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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天下看我(完)


城南,南熏门城头上,正在用晚饭的守将被匆匆喊了上来,待他登上城头后,旁边的士卒便指着远处给他看。

守将沉着脸,能望见远处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火龙正从南而来。

徭役驻地距离南熏门尚有十来里,球市子还要远一些,故城门这边若非有人提前来报,自收不到消息,令城头士卒好奇的是,那一条明显是向汴京而来的火龙,分明是有大批人举着火把正聚向此处。

守将有些不耐,他正唤了两个小娘陪他用晚饭,被人火急火燎的唤上来竟是这等事,心情老大不好,遂冷冷道:“大惊小怪,城外贱民那般多,夜里赶路不得举起火把?”

说着,他踩了踩脚下的城墙,不屑道:“且说汴京城这三丈高的城墙,眼下城门紧闭,难道还怕有贱民生事不成?”

且说汴京城不算小,但人口密集,城内城外都住了人,半年来外城大动土木,城外早就有数个集镇样式的居民区,延展出去密密麻麻,加之汴京十数年未经战火,城内宵禁都已不太讲究,夜里城外不管有什么动静,都属于正常的范畴之内。

四月间夜风仍寒,这守将本都已在城下脱了甲,此时见着没什么大事,便敷衍的摆了摆手:“离着城门还远,若有人敢生事放箭驱走了便是,动静不要闹得太大。”

旁边副将却凑了上来,低声道:“将主,平日里这等小事自不当一提,但近来鬼王殿下那边可一直都有动作……”

这一言而下,这守将的懒散样瞬间消了大半。

城外再有动静,莫说是外头的百姓被杀光了,便是几千几万人鼓噪生事,只要波及不到这座南熏门来,什么事都与他不相干,可涉及到鬼王的安排就是另说了。

倒不是这一守将怕了鬼王如何如何,这世道的中下层将卒真没怕过什么狗屁贵人、殿下。

只不过最近禁军中颇有一番暗流涌动的诡异气息,朝局看似安稳,却仿佛有一股大变动在压抑着将要爆发出来。

这守将便是领着南熏门城守的差遣,在禁军中也属于高级武将,却也不敢在这等事上犯马虎。

遂在一念想过数种可能后,这守将一边把甲胄穿好,一边沉声吩咐那副将。

“某马上去寻刘鄩刘节帅问一问,刘节帅乃诸军马步都指挥使,各处城门守军都听刘节帅的号令,听他的,出不了错。你代某坐镇此处,纵有天大的事,也要看紧城门。”

那副将方才本是随口言语了一句,此时看见上司旋即下了城楼骑马入城而去,就是有些嘴唇干燥,眼见那火龙愈发逼得近来,规模看起来也越来越大,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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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模庞大、颇有些纷乱的数千人,一口气走了十来二十里,声势早已是越来越大。

汴京禁军近十万,除却金吾卫外,尽数驻扎在城外,而各军各营在太平时节,并不全部入住军营,军将、士卒,每月各军都有半数人马各回各家,而其中便有不少禁军士卒住在城外,沿着汴河、蔡河,两岸都是禁军士卒的居民区,以及磨坊、铁匠铺等禁军家眷的产业。

史弘肇领着几千人从南面过来,一路都是高呼“扶博王即位”的声音,左右还不忘发散在球市子寻到的一些金银财货。

此举瞬间就吸引到大批胆大的禁军士卒入伙,这世道的大头兵凶狠、胆大、冷血。却也贪婪,极喜欢浑水摸鱼、聚集在一起鼓噪生事,目的也只有一个,逼迫朝廷发赏。

今夜的事,有人当真,但更多的人只以为又是上面某个将主在鼓动人马闹赏。

这个世道,武人的心理是极度扭曲的,终年的杀戮,让上上下下的将卒都只有一个想法,当兵要赏,天经地义,而赏钱只是惯例,每月的俸禄更是一个子儿都少不得,不然就别说弟兄们不肯认你。

当然,大梁禁军的军纪要比普通藩镇的兵马严厉的多,且朝廷家大业大,赏钱、俸禄都不会少,一般而言不会有将卒主动闹赏,不过既然撞见这等好事,普通士卒显然是愿意占这个便宜的。

