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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死皮赖脸许三成


亭台楼阁,间或廊桥相连;清池活水,游鱼戏莲;奇花异草,点缀其中。

  高大林木,青翠挺拔,聚荫成盖,偶有鸟鸣啾啾,伴随清风沙沙,更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果子,红的,绿的,蓝的,紫的,有的像兔子,却有长长的尾巴,有的像小娃娃,却有等身长的耳朵垂着,挂在枝头。

  一路出了寝房,苏四儿跳着走,有时候转个圈,踮着脚,摸一下,或者蹲下身,看那花儿是否开得艳丽,有没有香气,凑上去看一看,嗅一嗅。

  王衣衣则忙着追一只全身火红,唯有头部翠绿的鸟儿,从这亭子追过了水池,再从水面到那棵树,看上去不像人追鸟,倒像是鸟逗人。

  杨虎子和钱串子一会跟着苏四儿看看花,一会又去帮那只鸟拖住王衣衣,烦了,又两个人自顾自跑到前面去,在那里坐下来歇一歇,再倒回来催促两人。

  昨晚大家都没有心情聊天,第一次面对“十香玉”这种名字、外貌与味道反差太的新奇,众人承受的冲击力太大。

  即使来来回回冲洗了好几遍,连带着衣服也一起洗了洗,还是觉得自己身上充满了不可描述的味道。

  但一直到离开,也没有人说出一句“再也不来了”,大家用沉默的眼神地相互道别。

  每日打扫福兽园房间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钱串子提议,以后如果有其他任务,可以分组过来,或者打扫完再过去。

  苏四儿难得有时间看看从寝房到醒福潭一路上的风景,所以跟大家把时间约早了一点。没有夜排醒福潭这回事,大家的睡眠、时间都充足了不少,比前两日看着精神多了。

  其实,能这么快乐地闲逛,也是因为她昨晚在寝房继续夜战,完全背下来了门规。那么厚的一本小册子,上千条门规,她都给啃了下来。

  当然,离开福兽园之前和之后都努力。选择寝房熬夜,相信她的同期们乃至同门们在同一时间也作出了相同的选择,跟她一样奋斗。

  还只是风云谷的一角,如梦似幻的风景,就令人沉醉不已。

  苏四儿有时候靠近一朵花,恨不得收紧了呼吸,生怕惊扰了它们的生活。但有的人偏偏就是这么不识趣。

  杨虎子一把揪住钱串子的衣服,手里发动攻势,准备伸向后脖挠痒痒。钱串子不甘示弱,伸出脚不停来回画圈,去绊杨虎子的脚。结果杨虎子突然后仰,整个人向前扑去,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杨虎子感觉被人从后背踢了一脚,冲着下脚毫不留情这一点,他断定这个人不是钱串子。

  钱串子看见了背后使坏的人,比他们略高出一头,瘦瘦的脸蛋挂着圆溜溜的眼睛,并不显得机灵反而有些憨气。

  不欲多生事端,钱串子决定先走上前去拉虎子起来,他刚伸手碰到虎子胳膊,后背就承受了一股冲力,被人从后面扑倒,整个人倒在了杨虎子身上。

  突然的压力让杨虎子“嗷呜”了一声,把苏四儿吓了一跳,她看见杨虎子被压的痛苦表情,赶紧从一棵树下冲了过来,把人扶起来。

  苏四儿跑近的时候,压在最上面的人已经站了起来,就那么看着这里的三个人,但他没有走的意思,更没有道歉的意思。

  苏四儿把地上的人拉起来之后,本不欲节外生枝,想着就这么走了,却被那个小男孩给拦住了。

  “他们挡住我的路,就这么走了?”这个小男孩一脸的憨气变成了怒气,好像随时都要找人茬。切换自如,让苏四儿觉得在家怕是个金疙瘩,打不得惹不得的那种。

  这种人打了小的来了老的,还是看他要干什么,顺着他就成了。

  “他们挡住你的路,是他们不对,但你给了他们一人一脚,大家算是扯平了。”苏四儿就想赶紧走人,再不走,一会该迟到了。

  她面对这种争端没有什么处理经验,基本就一个字“避”。那边杨虎子想要回击,被苏四儿用“门规和福珠”狠狠压制,不得不忍气吞声。

  “在我这里没有!”他就是故意的,让这些把他打一顿,尤其是那个被压在最下面的,都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再纠缠一会,就成了。如果他打了自己,他就可以装作受了伤,然后回家了。

  “那你想怎么样?”苏四儿现在确定这个人就是故意的,大清早遇到个神经病。

  “这样,我代他道歉,对不起!”真是难缠,苏四儿觉得如果今天可以重来,她会老老实实不闲逛园子,直奔醒福潭。

  看出苏四儿一脸想溜走的表情,王岳山着急了,他脱口而出:“道歉没用!你们打我,我想回家!”

