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喝好！”

  掌柜的一手里拎着楼里最好的茶水，一手拿着瓷碗，替陆玄镇倒上一碗。

  “诶，你这茶水不错，把这壶连同里面的茶水卖给我吧，再搭两个茶碗。”

  陆玄镇将茶水表面吹凉些，喝了口茶水，觉得还可以。

  “诶呦，您尽管拿去！”

  方才陆玄镇领着一陌生的衣着华贵之人进了提奉司，掌柜的远远瞧见了，眼下听得陆玄镇这般说，便猜测是提奉司没有招待客人用的茶水，现在来买了。

  “不，你卖我，给你，剩下的当日后的茶水费，消完了告诉我，要是背着我做手脚，我便让你这茶楼开不下去！”

  陆玄镇吓唬道，掌柜的不敢不从，接过陆玄镇手里的一锭银子连连道是。

  茶水是刚泡好的，还很滚烫，陆玄镇便将手里剩下没喝的茶水放到一旁的胡桌上，拎着掌柜的递来的茶水和两个碗便离去了。

  “掌柜的，提奉司竟是连茶具都没有吗，要到这来买。”

  一个杂役问道。

  掌柜的瞪了眼杂役，道：“活活干不好，还是个猪脑子，提奉司要是有的话哪里还日日来这茶楼喝茶，还来这买茶壶？”

  经掌柜的一顿骂，杂役不说话了，埋头继续擦桌。

  陆玄镇一手拎着茶壶一手拿着茶碗，拐到中堂时，发现提奉司的人全挤在外头，没有进中堂里。

  众人见得陆玄镇时，纷纷问好，陆玄镇一脸懵逼，道：“王道光，你们不进去在这里做什么？”

  王道光听后，绕到陆玄镇身边，指了指中堂里头看卷宗的人，道：“头儿，您不在，我们不敢进去，那位是谁啊？”

  “我兄弟，也是你们的头儿。”

  “那要叫您大头，他小头了，不然两个头儿，不好叫啊？”

  王道光摸了摸头，问道。

  众人哄堂大笑，陆玄镇当即抬手朝王道光的臂膀拍下：“什么大头小头的，以后你们叫我司使，叫他头儿好了。”

  “诶，那头儿也是上头派下来的吗？”

  “算是，陛下亲口应允的，他可是能带我们去宁王地盘搜查的人，出了事有他担着。”

  陆玄镇狡黠一笑，随后便抬步走了进去，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神情有些激动，也跟着进去。

  “阿钰啊，喝茶，刚泡的，热乎着。”

  陆玄镇将倒了碗茶水放到陆玄钰跟前，又给自己倒了碗。

  陆玄钰此时也觉得口干，便端起碗，犹豫一瞬后喝了一口：“提奉司已经沦落成这样了？”

  “这茶楼又近又便宜，也不用浪费时间等泡茶水，方便多了。”

  陆玄镇坐在首座上，悠然自得。

  就在此时，陆玄钰抬眼侧头，看见百余人已经站得整齐有序，在陆玄钰看向他们的那一刻，王道光单膝跪地，抱拳大喊：“恭迎头儿到提奉司！”

  众人随之跟着王道光的动作单膝跪地，抱拳，高喊：“恭迎头儿到提奉司！”

  众声之高，响彻云霄。

  陆玄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手微微一抖，幸得方才喝了口，不然便荡出来了。

  陆玄钰幽幽看向陆玄镇：“阿镇，你这排场大可不必，还有，我什么时候成提奉司的头儿了，我是提奉司的头儿，那你是什么，大头儿？”

  陆玄钰话音一落，底下人便有些憋不住偷笑。

  陆玄镇瞪了眼笑得最放肆的王道光，道：“他们管我叫司使，你就是头儿了，你不是来帮我查案子？”

  “帮你查案子就是提奉司的头儿了？”

  “要不你管我叫头儿，我给你个副司使当也行，加上你刚好十四个副司使，凑双了。”

  陆玄镇面上显露期待。

  “若是阿镇唤我一声头儿，我倒会应。”

