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得差不多了，晏如见好就收，真把人气跑了就不好玩了，于是客客气气地答道：“你放心，我又不是多管闲事的道士，抓你做什么？”

话本子里多少人妖相恋的凄美爱情都是毁于那些道貌岸然的道士，难道这个女妖也是来人间寻找真爱的？

咦？不对！

她到底是女妖还是女鬼？

女妖也就罢了，若是女鬼……她这次出来就是奔着抓鬼来的，莫不是这么巧吧？

仙妖魔鬼所修之道有差，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就不同，辨别其身份正是根据气息。

可是这女子身上的气息似乎是妖气，却又偏偏掺杂着鬼气，身份实在是可疑。

心中起了疑，晏如就对清梦更加上心了，聊天的时候也配合起来。

她主动配合，孟青压力顿减，总算能正常地进行交流。

但是聊了一会儿她就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顺利。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知道晏如知不知道南瞻部洲上发生的事，以及她跟英招是什么关系。

可是几番对话下来，晏如压根儿不肯接她的话，几次装傻充愣混了过去。

她提起南瞻部洲，这丫头就说“哇！是什么样子的？”

再提起西牛贺洲，便是“哇！听说有很多上古大妖，是真的吗？”

再说到英招，就变成了“咦？就是传说中的上古妖将吗？”

如是再三，旁边还有个捣乱的胖娃娃。孟青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都没问出来不说，反而搞得自己精神上极度疲惫。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吃饱喝足欢欢乐乐地离开，而自己一无所获。

走出咸客楼，一大一小就寻了个僻静处躲了起来，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刚刚在楼里也没察觉到地府员工的特殊气息，她的同事大概还在赶来的路上。

晏如决定先在城中溜达溜达，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她还是觉得清梦的出现太巧了，有点可疑，“你说刚刚那只鸟真的是恰好来旅游的？”

大嘴抱着份煎饼果子吃的正欢，闻言实在是腾不出嘴，只好鼓着腮帮子摇头示意。

“我也觉得不是凑巧，她身上的妖气很浓，威压也不弱，在妖族里应该是排得上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跑来人间界的小城镇。”晏如边走边自言自语，更让她觉得疑惑的是，清梦身上的鬼气也很奇怪。

生为魂，死为鬼。魂魄借以生存的躯体死亡之后，便成为鬼，只有成为鬼以后才会散发出鬼气，其他生灵与鬼接触会就会沾染到鬼气。

鬼气属阴，最怕阳光。若只是短时间接触，沾染得不多，鬼气会在阳光下自然消散。若是接触过多，或是被厉鬼缠上，鬼气透过肌理进入身体，便不是阳光能够祛散的，必须借助其他手段才能将其消除。

清梦身上的鬼气浓厚，绝不是短时间接触能有的。所以，要么是她曾经主动长时间跟某个鬼过从甚密，要么就是被厉鬼缠上而不自知。

但是，她作为一只修为还不错的妖，后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也就是说，清梦很可能是主动接近了某只鬼，并且跟这只鬼关系很亲密，亲密到身上留下了鬼气都不想清除——以她的修为，清除身上的鬼气并不是难事。

而那么巧的，云州城现在就有一只地府逃逸出去的鬼在作乱……

大嘴终于把一个煎饼果子干掉，心满意足地抹了把油乎乎的小嘴，放下手就要往身上抹。

回过神的晏如瞥见，连忙挡下他脏兮兮的小胖手，一边掏出手帕给他擦手擦嘴一边抱怨，“说过多少次了，吃完东西不能往身上抹，多少衣服都不够你换的！”

大嘴伸出手抬起头配合地让她擦，大眼睛笑眯眯的，仿佛被教训是件很享受的事情。

——当然享受了，这是我等了几十万年才等回来的。

大嘴心底小开心，几十万年前也有这么个人，天天带着他出门骗吃骗喝……哦不大吃大喝，吃完了一边抱怨一边温柔地给他擦嘴擦手。

那个人的手凉凉的，话气气的，但是擦油污的动作温柔又温柔。

那是娘亲。

这也是娘亲。

就算她的记忆里没有他，也还是一样疼爱他。

孟青躲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下转过几个念头，有了计较。正面问不出来，那就只能用点非常手段了。

打听消息自然要往人多的地方去，晏如牵着大嘴专挑热闹的地方挤。

茶楼里听听说书，市坊旁边听听家长里短，再跑到戏园子里凑个趣儿，甚至连街边乞丐都没放过。

一圈走下来，还真打听出点有用的消息。

约莫从几个月前开始到现在，云州城陆陆续续一直有人失踪。只是这些失踪的人大多都是些不起眼的人，或是无父无母无子无女的鳏夫寡妇，或是流浪街头无人注意的乞丐，再或者是被抛弃在外的幼儿……总之都是些亲缘淡薄、关系网简单到没有的人。

这样的人即便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等人们注意到的时候，最多也就是说一句“那个谁谁谁好几天没露面了”，但是也就是这么想想就算了，没人会因为事不关己的人去多费心思。

若非晏如刻意引导，把话题往这个方向带，她也问不出这些。

来之前判官交代得清楚，到了地儿不用想别的，先问有没有出现大量人口失踪的情况，若是有，那么厉鬼出没的事儿多半就是真的了。

恶鬼为祸人间的手段无非那么几种，世间沧海桑田天地变换，但是这些恶鬼就是这么不知变通，几十万年了还是这么一套手段，简单得连猜都不用猜。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些都被写进培训书里，鬼差个个都知道了么？

怪不得出逃了那么多次，次次都被逮回去，就这智商还指望干大事，三岁孩子都比他们聪明！

“娘亲，那只臭鸟还在跟踪我们呢！”大嘴扯扯晏如的袖子，他其实对那只鸟很不满，但是娘亲交代不许轻举妄动，他也只好乖乖的，谁让他是天上地下最乖最乖的好孩子呢？

但是他也很不爽啊，一盘食物跟在屁股后面晃来晃去，他还不能回头去吃，好忧桑，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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