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周远冷脸睨她一眼，踹了一脚道，“小爷若不是怕在朋友面前落得个落井下石的名声，早就休了你，这段时日你就给我在房里好好闭门思过，什么也别管，全部交给李氏！”

  李氏听到前半句本还有些不甘心地噘了噘嘴，在听到后半句后却又立即开心起来：“姐姐放心，妹妹一定会代你管好国公府的。”

  虽然林柔安那个所谓的掌家权只是空挂个名头，但现在这个名头落在她身上，可就不会只是有名无实了。

  她摸了摸腹部，又抱着周远的胳膊撒娇道：“世子，我们回去休息吧。”

  “嗯。”周远厌烦地瞥了一眼林柔安，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李氏勾了勾唇角，朝林柔安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扭着身段妩媚妖娆地走了。

  “夫人，你快起来，小心地上凉，伤了身子。”

  两人走后，嬷嬷赶紧上前将林柔安从地上扶起来：“世子也真是的，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将夫人的掌家权交给那李氏，她本就因为有孕小人得志，这下怕是要更嚣张了。”

  林柔安头发散乱发饰歪斜，脸上还有着抓痕，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冷冷地笑了一声，满头珠翠被猝然扯下，重重摔在了地上：“呵，都是贱人，一个一个的都是贱人，我早晚要将她们都杀了，都杀了！”

  嬷嬷搂着她：“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小心隔墙有耳。”

  “我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林柔安满眼绝望，扯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爹娘都死了，尚书府也没了，我哪里还有什么指望，这国公府正妻的位置，又还能坐多久？”

  “一旦我被休弃，必死无疑。”

  她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微昂起头再度恢复了往日高傲，眼底闪过一抹阴毒：“与其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还不如在死之前，多拉几个垫背的。”

  她拂开嬷嬷的搀扶，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屋内。

  嬷嬷看着她瘦削凄凉的背影，无声叹了一口气。

  ……

  自从李氏开始掌家后，也不知是不是周远授意，林柔安房中的炭火越来越少，本就是严冬，没了炭火，屋内没有半点热乎气，惹得她害了风寒，多日不愈。

  “咳……咳……”

  林柔安伏在榻上，咳出一口鲜血，她凝着帕子内的那抹血色，半晌不语。

  倒是端着膳食进来的嬷嬷吓了一跳：“夫人，夫人你的病怎么这么严重了，老奴这就去为你请大夫，你等等，你等老奴回来。”

  林柔安毫不在意地将手帕扔在地上，平躺回去，凝视着床顶，眼底有着平静的绝望，死水般空洞沉寂。

  她倏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何其可笑。

  她的前半生富贵锦簇，千娇万宠。

  后半生却因为一场风寒，缠绵在这病榻之上，孤苦伶仃。

  唯一心系她的，竟是区区服侍了她不足半年的嬷嬷，恐怕等她死了，也只有嬷嬷一个人会为她难过吧？

  不过也好，总归是有人惦记她的。

  “真是可悲啊……”

  林柔安如同破锣般的嗓子发出几声悲鸣，眼角的泪悄然没入被上。

  耳边响起开门声，林柔安哑着嗓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无人应她。

  她扭过头去，没有瞧见嬷嬷的身影，却见到挺着大肚子意气风发的李氏被丫鬟搀扶着站在门口，正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李氏让丫鬟在门外候着，自己款款走了进来。

  林柔安从榻上坐起，冷冷看着她：“你来干什么？”

  “我来是要告知姐姐，你身边跟着的那个嬷嬷，已经被我处死了。”李氏尖着嗓子说道。

  林柔安有一瞬间的错愕：“你说……什么？”

  “你那个嬷嬷啊，简直是无法无天，口口声声说姐姐你快要病死了，还去和我抢大夫，可我瞧着姐姐现在分明健康的很，哪里像一个病人？这样满嘴谎言的贱奴，若是不赶紧打死，那可是会留下后患的，”李氏轻轻笑着，“妹妹这也是在为姐姐分忧，姐姐你觉得呢？”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敞开的房门被寒风鼓的吱呀作响，冷气穿堂而入，将本就不多的暖意彻底吞噬殆尽。

  李氏身着白狐大氅，发带珠翠，珠圆玉润。

  而林柔安却只身着单衣，形容消瘦，状若枯槁。

  李氏趾高气昂地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睥睨和逼迫，半晌，林柔安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妹妹说的对，这样的贱奴确实该死，饭菜要凉了，妹妹可否将我扶到桌子那边用膳？”

  李氏眸光一瞥，看见那桌子上寡淡的饭菜，得意地勾起唇角：“自然是好的。”

  反正她也吃不了几顿了，便且帮帮她，权当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积福吧。

  李氏抚着小腹走过去，她伸出手，刚触及林柔安，林柔安披散的发下，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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