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每天穿西装打领带，头发上打油，脸上擦着雪花膏护肤品吧？”于大为靠在座椅上，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调笑的意思。

    “诶？你咋知道的呢？不过没有这么夸张，孟凯这老小子以前不修边幅，现在这家伙天天穿的人模狗样的，还让我陪他去市里买新衣服，恶心！”电话那头艾勇强说出来浑身都直哆嗦。

    “可能是青春期到了吧。”于大为脑子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他这个青春期来的确实有点晚了，都老白菜帮子了才学会打扮自己。”

    “琳琳那边怎么样？”于大为又问。

    “已经彻底跟赵世荣离婚了，孩子归琳琳，之前的摊位还有房子啥的都划给赵世荣了。”

    “凭啥呀？”于大为皱起了眉头，“结婚这么多年，没给黄琳琳一点补偿不说，还把房子给拿走了，这赵世荣是真欠揍啊。”

    “唉，四弟也是想早点摆脱魔爪，也就立刻答应了赵世荣提出来的条件。”电话里面的声音一顿，又开口继续说，“最近我们俩帮着她物色开饭店的地方，孟凯是最积极的，天天去黄琳琳的爸妈那打卡去。”

    “这小子其心可诛啊。”艾勇强也看出了些苗头，只不过这两天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那行，等你们把位置选好了，就注册个餐饮公司算了，到时候我给琳琳汇笔款。”

    “成！消息定了我再通知你。”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这才挂掉电话。

    于大为随后在车里跟段大海聊起了自己在高中时期，几个混的比较不错的同学，还有前些日子的同学聚会，提起这个的时候，于大为有些无奈，进入社会以后人性似乎更加的趋利避害了一些。

    “叮铃铃铃……”

    就在于大为在跟段大海继续聊天的时候，手机又一次亮了，只不过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却发现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大为，你现在这业务挺忙啊，大晚上的还有人给你打电话。”段大海乐呵呵朝他开了两句玩笑。

    “平时也没有，而且这个号码我好像也没见过，不知道谁打来的。”

    于大为说着接起了电话：“喂，您好。”

    于大为在等待对方自报家门，或者说两句话，唤醒一下他对电话那头沉睡的记忆。

    但十分讶异的是，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声，只能听见那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喂？！谁呀？”于大为感觉自己被人“调戏”了，额头上冒出几道黑线，语气也生硬了起来。

    只不过电话那头还是没有说话。

    “说话！不说话挂了哦！”于大为怀疑这是一通沉默的骚扰电话，但好像骚扰电话现在还不存在，又等了几秒钟，见电话那头没有半点开口说话的意思。

    于大为直接选择挂掉电话不予理会。

    “谁呀？”段大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神经病。”于大为懒得理会这种人，指不定是哪个酒喝多了打错电话的。

    另一边，呼市，木伦河镇一家酒楼外面。

    赵衫低头看了被挂断的电话，眼神复杂的叹了口气。

    终归还是没有说出那句“感谢”。

    他把手机重新放回黑色外衣的口袋里，一边仰头欣赏着塞北的雪景，一边左手夹着半根香烟放到嘴边猛吸了几口。

    福馨佳园的房地产转让的很顺利，比预期好的是对方没有过于落井下石，至少人家吃上肉以后，保证给自己留口汤喝。

    如此他即对得起父老乡亲，也对得起坚守到现在的自己。

    “终于能够睡个好觉了，房地产这狗日的行业，老子再也不想干了。”赵衫走到自己的老式二八大杠旁边，一脚蹬在脚蹬子上，迈脚走上去。

    他在雪地里迎着寒风骑得很快，但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自行车的车速忽然在雪地里开始慢了下来，最后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

    农历腊月二十，距离北方小年还有三天。

    于大为没有赖在家里，坐着媳妇儿开的菲亚特去了镇上，在镇上的幼儿园下车，步行直奔凡凡修理厂。

    自从前天跟郭老和段大海喝完酒以后，他就一直在老屯当中猫冬，习惯性的东家走走，西家串串，一些出外面打工的同辈儿人都已经回来了，大家扯屁打牌不亦乐乎。

    不过于大为可没忘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休息了两天以后就去修理厂了。

    今天是厂子里核心骨干放假休息的日子，后面几天值班的人会逐渐减少，于大为过来也是做一个交接，如果厂子在过年期间有什么问题，他也好第一时间处理。

    而自家媳妇儿那边，是幼儿园正式放假的日子，好多屯子里的家长都排着队等着接孩子呢。

    再开学就是三月一号了。

    “老板！”