这年头,愿意谨守本分的武夫不能说是少数,是几乎没有。

转瞬之间,大团大团火把组成的队伍,汇成一团规模极大的人流,呼啸着抵达南熏门,而城内城外,早已是乱作一团,城头上的守军严阵以待,城外及城内傍南熏门的百姓则是慌乱,逃也不是、加入也不是,许多人头聚在夜色里看热闹。

史弘肇的队伍亦是乱糟糟的一片,徭役们当然是最多的,但其中还掺杂了不少禁军士卒、看守徭役的衙役,有人衣衫褴褛,有人甲胄鲜明,有人举着棍棒,有人持着刀枪,有人赤着脚走了十数里,有人骑着马,被拱卫着一路到了城门。

史弘肇身旁便是大宦官丁昭浦,后者周围是李莽以及数个不良人,连同一些被卷进来的禁军将领皆骑着马,在人流的最前面。

丁昭浦今夜行事,是完全被逼的。

他日前被萧砚唤出宫后,突然就被辗转着出了城,进而被藏进球市子内,萧砚什么话也没给他说,只让他在关键时刻配合李莽行事。

事到如今,丁昭浦哪里不明白萧砚要做什么,就算是他,也怕得要命,一双腿就没停止抖过。

但已硬着头皮走到了这里,所谓木已成舟,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但丁昭浦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就凭这些乌合之众,萧砚难不成还想成事?

南熏门上,副将真没想到城外的动静会有这般大,眼见城下尽是火把,乱糟糟的一大片,什么人都有,便是他都有些吃不准今夜到底出了何事,只好大声喝问史弘肇一行人。

“尔等何人?胆敢夜惊都门,莫不是想行大逆不道之事?本将劝尔等速速散去,若等到大军来镇压,尔等可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丁昭浦有些不敢说话,本就阴白的脸更是惨白,他瞥着一旁的史弘肇,却见这个莽汉模样的人也好似没准备什么说辞。

但在马上,李莽旁边一位不良人便应声策马而出,扯开外衫,露出里内的明晃晃甲胄,以一口汴京口音大声喝道:“我等乃东都留守司宿卫!奉东都留守博王朱友文号令,于今夜擒拿蒙蔽天听的奸党之首均王朱友贞、冠军侯萧砚!”

“眼下,朱友贞、萧砚俱已遁入皇城,准备挟持陛下把持朝政,祸乱朝廷,我等奉博王号令,是为入城勤王!你这守将不开城门,难道亦是要随朱友贞、萧砚叛逆吗!?”

这位不良人手上拿着扎眼的令牌,这一番喝问,瞬间让后面的一众徭役、浑水摸鱼的禁军将卒胆大的哗然起来。

直到此刻,便是连那些混入大军里想着浑水摸鱼闹赏的人,也不禁茫然起来,这等宫变之事被那人说的煞有其事,莫不真是均王朱友贞在政变?

不是哪位将主想着要闹赏?

城上亦是轰然惊呼,连同四下看热闹的百姓与禁军家眷都闹了起来,有人七嘴八舌起哄似的嚷嚷。

“朱友贞那厮本就没甚好名声,动辄就仗杀王府仆从,比之博王殿下好似一个天一个地,未曾想居然敢挟持陛下祸乱朝廷!”

连同被不明不白卷入大军的一些禁军将卒此刻都心下咯噔起来,只怕这什么史弘肇真是博王的人了。

均王朱友贞乃陛下嫡子,博王再有什么贤名说白了都只是个义子,若朱友贞真发动了政变,博王岂不是要死的不能再死?

当下谁也顾不得什么了,浑水摸鱼也好,想趁着此事搏一个功名也罢,一些禁军将卒竟是主动大声喊道:“速开城门!我等奉博王号令,乃勤王救驾!”

城上的副将脸色大变,眼看的左右的士卒都有些茫然犹豫起来,连他都信了三分。

鬼王朱友文暗中把持禁军已久,亲信密布,城下那些禁军甫一鼓噪,所有人都信了八九分,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又看见一太监好似气急败坏似的大声喝骂。

“咱家乃内侍监丁昭浦,就是陛下跟前的近侍,有咱家担保,尔等还不开门?待朱友贞那厮真挟持了陛下,杀的博王一脉禁军人头滚滚,你们这些城上的鸟厮,一个都跑不掉!”

副将到底是信了八分,但仍不敢妄自开了城门,城门一开,就真是天大的事了,放这几千人马卷入京城,谁也捂不住,那可真就是要人头滚滚!

