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那看似珍贵的抉择权却显得有些烫手，芽衣的呼吸有些乱，但还是压制住了心中那隐隐约约的躁动。

“我……”

只是她刚想回答，律者就出言打断了她即将给出的答案。

“现在还不用急着回答。”他说着，然后将眼前的所有画面全部改变。

场景更换，面前的人也发生了变化，唯有那一对母子依旧在场上。

【钢琴的尾音刚刚落下，在一片雷动的掌声中，男孩脸色有些麻木的将手从黑白键上抬起，然后从钢琴椅上轻盈的跃下，站在了舞台的最前方。

在台下一阵雷动的掌声中，坐在最前方的一个白色卷发的女性最是起劲。

“真是厉害的技艺啊……在这个年纪就能有这样的水平，怪不得路德维希大师会选择他……”

“这就是天分吧……其他人和他一起学习，刻苦努力的比比皆是，却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成就……”

隐藏在掌声之中的还有零零碎碎的窃窃私语，男孩垂着眼眸，听着这些夸奖，心中居然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和男孩不一样的是，母亲在台下听着这些像是不经意间的夸奖，心花怒放的样子几乎要遮掩不住。她受用的享受着这些夸奖，哪怕那些话没有一句提及到她。

中年妇女的满足如此的简单，仅仅只是几句话而已。

“只是可惜……”一句略带着遗憾的声音响了起来，一瞬间，母亲的目光就挪了过去。

掌声，其他的各种夸赞，台上主持人的介绍等等所有的声音都在此刻沉寂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那一道声音，将其凸显的格外尖锐。

“这样的孩子也只是第二……”

“本次钢琴竞赛的第一名是——芙瑞丽·卡格斯小姐！！！”主持人高昂的腔调在此刻像是判官的判决锤一样重重的落下，敲碎了寂静的世界。

纷杂和更加热烈的掌声扑面而来，即便男孩退到了一边，那山呼海啸一般的压迫感还是将他肺里仅存的空气全部挤压了出来。

他慌乱的抬起了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台下的面孔。

所有人都在欢笑，不留余力的发出了自己的称赞，只有那位顶着一头白色乱发的女性露出了不屑甚至嫌恶的表情。

而母亲呢？

她在人群中一起鼓着掌，但是表情却冷了下来。

完了……男孩在自己的内心中这么想道。】

画面到此为止了，不用继续播放，光是妇女看着男孩的眼神，芽衣就已经能想象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为我们制定了方向，制定了那像是业绩一样的目标，我们的世界和他们从来都是不同的，我们花费了时间和努力得到的只不过是他们心目中的一个画面，甚至于随口的几个字。”

依旧是律者率先开口。

“开口而已，这当然不难，他们能想到的最大的难度就是怎么在我们没有达成他们的理想之后不重复的羞辱我们……”

“才不是羞辱。”诺亚打断了律者的话，这一次，他的语速有些急促了“在激动的状态下，谁都会口不择言，贬低我们是没有好处的，这点她知道！”

“……”律者陷入了一阵沉默，可芽衣却察觉出了不对劲。

“呵呵……哈哈哈哈——！”蓦然间，律者的声音发出了一阵大笑声，“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可是像这样明知故犯的情况还少吗？她骂的还少吗？！

“她从来没有试着了解过我们又多困难，她只是会在自己的事余之时来一句‘这次要拿第一’，然后开始擅自期待，又擅自失望！

“她只会说‘那难道很难吗？’，她自己试过吗？她自己登上过那个位置吗？她大言不惭，用着烂大街的，不切实际的‘如果’就想将自己放在理所当然的位置！

“怎么，在她那套人与人可以一概而论的理念中，是率先排除了自己吗？！”

一阵长久的沉默，这与律者之前的沉默并不是一回事，这是真正的哑口无言。

“她……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最终，诺亚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话。“她要养活我们已经很辛苦了……”

【“芽衣，为什么这一次你只得了第二？”成绩单被推到了芽衣的面前，龙马单手撑着脑袋，坐在了芽衣的对面。

他依旧是背着光的位置，而芽衣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龙马的脸。

他的声音明明没有发怒的迹象，但是此时此刻，即便是这样平静的嗓音也会让芽衣感到一阵心悸。

“对不起，爸爸……”芽衣想要说什么，给自己解释什么，但是她张开嘴后得到的只有这么一句话。

“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情吗？”龙马淡淡的发问，每一个音节都会让芽衣的心尖颤动一下。

“没有，爸爸！”芽衣的头又低了几分，她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自己的语速，生怕因为否认慢了而发生了什么误会一样。

也有可能是自己心虚了吧……

龙马撑着脑袋的手放下来了，轻轻的磕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没有？”他反问道，芽衣没有动作，莫大的压力让她根本分辨不清龙马到底是要回答还是单纯的反问。

“也就是说……这次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芽衣的手轻轻的攥紧了。

有其他的问题……但是那不是全部的原因，芽衣知道，真要追究起来，自己的这次失利的确有着不能推脱的问题。

她不敢辩解，因为爸爸肯定能看出自己的问题，她害怕在龙马的眼中落下一个喜欢狡辩和推脱的形象。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后，龙马发出了一声冷哼，像是耐心用尽一样对着她挥了挥手。

“去你自己的房间反省吧，然后告诉我你要怎么做。”

“……是……爸爸……”

芽衣微微弯了弯腰，对着龙马恭敬的说道。

“别忘了剑道的练习。”】

又来了……这莫名其妙的回忆……

芽衣握紧了拳头，有些艰难的看着那个关门都不敢回头看一眼的自己。

“才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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