    “老板回来啦！”

    “老板好！”

    于大为刚走进厂子这边，就看到几个学徒工看到自己，十分谄媚的跟自己打招呼。

    “辛苦了兄弟们！中午我让食堂纪师傅多做点好吃的。”于大为也没有板着脸，反而十分真诚的跟几个年轻人搭着话聊天。

    知道最近厂子没有之前忙了，很多都是会员的年后订单，于大为大致了解了情况以后，又去了配件部。

    现在配件部已经不是大凤在管理了，而是粮库招揽的新人钱印，这小子还算是努力且有一定配件管理经验。

    简单的聊了一会儿，于大为发现这小子在自己面前说话支支吾吾的，好像有什么话不好说出来似的。

    就在于大为想要问个明白的时候，配件部的门被人给推开了。

    于大为抬头一看，竟然是杨会计。

    “你没休假吗？”于大为好奇地看过去，发现在杨会计身后老纪也过来了，“你也来了？有事儿？”

    “有事儿，老板你再不回来，我就打算给你打电话了。”老纪双手叉腰，表示有些生气。

    自家老板这下子好像真成甩手掌柜的了，平日里凡凡修理厂的大事小情全都是他在来管理，这也就算了，如今配件方面的事情也得经过他这边决策和讨论。

    他一个修车的，对配件生意一窍不通，咋想咋不靠谱，可还得硬着头皮干。    

    这不，一下子干出问题来了。

    “修车的还是配件的？”于大为下意识瞥了一眼钱印，总感觉问题可能出现在了这里。

    “配件的。”

    “行，那去我小屋里谈吧。”于大为起身看了一眼钱印，“你现在也是管理层的，跟我一起。”

    “小屋那边帮我烧柴火了吧？”于大为问。

    “烧！杨会计天天在你那办公，不烧也不行啊，这天儿这么冷。”老纪走在于大为身侧附和着。

    来到砖瓦小屋，几个人坐在炕头上，于大为发现原本的粉绿色炕席变了，变成蓝色花纹的了。

    “之前的炕席被一个小崽子烧炕烧出个大窟窿，让我给扔了，换了个新的。”老纪见于大为盘腿盯着炕席看，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哦。”于大为从皮包里拿出一个本子，翻开以后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先说说你这边的事儿吧，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了？”

    老纪看了钱印一眼，又看了杨会计一眼，最后还是把主动权给了钱印：“钱印，还是你来说吧？”

    “这这这……还是杨哥来说吧，财务上的事儿，杨哥说的比我清楚。”钱印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老板面前，更觉得心脏狂跳。

    不知道一会儿老板会如何劈头盖脸的骂自己。

    “嘿，有意思啊。”于大为目光在三个人脸上来回转，“平日里开个会，你们仨就跟吃枪药了似的，一个赛一个的说，今天这是啥事儿啊，把你们仨都给干沉默了？”

    “是账目对不上。”杨会计没有客气，将怀里面的一摞账本全都摆到了于大为面前，满脸严肃的盯着于大为，“老板，我发现咱们散出去的分支太多，黑省的各个城市当中的点部，都有账目对不上的现象，不是个例。”

    他这是在提醒于大为，有员工在账本上搞事情。

    于大为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继续。”

    “我说具体一点吧，你看这笔，打着八局工程设备保养的旗号申请了一大笔资金，但后期等我拿过账本的时候，发现根本和他说的数目对不上。”

    “除了这笔，还有齐市二号店，这边有申请设备的账目，但申请完了用完了，最后竟然没有核销。”

    “除了这个之外，我认为时间也是个问题。”杨会计抬起头目光直指于大为，随后提出自己的意见，“这些账目如果是年前的时候，我不仅能查出来，还能够找出动手脚的人。但现在的情况是，有些人已经提前休假替班了，账目的记录也变了，等真的较真时候，这事儿就不好确定是谁做的了。”