  苏四儿听了这话,觉得他真的有病,这怕又是个州府出身的孩子,没见过人间疾苦,想爹娘想得失了智。想回家啊,她也办不到。

  不过,她们脱身倒可以借门规里的法子和汪师兄提到的那个传福官来糊弄他!醒福潭迟到的人如果被抓现行,就等于触犯门规,门规里写了,但删减版是没有的。他被抓当然还有个前提就是,有的人多管闲事举报他。

  苏四儿开始忽悠:“我听说有一位传福官特别喜欢触犯门规的人,最爱在醒福潭周围,抓迟到的人送斩福司换福珠,没准你能如愿!”然后朝着四周大喊了一声“跑”,老乡团在这一刻,特别默契,使出了全身的劲儿往前跑,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剩下原地的王岳山摸着下巴,圆圆的眼睛充满神采,一脸笃定。

  苏四儿边跑边想,幸好今天遇到的不是魏不离那个小胖子,他嘴巴太毒,这个“回家哥”找茬的表情太假了,演都不会演,不知道家里干什么的,养成了这副奇怪的单纯性子。

  一口气到醒福潭,还好,大门开着。只是今天耽误了不少时间,导致轮到他们的空地方,潭水不够深,堪堪到膝盖处。

  杨虎子想到刚才那小子,越想越不对劲,“四儿,刚刚那个小子故意的?他居然为了回家整这一出。”

  苏四儿示意他头过来点,然后捂着嘴笑,“小点声,你们下次注意,福门里边的神经病多得是,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今天这个还好,他就想找点茬,估计以为闹大了能被送回家,有这脑子还不如去汪师兄那里买点斩福门的小消息,这种小级别的打架,最多罚十福珠,他如不了愿,还要连累我们被罚福珠。”

  “至于醒福潭迟到被抓,那位传福官出任务了,他注定不能如愿。”何必折腾,竹篮打水一场空。

  杨虎子连连点头,“我可太怕了,可以打我一顿,但不能罚我福珠,等我当了福徒,就光明正大下战帖,找他打一架。”

  昨天上了一回兵技,了解了各种兵器、武器类型,以及它们的价格,他现在对福珠的看重又提升一个级别,这也是他忍着“十香玉”的味道,痛快答应打扫福兽园的原因。

  坚决不让斩福司拿走他的福珠,这就是如今的杨虎子,穷且抠,但充满梦想。

  “我早起卜了两卦,一凶一吉,原来应在这里。我们被人故意找茬,不是真的要打我们,而是为了他那个蠢蠢的理由。”

  钱串子刚才被压住的时候,整个人完全懵的,一直在想那么宽的路,他们到底挡住了他哪里呢?

  王衣衣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苏四儿一声喊,她那只小翠鸟都飞走了。真的跑死她了,那个小孩,好讨厌,害她跑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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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八仲,让你给我看住人,你怎么办事的?战技部好几个技师告状都告到我这里,说许三成故意害他们在准福徒面前丢脸,积福堂的人跟我说因为许三成罚了奇珍楼的小少主,奇珍楼供应的材料涨了三成。”

  他大好的赏花逗鸟时光被一群怂人给糟蹋了,找他的理由竟然是他们被羞辱了。

  奇葩,被羞辱了就下战帖啊!

  还有奇珍楼那个什么小少主,都进了福门了,准福徒犯错被罚还有理了,敢跟家里告状,还威胁上了。

  现在的人啊,一看才知道,原来被人欺负了不想着自己找回场子,就知道指望别人给出头。

  真是群没用的东西!

  “还有享福堂的人也说他擅自罚了王家那个孩子,现在那个孩子一直肚子痛,找不出来原因,一直哭着喊着要回家。王家的孩子金贵,惹不得的人,他也敢惹。”

  “许三成这个小子,他就仗着万无忧这个老匹夫,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明明是净福堂的堂主,放着自己的事情不干,死皮赖脸非要跑到我传福堂,当什么传福官,还非抢着要去远山府。”

  没想到啊,三件事都跟许三成有关!

  “我本来以为他去了得了,回来了又搞事,非要赖在这里当战技师,我都是看在万无忧的面子上,真以为是他的面子啊!给我找事,给我找事,给我找事……”

  张礼来嘴里喊着、骂着,两只手拍在书桌上,书桌裂了,觉得心里的怒气没压住,直接往时八仲身上招呼,时八仲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一直躲避着,所到之处的屋内装饰全部碎裂。

  他眼见没处躲了,一闪身出了房间,躲在张礼来最爱的九瓣莲花前,追出来的张礼来,没收住,一道光闪过,一片莲花掉了,九瓣莲从此成了八瓣。

  欺师灭祖的东西,他最爱的九瓣莲呀,给他挣面子的九瓣莲,就这么残了……这下,张礼来骂得更起劲了。

  “你个讨债鬼,你怎么不学学人家许三成,祸祸人知道冲外人使劲,绝不给他师祖找不痛快!你倒好,专挑我的心头好下手,觉得我活得时间长想送我早点走是不是?九瓣莲花刚有开花的兆头,我早下了帖子请了斩福堂那个假仁义刘清明过来赏花,被你小子给毁了干净。”

  “你说,是不是想气死我好继承我的传福堂?”