他犹豫了一会,本还想说什么等主将问过刘鄩刘节帅再开城门,背后却倏的传来了呼喝的声音。

这副将急忙回头去看,却见是一老妪领着数十人窜上了城头。

而不待副将有所反应,那老妪就已不由分说指着他。

“玄冥教孟婆,奉鬼王朱友文号令,特来诛杀均王奸党!此僚阻拦勤王军在外,定是奸党一派,格杀勿论!”

几乎是在这一声的同时,老妪周遭的数十人纷纷拔刀暴起,只几个呼吸,城头上还在惊疑的数十禁军便被砍杀了大半,那副将甚而连呼声都未呼出去,人头就已飞落下了城墙。

“孟婆”神色冰冷,看也不看城楼上纷纷退散的余下士卒,立即让人拉起门闸,放下吊桥,以及两重直门。

城下的丁昭浦心下一惊,他未料到萧砚竟连玄冥教也使唤得,这会已是又惊又喜,看了眼旁边有些错愕的史弘肇,急忙推了他一把,尖声道:“愣什么?进城勤王!”

旁边,李莽对左右吩咐了两句,而后持起马鞭向前一指:“勤王救驾!扶博王即位!”

“天大的富贵,就在眼前了!”

只一瞬,冲天的欢呼声响彻城内城外,人潮猛地涌入城门,无数火把高举,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这场天大的富贵之中。

而过程中人潮纷乱,有人便急不可耐的要去抄掠民宅,李莽只是冷眼一扫,还未出声,旁边那史弘肇竟已指着那些人。

“啖狗肠,将这些虫豸尽数宰了!”

李莽不禁暗暗称赞,而后一把抓住旁边丁昭浦的胳膊,大声喝道:“我等乃勤王救驾的勤王军!博王今夜能不能登储君位,能不能肃清朝野,就看我等!他娘的都记住,我们是勤王!勤王!不是鼓噪闹赏,今夜一过,诸位都有泼天的富贵,谁再敢盯着眼前这点小利抢掠多事,本将第一个代博王诛之!”

数骑不良人分散出去,将这句话大声告诉全军,人群轰然,却没人再敢有意见。

而史弘肇也便趁势道:“朱友贞和那萧砚一党势大,只靠我等只怕难成事,博王早已下令,让我等分散去将几位禁军大将请来军中坐镇,休让他们有机会与朱友贞勾连!”

说着,他分别指派了一些人马散去,是要去挟持刘鄩、牛存节等禁军大将,其中自有不良人混迹其中。

而他本人与李莽周围剩下的人,还剩下千余上下,史弘肇已有些激动,急忙问李莽下一步安排。

李莽冷笑一声:“去安乐阁!君侯给皇帝备的礼,也该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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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熏门,“孟婆”钟小葵看着城内四下都是火龙在乱窜,无数禁军将卒在家中被惊醒,又马上被裹挟进勤王军中,乱糟糟的一片。

她长舒一口气,竟发觉自己的手都有些发颤,她扫了左右的人马一眼,冷声道:“紧闭城门,若无老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入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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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马蹄声纷杂踏着石板,几骑马不停蹄的直直趋进朱雀门,左右的金吾卫还未来得及喝问,便有骑士大声道:“某乃诸军马步都指挥使刘鄩,有要紧事求见陛下,让开!”

值守的一众金吾卫俱是慌忙避开,却不知这刘节帅是为何事这般着急。

刘鄩如何不急,他之前听闻南熏门守将来报,说什么城外有人鼓噪生事,他本还没在意,其后不久便听说南熏门不知如何被人开了,数千乱军涌进了城,都打着要扶朱友文即位的声势。

妈的这个朱友文!

刘鄩大恼,这几日朱友文私下宴请他们这几个禁军大将,只说了拿下萧砚把归德军分拆给各家,可没说要诛杀均王朱友贞!

他是禁军一把手,哪里不知道朱友文才是逼宫的角色,朱友贞分明就是躺枪!

鬼王若是兵变成功了还好,刘鄩大不了转奉他为皇帝,可他妈的关键是城外禁军都还被蒙在鼓里,鬼王突然就发动起事,就凭那几千乌合之众,鬼王还想成事?

朱温可还没死呢,若让这位皇帝在禁军前一露脸,禁军支持朱温的起码还占多数,不说其他,鬼王都还没把朱温挟持,怎么就敢起事?

