先锋吧。”朱粲也是豁了出去,主动请缨道:“殿下你攻打太原城时,罪人请令加入敢死队蚁附攻城,要么罪人就带十颗贼兵首级回来赎罪,要么罪人就战死城头,以死赎罪。”

  “本王不要你蚁附攻城,也不要你去做内应,为本王刺探军机。”慢条斯理的说着,陈丧良拿着自己之前亲笔手书那道官防走到了朱粲的面前,把官防向朱粲一亮,说道:“我只要你这个带去给李二郎。”

  仔细一看陈丧良手里那道公文,朱粲当场就傻了眼睛,也差点就怀疑自己的眼睛被尉迟敬德打坏了看错了,提着朱粲的尉迟敬德和孙伏伽也同时瞪大了眼睛,一起惊叫道:“殿下,你不是在玩笑吧?”

  陈丧良亲笔签名并且用印的官防内容很简单,全文如下:封李世民为魏国公,右骁骑卫大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赏黄金白银各千两,赐免死金券,除谋反外,终生免死!

  难以置信的努力眨巴了几下眼睛,反复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朱粲这才惊讶问道:“殿下,难道你想让罪人去替你招降李二郎?你不是一直痛恨那个奸贼入骨吗?怎么还会想到要招降他?还给他这么大的恩典?”

  “本王一向喜欢以德报怨,只要是投降的人,本王都没有杀害的习惯。”陈丧良微笑说道:“本王也是很不喜欢李二郎,但是马上有一件大事,我又要用上他的力量,所以他只要肯替本王干一件事,本王可以给他这些恩典。”

  “殿下,你想让李二郎替你做什么?”朱粲怯生生的问道。

  “让他劝说李建成开城投降,如果成功,本王就给他这个恩典。”陈丧良冷冷说道:“如果李建成拒绝投降,李二郎动手把李建成干掉,率领守军和宗族开城投降,本王也照样给他这恩典!李氏宗族,本王也绝不杀害!”

  朱粲张口结舌了,稍微盘算了一下后,朱粲才怯生生的问道:“殿下,那如果李二郎又选择拒绝投降呢?”

  “那你就找机会替我干掉李二郎。”陈丧良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回城后,可以直接告诉李二郎你被我生擒的事,然后就说你假装投降我骗得活命回城,被迫给他带信带话,然后他如果同意投降,你就帮着他行事,他如果拒绝,你就找机会干掉他,提着他的首级来见我。不管你是能帮本王劝得李二郎投降,还是帮本王取得李二郎的首级,本王都赦免你的前罪,给你一个正五品的官职,良田千亩,宅院金银,外加赐爵。”

  只考虑了不到三秒钟,朱粲就答应了陈丧良的要求因为这最起码可以立即脱身保命。陈丧良则对朱粲不是十分放心,安排了人手把朱粲秘密押解送回太原交给李靖,又让李靖派人监视朱粲携书入城,还当着朱粲的面向部下交代,说是一旦发现朱粲有什么不轨之举,可以立即处死!然后陈丧良才把那道官防装入信封,用火漆密封了交给朱粲。

  朱粲被押走了,尉迟敬德和孙伏伽也都是大惑不解了,忙一起问道:“殿下,你真打算招降李二郎?你不是一直恨他入骨,怎么还想着招降他?还有,我军细作早有探报,李二郎在太原贼军里势单力薄,根本就斗不过李建成,把他招降过来没什么用啊?”

  “不要小看了李二郎,他是没什么兵马了,但他身份毕竟放在那里,在太原贼军中还有一定话语权和影响力。”陈丧良平静说道:“还有李氏宗族,之前李家兄弟在大兴争权,李氏宗族站在了李二一边,后来李二被我们撵回太原后势微,李氏宗族遭到李建成报复打击,太原贼军十三总管就只有李神通一个人姓李,现在情况到了这一步,这些李氏宗族成员很可能还会站在李二一边。”

  “那么殿下,你为什么不直接招降李建成?”尉迟敬德疑惑问道:“殿下你和李建成关系一向很好,潼关大战时,你们甚至还在战前互相托付家眷,你亲自出面招降他,应该很有希望啊?”

  陈丧良笑了,笑得十分的苦涩,道:“李建成如果这么能容易招降过来,那他就不会想着在雀鼠谷水攻我军了,更不会把窦建德和刘武周也拉进战场,退回太原城内做垂死挣扎。水淹太原或许能破城,却未必能逼得他投降。”

  尉迟敬德闭上嘴巴,然后孙伏伽又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殿下,如果李二郎真的接受了你的招降,也真的劝说李建成开城投降或者杀掉了李建成开城投降,那怎么办?他的野心和心机,都十分危险啊?”

  “为了十几万无辜的太原百姓,我愿意冒险把李二郎留在身边!”这是陈丧良嘴上的漂亮回答。

  “支票是我开的不假,但是这银行嘛……,呵。”这是陈丧良心里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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