  这个讨债鬼!

  时八仲觉得自己很冤枉,他在传福堂一天事务很多了,恨不得师祖寿与天齐,再找个徒弟过来代替他卖力气。

  同样是师祖,人家万无忧从不拿净福堂的事务烦三成,自家的师祖每日不是赏花就是逗鸟,事务一点不干,全部推到自己头上,没日没夜地干都干不完,还要去盯人。

  他哪有那个时间从早到晚不错眼盯着许三成。还有这花,明明是师祖自己下的死手,又成了他的错,他不认!残了的九瓣莲,从此就成了残了的八瓣莲了。

  “师祖,这花看灵力痕迹,明明是您出手太重所致。虽然您想下手的是我,但是以您的境界,我接不住这一招,势必会受伤,我若受伤,传福堂的活没人干了,您老就没了赏花逗鸟的时间了,每天得自己亲自处理传福堂的事务。如今这花深明大义、挺身而出、义无反顾代我承受了去,多好的八瓣啊!它没意见,我没受伤,您有时间逗鸟,消消气吧!”

  张礼来盯着时八仲,好想再给他一下子,他还能找不到可以办事的人?少威胁人:“少在我面前耍嘴皮子,你且说说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吧?”

  “许三成并不是想羞辱其他战技师,他就是派自己手下的准福徒随机跟其他战技师手下的准福徒比试,连着两天的对战,一刚一柔战技,大部分都赢了。其他输了的战技师自然不高兴,他们就想出告状的法子了。说白了还是自己没用,连个准福徒都教不好。”

  说得对,就是没用!

  “魏家那个小少主,性格恶劣,刚来第一天就口出恶言、欺凌同门企图挑起州府和世俗的对立不说,更是公然在课堂上嚣张挑衅技师,又把所有出身世俗的人骂了一遍。李一乐不知他身份,就让人到门外反省,结果人跑了,他给人找回来继续罚站,后来觉得不妥就告知了许三成。”

  “许三成最恨这种欺辱世俗出身的人,所以给人关到了悔过房,这点确实许三成做错了,惩罚过重!但他也怕小孩子不长记性,又怕其他人有样学样,就稍微重些了,不管怎样,这惩罚也说得过去,但积福堂和奇珍楼根本就是小题大做,借题发挥,没事找事。”

  “王家那孩子,他就更离谱了,把罪名扣到许三成头上属实冤枉。王家那孩子就是想回家,他故意迟到不去醒福潭,还不停在周围走来走去,正好被过去转悠的许三成抓到,那小孩子就倒地不起喊肚子疼,许三成带着他找了医技师,结果看不出毛病。”

  “不知道传福堂哪个大嘴巴,把王家老夫人叫了过来,大吵大闹,非要带着孩子回家,说医技师是庸医,技术不行。给人家气得当场摸了颗丹药塞小孩嘴里,这才知道他为了装病故意迟到,就是为了回家。

  “王家确实为福门牺牲不少,老家主和他的儿女们死得惨烈,这些年福门也没少关照王家。哼,他们还不知足,和积福堂搅合。”

  时八仲越说越觉得气愤,这王家也太惯孩子了,竟敢迟到每日的醒福潭,这在福门历史上都找不出第二个来。福门历史课怎么上的,不知道醒福潭的重要性吗?

  “听你这么一说,许三成可真是太冤枉了些。你最好没有偏袒你的好兄弟。现在积福堂、享福堂以及王家都想听听我的说法呢?”

  “师祖,他们这是借着机会逼你出手,处置许三成,让你和净福堂万无忧撕破脸,您不能上当!处置了许三成,既打击了许家,又断了万无忧的传承,让万无忧一蹶不振。他们再找机会把他给踢了出去,寒山州风云谷四大堂就又回到他们手上了,真是好算计。”

  “我能不知道吗?我允许许三成在传福堂嚣张,一则他本身比你优秀,就是看上他爱搅和的疯性子,可以整顿整顿传福堂的风气,二则也是看万无忧的面子,忍着他。积福堂和享福堂,王家、钟家、魏家的胃口太大了,这才过了多少年,当年那批人的血都还没干透,他们还想着把持风云谷,也要看我张礼来答不答应!”不行,他要找万无忧那个老匹夫商量一下。

  “时八仲,你可不要性子像了你的名字,时八,糍粑,不就是面团么,落到个人人都能揉搓的境地。既然查清了真相,你就顺着许三成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把传福堂的风气给改一改。这些战技师拿着福门的资源,不想着为福门培养人才,得过且过,敷衍了事,真当我这个圣侍是吃素的?传福堂内部的脓包,你看着办。”

  “积福堂和享福堂那边,我来应付。”

  时八仲低头答应。他就喜欢师祖这种性子,骂完了还要继续操心,嘴里一口一个老匹夫,一天不见老匹夫就想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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