刘鄩可不想给鬼王陪葬,遂毫不犹豫的来孤身求见朱温,怎么也要先在朱温这里表了忠心,而后再由朱温下旨调禁军入城平乱。

他一眼就看出鬼王成不了事,更想不通鬼王到底是哪边脑子被驴踢了急这一时。

不过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刘鄩一路疾驰至鼓角门,却听有宦官在城上讲皇帝不在。

刘鄩一脸焦急,心都凉了半截,遂又打马回转,直奔崇政院而去。

崇政院早已到了下值的时间,敬翔虽留着处理了一些政务,也在此时准备回府,车驾才准备启程,便听得马蹄阵阵,掀开车帘一看,就看见刘鄩那张年过五旬苍白的脸。

敬翔有些狐疑,但只是钻出马车,笑呵呵道:“刘帅,这般匆忙,是出了何事啊?”

“朱友文要兵变!”

刘鄩也顾不得平时和敬翔没什么交情了,急忙下马攥住敬翔的手臂,压着声音急道:“乱军已进了南熏门,正四下抄掠,敬相可知陛下在何处?朱友文这厮兵变,据说打着诛杀均王的旗号,分明是要挟持陛下逼宫!”

敬翔脸色大变,猛地跳下马车,挥手就让一护卫让出坐骑,而后翻身上马,忙道:“事情可属实?”

“千真万确!”

刘鄩知晓城中并无太多兵马,除却四处城门他可调动外,再无其他。而朱友文是东都留守,有权调动金吾卫,更别说朱友文还可以用东都留守的名义召外面的禁军入城。

而能镇住禁军的,唯只有让朱温亲自露面。

敬翔亦是深知这个道理,他倒是知晓今日朱温携张贞娘出宫游玩,沉声道:“先去寻陛下,此事需得陛下拿主意,要调禁军入城平乱,亦需陛下旨意才可成事!”

他打马便走,刘鄩匆忙跟在后面,急道:“陛下在何处?”

“安乐阁。”敬翔亦觉事情有些棘手,他想不明白鬼王到底存的什么心思,朱温驾崩后,鬼王就是铁板钉钉的皇帝,他在急什么?

敬翔甩开这些疑惑,冷静道:“冠军侯亦在安乐阁,可让他领兵平乱。”

“那厮……”刘鄩沉吟了一下,倒没有再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随着敬翔一同疾驰向安乐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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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阁以南,刘鄩不久前才过的朱雀门上,数十具金吾卫的死尸伏在了血泊之中。

一道道人影行走在其间,朱汉宾沉着脸,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是不住的喘着粗气,手指都有些发抖,在朱汉宾身边负责随身监管他的两个不良人,与朱汉宾已算是熟识了两三年。

其中一人拍着朱汉宾的肩膀,笑道:“军使,我家君侯当年说过的话,今夜可就要应验了,你能不能坐上那个位子,君侯能帮你的已尽力,后面的,就看你了。”

朱汉宾呆呆的看着南面城池中数条火龙席卷而来,不时有火光点燃一处住宅,汇聚在一起的火把越来越多,声势越来越大,其中最大的一支明显正向此处赶来。

他死死攥着城墙垛口,咬牙低声道:“冠军侯,真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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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看军使愿不愿意鼎力相助了。”

“好!”朱汉宾的脸色有些狰狞,道:“我这就出城坐镇龙虎军大营,只待冠军侯调遣!”

那两个不良人笑了笑,看着朱汉宾领着几骑向东门驰去,竟未曾跟随,这个时候,朱汉宾已无需再他们二人监视了,朱汉宾自会死命的帮助萧砚成事。

而朱雀门下,史弘肇与李莽领着一路上越来越多的所谓勤王军,涌入皇城,直逼安乐阁下,火光向着整个皇城蔓延开去。

当其中,扶博王即位的声音,终于响彻至皇城,好似笼罩了整个夜空。

而在这一刻开始,整个汴京,亦是终于彻底陷入了暴乱之中,禁军大将贺瑰宅、牛存节宅、袁象先宅……几乎所有的将门宅邸尽数被勤王军造访登门,不由分说,汴京半数的禁军大将都被挟持进了勤王军内。

