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托这少有的阴沉脸色让比安卡大气不敢出，甚至连头都不敢探出来，只能努力的缩小自己的体型，让自己能被那个培养罐遮挡住。

奥托似乎在门口停顿了片刻，然后比安卡就听见了急促脚步声离开了这里，听方向是前往了自己逃出来的方向。

比安卡心中一顿，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吗？

即便脚步声已经消失，比安卡还是没有冒出头。

逃避真对吗……如果自己已经没有用了，那像这样逃下去还有什么用呢？

【你在逃避……】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在比安卡的耳边陈述着一件事实。

比安卡的手臂微微用力，却没有反驳。

她就是在逃避……逃避自己已经失败，不被需要的事实。

【你逃不掉的，你终究会迎来自己的命运，如果成为不了“她”，自然会有其他实验体代替你成为“她”。】那道声音像是在劝说，又像是在警告。

但比安卡觉得那就是威胁。

“嗯……”比安卡垂下眼眸，无神的应了一声。

是啊……一切不都已经摆在面前了吗？

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命运，可以反抗命运，唯独她不行。

如果没有这条已经既定的命运，她连出现的资格都没有，如果人们不需要【幽兰黛尔】，就不会有人将她创造出来。

既然已经承受了生命的恩惠，那就要践行她应有的命运，虽然残酷，但这就是命运的标价，而她……

其实早就已经做好的准备，只是——

“我……有些舍不得……”比安卡垂眸看着地面，金属的地板反射能力虽然没有玻璃那么强，但还是可以看出模糊的轮廓。

地面上，比安卡看着自己的倒影扭曲，夸张的像是一只怪物，要将她撕碎，吞食。

而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这些天……虽然明白大家想要看见的不是我，而是那位名叫【幽兰黛尔】的战士，但是这段日子，其实我很开心……

“我能感受到大家对我是发自真心的好……能感受到大家的善良，看着她们愿意为了那么多普通人而奋斗，我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很喜欢……”

那个替代自己的人……也一定会很喜欢这样的氛围吧……

大家……要是看见了真正的【幽兰黛尔】，也一定会更开心吧……

比安卡突然通透了，她深吸一口气，又慢慢的一点点吐出。

对啊……大家看见更优秀的“自己”，也会更开心吧。

沉默了片刻后，比安卡抬手扶住身后的培养罐，有些无力的站了起来，冰冷的触感让她有些出神。

取代自己的……会是谁呢？

是谁都好……她们肯定会比自己优秀。

【做好决定了？】那个声音问她。

“嗯……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比安卡的回答有些黯淡，但还是很认真。

【……】那道声音似乎陷入了沉默，比安卡能听出她的欲言又止。

“难道……还有什么事吗？”比安卡的脸上扯出了一点干涩的笑容，带着些安慰，也带着些愁闷。

【那……丽塔呢？】她问道。

“啊？”变了愣了一下。

【丽塔能认出你，她了解你的所有小细节，小习惯，取代你的那个人或许也能学会这些，但是她既然要更有些，你的那些陋习她就不会学。】

比安卡的眼睛亮了一下，“真的吗……丽塔可以认出我啊……”

这就足够了，还会有人记得自己，哪怕时间很短暂，但有人意识到了自己的离开，这让比安卡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安定了不少。

【说不定她会伤心。】那道声音的下一句话让比安卡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就垮了回去。

“丽塔她不会伤心吧……我从来没见过……”比安卡回答的有些迟疑。

【你迟疑了。】她抓住了终点，比安卡没有反驳，【你看不见所有人的内心，她们的外表不一定是真实的，就像你一样。】

【丽塔说不定会为了你偷偷的哭泣，会选择离开逐火之蛾，会选择独自调查你消失的真相。】那道声音顿了顿，【她斗不过奥托主教。】

比安卡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丽塔……会为了她做这些吗？

不会吧，这又不是那些言情小说，丽塔现在有着前途，有着实力，有着继续向前，立足于逐火之蛾的根本……

为了才认识不到两个星期的她而放弃这些……丽塔那样聪明的人才不会……

【她会的。】那道声音异常的笃定，【她是一个完美的女仆，是会将所有的小事都完美完成的人。而你的离开对于她来说不算小事。】

【从你在风雪中为她挡下攻击的时候，这件事就已经注定了。】

一股记忆突兀的回归了比安卡的脑海，景区，风雪，帝王级崩坏兽……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丽塔呢？李素裳呢？那些幸存者呢？

【你放心不下。】那道声音诉说着，然后给她出了个“馊主意”。

【在离开之前……去看看她们吧，就当是对自己的负责，然后……】

“不再有任何的犹豫。”

比安卡抬起头，转身对着门外迈开了脚步，她光着脚，身上仅仅只披了一件外袍，随着她的跑动，那长袍就像是一簇燃烧起来的火焰。

充满了炽热。

似乎是奥托来的太匆忙了，离开的大门是打开的，比安卡畅通无阻的奔跑在走廊中，然后进入了电梯。

【你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吗？】那道声音又问，她们好像在此时此刻站到了同一个战线上。

比安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会找到她们的，我一定会！”

【祝你好运。】那道声音好像有些无奈的笑了一声，也可能是比安卡幻听了什么。

“嗯。”比安卡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按下了前往地下十层的电梯按钮。

看着电梯上的数字跳动，比安卡突然小声的开口。

“谢谢你。”

【……】没有回应。

做出回应的是她自己。

“嗯……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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