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本就开阔，再加上元思说话的时候特意放低了音量，所以在场其他人并没有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燕敬看着元思一直站在燕承昱跟前，开口道：“公主可是已经选好了？”

  元思转过身道：“陛下，元思思来想去，对您的皇子们也都不了解，还是请您下旨吧。”

  燕敬本来以为北离居然选的是太子，心下难免不悦，现在看到北离这个态度，还满意了几分，可也总要做做样子，“摄政王，你的意思呢？”

  元恪道：“北离风俗，婚姻大事，还是由端瑞自己做主，我不会插手。”

  燕敬沉吟道：“那朕就从诸皇子，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人，娶端瑞公主为正妃。”

  在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其中最担心的就是燕承昱和燕承炀，他们既想娶元思，又不想。

  燕承昱思考着元思刚才的表现，有些疑惑，难道这也是北离的的试探手段之一？

  打死他也不想到，元思居然只是因为他多看了戚砚几眼，就先入为主地把他们看成了一对。

  元思又在不想压抑天性的情况下，想说什么也就说了。

  昨夜他与戚砚商量的结果，其实这个人选应该是燕承炀，可燕敬下旨的对象，却是燕承锦。

  不仅其他人愣住了，连燕承锦本人都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在淑妃的提醒下，才想起来行礼谢恩。

  他心道：娶北离公主，这种事怎么可能会轮到他。

  在场其他人基本都是一个想法，更有甚者觉得燕敬是不是老糊涂了，淑妃的兄长在边境领兵，又让她的儿子娶北离公主，这是生怕柳家的权势不够啊。

  燕承昱虽然也震惊，但是没有表现在脸上，和戚砚暗暗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元恪面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倒是元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把自己都已经献给了北离，难道连灵魂也不能属于自己吗？

  宫宴堪堪持续了小半日，才结束，燕敬已经有了些许醉态，让颖妃扶着他回去了。

  直到离开的时候，元思的眼睛还亮晶晶的，一会看看戚砚，一会看看燕承昱，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容。

  直到回了住处，元恪才低声问她：“事情有变，你刚才笑什么呢？那么开心。“

  元思这才收敛了笑容，道：“叔父本来不就是这么想的吗，如今得偿所愿，怎么还不高兴。”

  他一开始预计的人选也是燕承炀或者燕承锦，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你去太子那里干什么，还说了好一会话。”

  元思自然不可能跟他说真心话，随便找了个借口，“看他有点特别而已，还是叔父连我跟谁说话也要干涉。”

  元恪沉声道：“元思，这是你跟本王说话的态度吗？”

  元思缓缓说道：“我把自己已经献给了北离，唯一剩下的灵魂，我想留给我自己。”

  “元思，谢叔父成全了。”

  元恪听了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久久无言。

  最后，他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

  …………

  今日本是难得的好天气，可到了晚上，夜空中一个星星都没有，连月亮都若隐若现。

  仿佛预示着，明日还是阴天。

  而另一边，仍旧是各怀鬼胎。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传出几声微弱的喘息声。

  燕敬躺在床上，缓缓揉着额角，他从刚才在席间喝多了酒开始，就觉得自己身上有些不舒服。

  一开始是莫名的热，后来则是莫名的冷。

  但是又都可以忍受，没到特别痛苦的地步。

  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他刚刚醒过来，意识还有些不清醒，喊道：“李晋，李晋……”

  没有人应声，燕敬愣了一下，李晋怎么不在？

  “李晋。”他皱了皱眉，又喊了一声。

  “皇上，”颖妃缓步走来，柔声说道：“皇上醒了，怎么也没叫臣妾过来。”

  颖妃手上端了一碗汤药，道：“皇上刚才睡着的时候，臣妾已经叫太医来看过了，太医说您最近是操劳太过，伤了根本，应该休息一下才是。”

  燕敬坐起来，任由颖妃服侍着他喝药，直到一碗药都喝下去了，颖妃才道：“臣妾先将药碗送出去，皇上您先休息。”

  燕敬让她把碗放下，坐在自己身边，道：“跟朕说说话吧。”

  颖妃有些意外，但还是坐下来，“皇上想说什么，臣妾都听着呢。”

  “朕记得，你本名叫吕湘纯是吧。”燕敬这句话说的随意，可颖妃却有几分紧张，她说：“皇上好记性，确实是臣妾的名字。”

  燕敬看着她洁白的脸庞，道：“朕都已经年过半百了，你却还是这样的花样年华，朕每次一见你，都会觉得自己老了。”

  颖妃假意嗔道：“皇上要长命百岁的，哪里就老了。”

  燕敬笑了笑，对于明显的奉承之语，没什么表示，“朕的儿子们，妃嫔们，包括大臣，哪一个不是盼着朕早点断气。”

  颖妃突然觉得有些不妙，燕敬继续道：“可是你不一样，你没有儿子，没有家世，朕就是你唯一的倚仗。”

  “所以朕决定，在朕死后，你为朕殉葬。”

  “你可愿意？”

  颖妃皱着眉说道：“臣妾可否问一句，为何要臣妾殉葬？”

  颖妃在地上跪的冷汗直流，生怕听见燕敬说出什么，可她等了一会，燕敬一声不吭。

  她才直起身子，缓缓抬起头，看见燕敬已经昏迷不醒，嘴唇还泛着淡淡的紫色。

  是毒发了。

  颖妃眼见四下无人，拿出一把匕首，往自己的腹部狠狠扎了进去，她不敢省力气，直接就疼晕了过去。

  李晋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而后又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整个龙章宫，都处于一种不正常的安静当中。

  李晋又偷偷吩咐自己的徒弟李学，“去东宫通知太子殿下过来，就说皇上急事找他，让他务必快点来。”

  “记住，一定要掩人耳目。”

  李学哪里见过这个阵势，连忙问道：“师父，皇上他到底怎么了？”

  李晋道：“把你分内的事办好，就什么事情都没有，明白了吗。”

  李学重重地点了点头，头也不敢回，赶紧去往东宫的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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