——————

安乐阁。

小楼中,舞乐声尤盛,朱温的脸已经醉的发红,他其实早已感觉体虚,期间由张贞娘服侍着用过丹药才可继续玩乐下去。

在这之前,外间的杨炎、杨淼二人进来过一次,是说天色渐暗,劝朱温早些回宫。

但张贞娘缠着想看看萧砚的礼物,朱温也不大舍得这般早回去,他将杨炎、杨淼二人大骂了一通,仿若醉生梦死般沉迷在这小楼之中,与舞女们玩着些许游戏,听着张贞娘的夸赞声,饮着酒,倒没觉得时间过的有多快。

而就在这饮酒到让人发醉的时候,却突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似的骚动声。

朱温大为不满,眼见的众女郎和张贞娘都被扰了兴致,更是大恼,让人进来挨骂。

红头发的杨炎步入此间,单膝跪下去,道:“禀陛下,敬相、刘节帅趁夜来求见,奴等不敢阻拦……”

“妈的。”朱温大为恼火,没想到出了宫也会来烦他,抬手就要轰人:“让他们滚出去,朕在这谁也不想见!”

杨炎有些迟疑,却又不敢多劝,僵在了那里。

朱温醉意上头,不过倒不是没有了意识,缓慢的想了想,打算还是让敬翔和刘鄩进来,但还未来得及出声,便听见外头的骚动声越来越近,直到听见刘鄩慌乱的声音。

“陛下!陛下!”

朱温的火气腾然升起,捧着自己的肚子就从胡床上走下来,一脚就踹翻那杨炎,而后怒瞪虎眼看着门外:“老子在这里!”

周遭的女子都像是被吓坏了样,都缩在了角落里,张贞娘亦是一副惴惴的模样。

门外倒是安静了一瞬,而后马上,先是听得上台阶的脚步声匆匆响起,而后便见到刘鄩撞开房门,其身后还有两个阻拦的金吾卫也被推开,他一进入这房间,看见朱温那要杀人的表情,吓了一大跳,便重重双膝跪下去,冷汗直冒。

“臣刘鄩冒死求见陛下,实在事出有因……”

朱温冷冷的看着他,同时看着刘鄩身后慢了一拍但还算是冷静的敬翔,倒想听听这两个啖狗肠的有什么狗屁理由。

敬翔没有像刘鄩那样说一通废话,走近了些,小声道:“陛下,博王朱友文,似是要兵变……”

朱温狠狠扫了敬翔一眼,冷笑一声:“友文要兵变?朕怎不知?”

敬翔皱了皱眉,他看得出朱温喝了不少酒似是有些意识不清醒,遂就要解释一二,却闻身后的刘鄩大声道:“陛下,鬼王的乱军已进了南熏门,直向皇城而来了!鬼王早有所图,外勾结禁军、内置暗手,连南熏门都只是眨眼便开,城中还不知有多少鬼王的人,臣请陛下速速回宫避难!”

刘鄩这一番话说出来,杨炎、杨淼都是变色,张贞娘更是被吓得捂住了嘴,朱温便是喝了再多酒,此时亦是猛地反应了过来,霎时便是脸色发白,双腿发虚向后栽了下去。

敬翔被吓了一大跳,急忙要去搀扶,但朱温何止两百斤,他一个文人哪里拽得住,只好陪着朱温一并摔在地上。

刘鄩更是被骇住,急忙和杨炎、杨淼二人赶上来搀扶,朱温却顾不得这些了,急忙一把攥住敬翔的衣袖:“子振、子振,那逆子真敢兵变?”

敬翔叹了一口气,道:“陛下,现在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据刘节帅所言,眼下城中已是大乱,博王党羽众多,只怕早有准备,当务之急,是要陛下召禁军入城定乱,稳住朝廷。”

比起三年前,朱温的表现实在要差太多,彼时洛阳兵变,朱温尚且敢亲自平乱。但仔细一想,彼时朱温居于洛阳皇宫之中,周围金吾卫等俱在,无数守卫陪在身边,朱温自有底气。

但现在不一样,发动兵变的是朱友文!

是他最信任的义子!

朱温瞬间被吓得酒醒了八九分,他可知道这楼下不过十来个金吾卫,最大的依仗亦只有杨炎、杨淼二人,如若鬼王真的早有准备,这么点人能干什么?

“对、对!”朱温被刘鄩几人搀扶起身,强自镇定了几分,沉声道:“召禁军入城,那逆子,朕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敢兵变逼宫!”

