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突降的一场大雪，将刚刚转暖的天气又拉回了正轨，积雪覆盖在大街小巷，满目霜白。

  走在街上一抬眼就能瞧见各家商贩一边哈气，一边清扫自家门口积雪的模样。

  云舒宁与莲儿并肩走在街上，心中思索着为四哥挑选贺礼的事。

  前几日，四哥向她展示了他最新研制的弓弩，巧妙绝伦的设计和强大的杀伤力令她惊叹不已。

  她曾在现代闲来无事时参加过射艺培训班，甚至为了学好弓箭，还潜心研究过一段时间，于是便凭借记忆将现代的连弩拆解画了出来交给四哥。

  彼时云礼见到她提供的图纸大为震撼，本想着让她自己制作好呈给景盛帝获得封赏，云舒宁却拒绝了他，云礼心念一动，这才想明白自家妹妹不愿揽下这份功劳的原因。

  燕京人多嘴杂，树大招风，一个女子设计出如此绝妙的连弩，一旦传了出去，恐会将她置于危险的处境，思及此处，云礼才勉强接受下来，顺遂了云舒宁的心意。

  他按照云舒宁提供的图纸成功制作出连弩后将之呈给了景盛帝，景盛帝连连称妙大为赞叹，再加之江煜的谏言，当即决定将兵部还空缺的武器库司丞一职交由云礼去做。

  这官职虽然不大，却可以直接越过兵部听从景盛帝的安排，整个镇国公府都为云礼高兴不已，云舒宁便想着趁今日闲下来无事，为他挑选一件合适的贺礼。

  一间间店铺自眼前而过，云舒宁扫视着那些琳琅满目的货品，却没有一件能让她满意的，就在她情绪低落的时候，一个青铜器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青铜器雕工精美，气质沉稳，且同云礼平日里喜欢搜集的那些小玩意有异曲同工之妙，正是适合作为贺礼的佳品。

  云舒宁这才满意地笑开来，正准备让掌柜将那个青铜器包起来，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云姑娘，好巧。”

  云舒宁转过身，见到顾温正站在不远处，面带微笑，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她略带惊讶：“顾大人，您今日不当值吗？”

  “难得休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碰到云姑娘。”顾温淡笑道。

  饶是他极力克制着，但那眼里的情意还是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他轻咳一声：“不知云姑娘可愿换个地方说话？”

  云舒宁看出了他的心思，沉吟半晌，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还是要彻底说开了才好。

  茶馆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顾温和云舒宁坐在靠窗的小桌旁。

  顾温抿着唇，半晌才缓缓开口：“云姑娘……你近来过的可好？”

  “自然是好的，”云舒宁手指摩挲着茶盏杯沿，淡笑道，“你也知道，不久之后我便要成婚了。”

  顾温心脏猛地一抽，眸色黯了黯。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你真的喜欢睿王殿下？”

  云舒宁看着他的眼睛，心中微叹，随即微笑道：“自然是真的，我与睿王殿下心意相通，这一生再不会同除他以外的人在一起。”

  衣袖下的手握了握，半晌才微微松开来。

  顾温勉强笑道：“如此……便好，云姑娘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切记随时来找我，我定会尽己所能地帮你，这是……我们身为朋友，予你永生不变的承诺。”

  云舒宁微微点头，感激道：“多谢顾大人。”

  两人静默片刻，顾温终于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敛眸行礼道：“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云舒宁也站起身来，微笑道：“顾大人慢走。”

  顾温转身离去，缓步没入了人流之中，而后站定，回过了头。

  星火旋转的幽瞳，绽出花火千星，越过人群，都落在那少女柔婉肩头，和渐渐远去的背影。

  ……没关系……

  只要她幸福，一切便足矣。

  哪怕他只是她这一段人生的过客。

  也胜于不能在她生命中留下任何痕迹。

  ……

  “啪。”

  枝头在积雪的重压下断了开来。

  亦如此刻立在金銮大殿里的众人心绪。

  柳州暴毙之事尚处在调查过程中，就又有消息传来，称柳州又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引发了极大的恐慌，一时间流民再起，太子失德，天降灾罚的谣言越演越烈，百姓们怒愤难平群起抗议，强烈要求废黜太子。

  一人神色凝重，手持笏板自官员队伍中走出，朗声大呼道：“陛下，太子殿下此去数日，非但没有解决柳州暴毙之事，反而生出了瘟疫爆发，流民遍地之灾，令百姓苦不堪言，此等失德无能之举，实在不堪为一国之储君。”

  他瞥了一眼江宸，而后回眸：“臣，恳请陛下废太子，以保大燕江山社稷！”

  此话一出，满殿立时静谧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议论声。

  景盛帝面色铁青，重拍了一下御案：“放肆！太子乃国之根本，是能说立就立说废黜就废黜的吗？！睿王！”

  “儿臣在。”

  震若雷霆的声音自高位上传来：“朕命你速速查明柳州一事，若有人胆敢借机生事，定不轻饶！”

  “儿臣遵旨。”

  江煜敛眸应下。

  景盛帝按着眉心摆摆手，众人立刻山呼着退了朝。

  江煜没有停留，自宫中出来后便径直回了睿王府，刚踏入府内，陈昭便迎上去，神色凝重地呈上一封信件：“主上，这里有荣王殿下的来信，说是情况紧急。”

  江煜拆开扫了一眼，脸色竟然微微一变。

  陈昭垂下头，如果有什么事能让他们主上变色，那一定非同小可，他不问，不说话，静静等着眼前的人发出指令。

  半晌后，江煜手指一揉，信件化为碎屑，他大步而行，道：“太子在处理暴乱一事之时被一伙流民追杀，云晟为了保护他紧随其后，现在二人均已失踪。”

  他踏入书房一挥手关上窗扇，看着陈昭道：“这件事早在数日前的信件中便已提及，江澈却迟迟等不到回信，冲动之下差点就赶回来看我们是否需要他的帮助了。”

  陈昭惊愕抬头，失声道：“信件被拦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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