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顾零回家，鹿文舟都没有发来一个互动申请，她嘴里含着一颗润喉糖，低着头打字：抱歉，刚才有点事，要通话吗？

  通话互动只能由玩家主动发起。

  对方几乎是秒回：不用，今天就这么聊吧！

  顾零瘫在沙发上的身体稍微坐正，打字的手指飞快：怎么？听腻了？

  鹿文舟一愣，他看着自己发的那句话，貌似是有点兴致缺缺的样子，也难怪对方误会。

  他回想着今天见到顾零的情景，心想：都咳成那样了，再说话嗓子还能用吗？

  舟舟：今天我给你的嗓子放假，体贴吧？

  偏偏是今天？巧合吗？

  顾零手里把玩着两颗未开封的润喉糖，白皙的手指与深绿色的糖纸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对比色彩，润喉糖在灵活的手指间翻转，然后被她一把抓住。

  她看着手心的润喉糖，轻啧一声：可惜了，本来还打算卖惨的。

  颜柒：嗯，堪称宜室宜家。

  鹿文舟心想：打字都挡不住这人乱撩，真不知道现实中……

  他一愣，突然想到这人现实中的样子，不就是顾零吗？

  鹿文舟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妈的！鹿文舟你在想什么？颜柒和顾零根本就不一样！”

  颜柒和顾零自然是不一样的。

  颜柒的人物设计是温柔体贴、撩人心弦、热心助人的三好市民。

  而顾零嘛，温柔体贴、撩人心弦是有的，但热心助人必然是没有的，甚至于所谓的温柔都只是她用来谋取利益的一种手段。

  她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骨子里写着凉薄二字。

  而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只知道一个道理：她要去争，去抢，利用能够利用的所有东西——包括她自己。

  如果说那所堪称可怕的孤儿院是一所学校，那么她绝对是最优秀的毕业生。

  善良、宽容？

  这种东西可是个稀罕货，堪称蛇的七寸，轻易将它给予别人，一个不小心可是很容易伤到自己的。

  按理来说“优秀毕业生”是不应该有良知这种东西的，但是她足够幸运，能够遇到城中村那群善良的老人。

  老人们的善良和热心化为牢笼，束缚住了可怕的凶兽。可凶兽，毕竟是凶兽啊。

  如今面对鹿文舟，她同样满怀算计。

  颜柒喜欢辣条，她就要制造“因辣条而导致嗓子不舒服”的事件，让鹿文舟往后与她相处时，看到辣条的第一反应不是颜柒喜欢吃，而是顾零不能吃。

  隐藏在暗处的猎人悄然布下天罗地网，只待猎物上钩，而毫无所觉的猎物已经一脚踏入陷阱。

  因为心中烦躁，鹿文舟与顾零的聊天就有些敷衍，顾零察觉到这一点，主动道：不开心的话睡一觉好了，不用勉强自己。

  过了一会儿她继续打字：不过睡觉的时候要想着我，这样我就能去梦里帮你打跑小怪兽了。

  鹿文舟笑出声，小怪兽？像哄孩子一样。

  鹿文舟看着这段文字，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只觉得这人好似能隔着网线读心。

  只是通过简单的文字，顾零就能洞悉他的心情，好似她时时刻刻都在关注自己。

  舟舟：行吧，那我尽量。

  颜柒：舟舟，晚安。

  听说晚安有一个很浪漫的说法是：我爱你。

  心，怦然而动。

  ……

  知道顾零与《相思》的合约即将到期，因为顾零的实力加上对她的欣赏，录音师给顾零争取到给《桃花源》中一个女二号配音的面试机会。

  《桃花源》虽说在对外招募配音演员，但其中的一些重要角色都是内定名额的。

  倒也不是说确定某个演员配某个角色，只是说重要角色的配音演员只在某几个人中选拔。

  对这些角色的配音演员，一般都会提前进行选拔。

  因此，这个面试机会还是十分珍贵的。

  之前顾零准备的只是几个比较出彩的小角色，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她当然是要牢牢把握住机会。

  早上九点，顾零和几个前来面试的配音演员待在一个会客室内，等待有人过来叫她们去面试。

  顾零一身简单的灰色运动服，头上还戴着一顶鸭舌帽遮住大半容颜，沉默的待在角落里，并不起眼。

  走后门的，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顾零在角落默默当隐形人，听着这些人说话。

  “面试官里面有一个是鹿百的总裁鹿文舟，不知道要求高不高。”

  “鹿文舟，鹿家的大少？”那个私生子？

  “怎么了？”

  那人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顾忌到这是鹿文舟的地盘，于是讪笑着说：“没什么，久闻鹿总大名，有些激动而已。”

  这时，李助理走进来，脸上带着歉意：“抱歉，鹿总正在会客，几位恐怕要等一会儿。”

  推迟面试的时间也要接待的客人，看来这位客人分量不轻。

  这位客人不仅分量不轻，脾气也不太好。

  “啪！”

  成熙两只手掌重重拍在办公桌上，他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将人燃烧殆尽：“你疯了！你说你喜欢那个配音演员我都可以接受，结果你说你喜欢的是一个活在二次元的纸片人？”

  昨晚鹿文舟将自己喜欢上颜柒的事情告诉了成熙，虽然知道成熙不一定会理解，但没想到他的态度这么抗拒。

  知道这件事以后成熙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起初他还与成熙解释一二，但成熙简直一点就炸，后面直接将成熙拉黑才安稳睡下。

  今天一早成熙就跑来找鹿文舟，两人已经争论了半个多小时。

  鹿文舟坐在办公椅上，听见成熙的话，他拧着眉头纠正：“她叫颜柒。”

  “我管她是颜七还是颜六！”成熙缓了缓语气，苦口婆心道，“文舟，你是二十六岁不是六岁，你应该明白颜柒只是一个虚拟人物。”

  成熙怎么也想不到，鹿文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跨次元谈恋爱，三次元的小姐姐不香吗？

  比如他家白舒就很可爱。

  “她是代码，是数据，这种事情不用你来告诉我。”鹿文舟不闪不避看着他，“那你呢？你爱的那个人又是什么？血细胞？蛋白质？”

  成熙哑口无言，面对钻牛角尖的好友，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鹿文舟放弃这段荒谬的感情。

  他妥协似的说：“ok！我的错，我不应该把她简单的定义为纸片人。那么根据你的意思，你喜欢的是颜柒这个……灵魂？”

  如果纸片人也有灵魂的话。成熙苦中作乐的想。

  他接着道：“这个有趣的灵魂是配音演员给予的，没有配音演员的存在，你还会喜欢上纸……颜柒吗？”

  鹿文舟想斩钉截铁的告诉好友：会。可他的脑子里却凭空浮现出顾零的模样。

  短发，清瘦，温和中透着疏离冷淡。

  虽然顾零在人前掩饰的很好，但或许是儿时的经历又或许是天赋，鹿文舟见到顾零的第一眼就知道她绝对不是什么热情温柔的人。

  说实话，颜柒的形象他其实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真正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那道慵懒含笑的女音。

  这道温柔的声音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予他陪伴与关怀，她像是一个完美的恋人，完全满足鹿文舟对于恋人的一切期望。

  为什么他喜欢的是颜柒而不是顾零？

  鹿文舟第一次这么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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