刘鄩欲言又止,他晓得鬼王在禁军中安插了不少亲信,但当下关头,护住朱温显然才是不败之身,遂没有多言,趁势建议道:“陛下,速回宫中吧。博王甫一作乱,只怕金吾卫都有他的人,臣不放心陛下的安危……”

“对对对。”朱温点着头,也不顾自己衣衫杂乱,扶着敬翔和刘鄩的手:“关键时候,还是二位爱卿靠得住,这份忠心,朕记下了,先回宫,回宫后,朕下旨定乱……”

不料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张贞娘害怕的声音:“若鬼王在金吾卫都安插了人手,此时离开此处,岂不更危险……”

“你个妇人!”刘鄩勃然大怒,他早就看不惯这女人受朱温恩宠的那些不伦之事,眼下顾不得其他,就要喝斥。

但他的手臂竟突然被朱温死死攥住,刘鄩大愕,回头看着朱温,却见这位已过六旬的皇帝同样死死看着他。

朱温一张胖脸上冷汗直冒:“刘卿,金吾卫,真靠得住否?”

刘鄩哑口失言,旁边敬翔便忍不住要安慰几句。

然就在这言语未出之际,在场所有人都是神色微变,隐隐听见有无数呼喊之声从外间传来。

敬翔有些狐疑,刘鄩脸色大变,朱温则只是尽力竖起耳朵听那些呼声是什么。

“扶博王即位……”

只静下这一瞬,那声音便倏的清晰起来,从南面传来,犹如雷声滚动,震的几人俱是色变。

楼下负责护卫朱温的金吾卫都起了骚动,朱温却在这时候一把甩开敬翔二人的手,全身发虚的踉跄走到窗边向外张望。

夜中寒风吹拂入室,惊得酒气散尽,只见南面隐隐到处都是火光,安乐阁四面的百姓、大相国寺中的僧人,都是慌乱的在街道前张望、讨论,连屋顶上都是人。

而在这一瞬,那道呼喊声似乎又停了下去,朱温死死竖着耳朵,还想再听,却闻声音忽然一下变大,呼吸之间好似已包围此处,滚滚而来,径直撞入朱温的耳中。

这皇城之中,竟都是那道声音,亦只有那道声音。

朱温发虚的腿终于支持不住,软了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莫说是他,连敬翔都脸色难看起来,刘鄩喉结耸动,却没想到鬼王的动作会有这般快。

“不走……”

朱温喃喃道:“不能走,就待在这……”

敬翔有些急了,道:“陛下,万万不可,于此反而更危险,只要回宫,你一露面,谁敢妄动?”

朱温却抬头看着他,反问道:“若那逆子便当街让人杀了朕,怎么办?”

敬翔哑口无言,朱温那三百斤的身躯又不是他可以拉得动的,急得直跺脚,回头就要让左右帮忙架着朱温回宫避难。

“这里是冠军侯的地方。”张贞娘白着脸道:“冠军侯英名冠世,定能保护我……”

刘鄩冷冷一笑,萧砚现在这处境,是鬼王第一个要杀的人,能有甚用处,便径直问道:“那萧砚在何处?”

张贞娘竟发觉自己答不出来。

朱温却愈加害怕,抖着嘴唇道:“对、对,萧卿,萧卿是有能耐的。朕给他权,让他速速平乱,朕就在这里,等到天亮就安全了,二位爱卿,切莫逼朕了……”

敬翔痛苦的闭上眼,终于失言。

刘鄩则是暗恼,他就真该配合鬼王起事,朱温这个皇帝,真是老了!

什么萧砚,救驾?哼,只怕听见鬼王兵变后,是第一个逃跑的东西!

——————

南熏门。

马蹄声只突然而起,然后只一瞬,便连成了连绵闷雷之声。

钟小葵霎时走到城墙前,托着垛口,死死盯着下面。

一道火把率先点起,而后眨眼呼吸之间,密密麻麻的延展出去,无数、何止无数,那是铺天盖地,亮的人刺眼。

定霸大旗下,萧砚取下面甲,若有所思的低头看着面甲上的繁复纹路。

在他身后,数百面、千面旗帜在疯狂卷动,无数双兴奋、压抑、激动、杀气腾腾的眸子,都只是盯着他,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萧砚笑了笑,身前的厚重城门,极其温顺的打开了,能看见重重人影跪拜在门洞中,安静的过分。

“那便——”

他重新覆上面甲,淡漠的声音好似能让无数人听见。

“让这个天下,看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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