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乐晴看没人回话，就抬头看了一眼，看进来的人是皇上，就立马起身上前行礼。

  “皇上万安。”

  皇上进来看乐嫔的那与世无争的样子，气早就散了一半。就凑近她一些，伸手扶她起来了。

  皇上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温声开口问：“怎么喝了这么多，也不怕伤了自己的身子。”

  万乐晴浅笑，“谢皇上关怀，臣妾无碍。”

  皇上看了一眼她，没有再说话。

  两人去了正殿一起用膳，殿内诡异的安静。旁边伺候的人都轻手轻脚的，怕一不小心破坏了殿里的安静。

  苏培盛也觉得气氛不对，但也不敢说话，就静静的在旁边伺候着。

  最后还是皇上先开口说话了。

  “朕听说，你给祺贵人赏了不少好药。你和祺贵人置什么气呀，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虽然肤浅张狂，倒也不失可爱。”

  万乐晴厌烦了这种说一句话恨不得拐个九十个弯的说话方式，今日又喝了不少酒，说话就更肆意妄为了。

  “皇上说笑了，祺贵人里里外外也就那张脸能看得过去，有什么好值得臣妾置气的。皇上觉得她可爱，直接去她那边好啦，免得晚上她又梦魇，打扰人睡觉。”

  皇上觉得她这是在吃醋，根本就没有听出万乐晴的讽刺之意，便似笑非笑的说道。

  “朕总是觉得你是在故意躲着朕？怎么，你讨厌朕？”

  万乐晴：对对，躲得就是你，讨厌的也是你。四大爷，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就赶紧走吧。

  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

  “怎么会？皇上每次来臣妾这里，臣妾不都在宫里吗？”

  皇上看她故意不回后面的话，心里也多少有了数，也识趣的没再说这件事。

  “富察贵人被猫冲撞，淳贵人中毒而亡，你好像根本就不觉得意外？”

  万乐晴懵懵的看了一眼皇上，淳贵人死都多久了，现在才过来问？

  “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没什么好意外的。”

  “预料之中？”

  “富察贵人到处显摆，处处得罪人，难免有人看不惯。而淳贵人不过是害人不成反而害己罢了。臣妾一进宫还啥也没干，就那样连续被陷害，更何况是她们。”

  “所以你喝避子汤又是为何？”

  万乐晴冷笑出声，皇上咋这么虚伪，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她都不想演戏了。

  “这不正合大家的意嘛。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何乐而不为。”

  皇上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讽刺，但也不闹。他现在关心的是，乐嫔居然知道自己喝避子汤的事早已被他知晓？！

  “你为何不问朕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不是妍乔姑姑说的？”

  说完还看了一眼妍乔。

  这时整个殿里的人都震惊了，妍乔更觉得不可思议。小主既然知道自己是个眼线，那为什么对自己还那么毫无防备的关心和信任？

  皇上也是想知道的，也不觉得给人家身边安插个眼线有什么不对。

  “你早就知道她是朕的人？那你一直在她面前做戏给朕看？”

  “臣妾一进宫就打探了一下宫里这些人的来历，当知道妍乔姑姑的表亲以前侍奉孝懿仁皇后时，臣妾就已经猜到了。至于做戏，那还真不是，如果有必要天天在她面前做戏的话，臣妾就不会留着她的。”

  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她早就知道那两个人也是别人的眼线了，所以才借他的手处理那二人。

  万乐晴转头对上皇上的视线，浅笑着说：“皇上猜的没错，臣妾早就看出那两个人是太后和皇后的眼线。至于为什么除掉他们，而留着妍乔姑姑，是因为她们有害臣妾之心，而皇上没有。”

  然后喝了杯酒，继续说道：“不就是传个消息嘛，臣妾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留着也没什么。”

  皇上都不知道该为她的坦荡而开心，还是该为她的不在乎而生气。

  明明万乐晴做得一切都合他的心意，但他心里就是不痛快。

  她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啊！

  她不在乎太后皇后陷害她，不在乎自己不想让她有孩子，也不在乎宫里的风言风语，更不在乎自己来不来她宫里。

  皇上最生气的就是，她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皇上也喝了一杯酒，沉声道：“你怨朕。”

  皇上说的是陈述句，仿佛现在才想起人家当初是不想进宫的。

  万乐晴敷衍的说：“臣妾不敢。”

  “你怨朕，怨朕不顾你的意愿让你进宫，怨朕明明知道你是被陷害，却不处罚那些人。”

  “皇上想听实话？”

  “是，朕想听实话。”

  万乐晴不装了，比起假话，说实话太简单了好嘛。反正皇上自己想听的，大不了直接把自己打入冷宫好了，她也落个清闲。

  “皇上可知臣妾是不愿进宫的？可知臣妾有多厌恶现在的生活？皇上可有好好的了解过臣妾？臣妾以前挥鞭耍剑，策马奔腾，跟知己好友对酒当歌，十分的逍遥自在。而如今呢？”

  万乐晴苦笑，又喝了一杯，然后看向门外。

  “饭前试毒，外人送来的东西都得让太医看看，在皇后面前演姐妹情深，在皇上面前演端庄大度，几乎每天都在演戏。说话拐弯抹角，不认真听都听不懂。

  恨不得见人就跪，听个话都要谢恩，好不痛快。臣妾都快不记得那个骑着天马，背着破天剑，放声大笑的晴儿长什么样了。”

  万乐晴转头放下酒杯看向皇上，她眼里早就没有了刚进宫时的光亮。

  皇上从她眼里看出了太多的情绪。有委屈，有思念，有不甘心，有厌烦，唯独没有怨恨。

  “你为何不怨恨朕？”

  万乐晴笑出了声，是真心实意的笑。

  “臣妾怨啊，为何不怨，若没有皇上的旨意，臣妾这会儿应该在什么地方逍遥。但臣妾也理解皇上，不就是怕爹爹有朝一日不听话嘛，不就是觉得臣妾好看嘛，臣妾进宫前就认命了的。”

  万乐晴低头，把玩着酒杯，继续道：“皇上是君，需要看大局，需要平衡利弊、平衡各种关系，因此您也牺牲了许多。但是，皇上，您是自愿的，臣妾不是！臣妾本志在四方，而不是在这小小又吃人的后宫。”

  苏培盛听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觉得自己的命也到此为止了。其他人更是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怕下一秒就会被杀人灭口。

  万乐晴本没有觉得自己多委屈，但说完这番话觉得后宫里的日子实在是没意思极了，自己练功多年，而如今好不容易大功告成，却没办法去实现她的那个愿望。

  她缓缓起身，在皇上面前下跪。

  “皇上，臣妾今日说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话，实在无可饶恕。皇上把臣妾打入冷宫可好？或者直接打个几十大板扔进乱葬岗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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