  陆玄钰笑言。

  自小她便与陆玄镇在谁大这一事上起争执。

  她与陆玄镇几乎是同日同时所生，一时也分辨不出到底是何人年长些，以至于在后来的年岁里，二人经常因此起争执。

  如今虽只是口头上身份的一个承认，但暗里二人都知晓还是在年岁上的争执。

  “哼，做梦。”

  陆玄镇不答应，在陆玄钰的意料之中。

  底下的百余人见这二人争执，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多言。

  “你们坐吧。”

  陆玄镇朝众人挥了挥手，副司使们便到长桌两侧落座，王道光则不知从何处扛了张胡椅来，在左侧最末尾坐下。

  而余下的众人则站立着。

  “好了，眼下把大家叫过来呢，一是认识认识你们新来的头儿，二是让你们好好准备，今日，我们就杀——走进安乐坊，将案子查个明白！”

  陆玄镇话尽之时，猛的拍了一下胡桌，众人叫好，陆玄钰盯着那摊开着，湿了一小片的卷宗皱眉——刚才陆玄镇拍桌的时候，茶碗离陆玄镇近，茶碗里的半碗茶水被震起，里头的茶水震出些，洒到她刚放下的卷宗上。

  “阿钰，说两句？”

  陆玄镇丝毫没有注意到被浸湿的卷宗，面上笑开了花来。

  众人的目光落在陆玄钰的身上，陆玄钰抬眼扫了眼众人，随之点头：“可以进安平坊查，但我们提奉司也应有客之礼，切记莫要动手脚。”

  “是！头儿！”

  王道光率先应声，众人随之应和。

  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人，陆玄钰突然觉得事情也许不会按照她的预测走。

  “你们头儿糊涂账，一个脑袋两个大！”

  “你们头儿瘦精猴，活像瘦竹竿，风爷打个喷嚏就倒了！”

  “你们穿得白哭丧，一哭二闹给人叫，不见得爹娘有脸！”

  “你们一身黑无常，长舌鬼脸，活像老鸹大嘴巴！”

  看得眼前乱成一锅粥的局面，陆玄钰果断拉着还在“鼓气助威”的陆玄镇到一边。

  “怎么回事，一碰上就闹成这样，还有他们说出来的叫什么话，简直以下犯上！”

  陆玄钰面色不大好看。

  但陆玄镇却是满不在乎：“看我们提奉司的人，个个都长了张好嘴，骂几句怎么了，又不会掉肉，宁王那个活不死的人敢这么骂也是宁王怂恿的。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玄镇扯得头头是道，陆玄钰却是真就无言。

  方才刚在提奉司听得陆玄镇等人信誓旦旦的应承不会闹事，这才跟着他们来到安乐坊。

  结果刚到安乐坊便撞见宁王的一队手下在巡视，双方一开始还客客气气的说话，后面也不知怎么着，便骂起来了。

  眼看着不远处的人就要打起来，陆玄钰赶忙让陆玄镇上前去制止。

  但陆玄镇却摆了摆手，道：“宁王那活不死的还没来，我岂能临阵退缩？”

  陆玄钰想要以和平的法子来解决，但眼下已然是不可能了。

  “他们都要打起来了，到时候遭殃的可就是百姓！”

  “你确定？”

  陆玄镇眨了眨眼，抬手示意陆玄钰朝四周看看。

  陆玄钰抬起头看向四周，竟是发现，方才还在路边摊着素布摆摊的摊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拎着大包袱看热闹的人，正是摊主。

  其余的摊贩也都收拾好东西化作看客了，更有甚者点评着争吵的两队人马。

  种种迹象表明，周围百姓丝毫没有遭受影响，反而以此取乐，还有些不怕死的上前去给自己看好的人送茶水。

  这一切让陆玄钰有些许目瞪口呆。

  “宁王这个活不死的地盘在东市以北，我的提奉司管的是东市以南，距离近，我和宁王这个活不死的不对付，底下人都护着自己的主，平日里便少不了冲突，周围百姓都习惯了。”

  陆玄镇靠在一旁的墙上，竟是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布里包着些干果，然后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陆玄钰扶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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