    “损失的数目大吗？”于大为又问。

    “不大，粗略的算了一下，账目跟店铺对不上的，加起来总共有几千块钱，但这个习惯绝不是什么好习惯。”杨会计说完账目的事情就及时的闭嘴了，把机会留给钱印。

    “老板，实在抱歉，我平时没管理明白，这才导致各个点部之间产生了吃回扣的情况。”钱印主动承认错误，低着头不敢看于大为的眼睛。

    “跟你的关系不大，这是制度的问题。”于大为叹了口气，这事儿他去年就听妹妹于凤提过，“一来是因为各个店铺之间距离太远，齐市有，鸡城有，鹤城有。”

    “这就导致天高皇帝远，无暇分身顾忌，给了一些小偷小摸的人可乘之机。”

    “除此之外就是八局的设备养护合作，目前来看次数是越来越少的，甚至之前的点部已经出现了入不敷出的现象，本身竞争力就很难抗衡本地的汽修品牌，再加上合作也不如从前给力，大家赚的少了，出事情是必然的。”

    于大为没有隐瞒现如今的情况，也很清楚下面多家门店大概出现的问题。

    “老板，这就是我要找你说的。”老纪接过话茬，将账目本平铺到桌面上：“现在整个省内13门店，老杨跟我说有一半今年都是赔钱的，我看如果八局那边一直是这种情况的话，咱们要不把门店都关了？”

    老纪觉得前几年赚的已经够了，就算现在把十三家门店全都关了也不亏，况且八局如今走的是租赁设备的路线了，他们的设备养护这块人家租赁设备的公司都自己负责。

    真正需要养护的设备少之又少。

    “关掉吗？”于大为盘腿陷入了沉思。

    如果关掉确实能够及时止损，但也失去了这几年积累下来的人气，好不容易在外地开了个小口子，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于大为是舍不得的。

    但如果不关掉，那就必须面临整改。

    如何整改又成了一个难题。

    凡凡修理厂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一边要面临于大为的拆分，将凡凡修理厂变成真正维修养护的厂子。一边还要面临迁移到油城的问题，稍有疏忽可能就要面临人心涣散，四分五裂。

    “实在不行，咱们就走品牌化吧。”于大为思来想去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品牌化？”三人都茫然地看了过来。

    “对，凡凡修理厂跟各个分店铺是属于母与子的关系，而品牌化就是母与子之间的关系变得更紧密，一切都有制式的规矩。”

    “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个想法，想跟你们三个聊聊。”随后于大为把配件部单独拿出去，在镇子上建造一个汽配城的事情说了出来。

    至于原计划的修理厂迁移的事情没有变，只是配件部将会把大部分精力放在这里。

    三个人听完全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而于大为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继续说出品牌：“今后的配件肯定是要集中在配件城这边，而单分出来的修理厂，我打算赋予它两个职能。”

    “一个未来在油城承接大型的报废工程车的维修、翻新、养护等工作，当然修理厂也承接各种外来的工程设备和汽车等。”

    “第二个职能就是做连锁品牌的总部，做以汽车为中心的装饰美容，维修，保养，钣金喷漆的工作，如果可以的话，这两个事儿我会分开两个地方来做。”

    “咱们搬走的时候不是说在这边留一点尾巴，维系之前的客户群体吗？不如就利用这个机会把品牌给立起来，然后不断的向外扩张。”

    于大为说完了，再看三个人的眼神，从刚才的迷茫，到现在的呆若木鸡。

    “所以你们三个是一点都没听明白吗？”于大为摇头苦笑，看来他必须得费一番功夫，让三人理解和明白。

    毕竟这可是自己的核心班底，也是抛去养车之外，作为凡凡修理厂发展的主力军。

    想要计划完美的执行下去，于大为必须得保证三人百分百的接收这些东西。

    “那个，老板！”老纪擦了擦因为发呆流出来的口水，“咱们能不能一点一点来，你一下子给我们传达的信息太多，俺们几个一时之间都有些接受不了。”

    他自己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不就是撤掉几个门店的事情么，咋就忽然升级到什么品牌化，什么职能玩意儿的。

    太可怕了，这都是啥呀！

    这几年他也没耽误学习呀，咋一句也没听懂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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