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工厂，招工启事已经发了将近一个多星期，这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工厂区。

  要知道，现在很多国营工厂都在减员降薪，不少人无缘无故就被通知了下岗。

  一早上，工厂门口早早挤满了人，到了下午，这长长队伍还在排。

  钱江雨从里头出来，擦了把汗，安排人去弄点茶水，别让这些妇女们中暑昏倒。

  眼下人倒是来了不少人，就是符合条件，有经验的不多。

  大太阳下，有已经下岗了两三个月的憔悴妇女，有高中刚毕业找不到活的年轻姑娘，有的女人还抱着孩子，带着些忐忑，满脸沧桑。

  她们都明白，这是不可多得的工作机会。

  而这里只有少部分人能通过面试。

  黄珊珊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短衬衫，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眼神坚定地望着办公室大门。

  她原本在纺织厂上班，可惜不是正式工，新一批下岗，自然把她的名字放在了名单上。

  得知消息时，她有些失落和迷茫，但好在她一直省吃俭用，存了点钱，所以这段时间还算过得去。

  听到服装厂要招工，她连忙跟着几个失业的姐妹一起过来。

  来的路上她才知道，这里竟然是陆哥带着几个兄弟开的。

  她住在纺织厂的宿舍里，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陆哥的消息。

  就连刘咪教唆混子进了警察局的事，她也是昨天才知道。

  一想到两个多月没见，他们俩之间的处境变成天壤之别，她心里的那股子酸味一下涌到鼻尖上，脸色顿时变得晦暗。

  钱江雨拿着一次性塑料杯发给这些女人时，正巧看到了黄珊珊。

  他并未察觉到对方的情绪，连忙走过来。

  “珊珊，你怎么也来了，你之前不是在纺织厂干活吗？”

  黄珊珊立马露出委屈的神色，“还能为什么，我被迫下岗了，现在无依无靠，听到这边招人，可不得顶着大太阳过来。”

  钱江雨看到她满额头的热汗，有些对不起她，想起之前种种，又感觉已经云淡风轻，便赶紧把她从队伍里拉出来，扯到了清凉的屋檐下。

  这情形引得她的姐妹们发出一阵议论。

  “黄珊珊和这管事的什么关系呀？”

  “不知道，难不成以前认识？”

  人群出现骚动，工作人员大喊，“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天气热，一人一杯水。”

  黄珊珊被区别对待，心里顿时舒坦了些，她至少在这有点门道和脸面。

  她娇滴滴地说：“江雨哥哥，你能给我在厂子里安排个活吗？我在纺织厂流水线上干过，你们这活我指定能干。”

  钱江雨有些犹豫，挠了挠头，“我们这都是要有点经验的……”

  “没有经验难道不能学吗？你也知道我是个聪明伶俐的，你们这又不是造机械弄子弹，一件衣服我难道也做不成？”

  她见钱江雨还犹豫，声音婉转。

  “我知道你是在顾虑陆大哥，但是你也知道，纺织厂那活还是陆大哥让你帮我安排的。现在那活没了，我无家可归，如果这边还找不到工作，再过不久我就要流落街头了。”

  她说着，用手指抹了下眼尾，看起来在抹眼泪。

  钱江雨没想到她已经走到了这个份上，连忙答应。

  “行行行，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没道理连这种小事都不答应，你明天过来，我给你安排一个活。”

  “谢谢你，江雨哥哥。”

  钱江雨以前在他们小团体里是最不被待见的人，哪里听过黄珊珊这样柔声柔气地恭维自己哥哥，心里有些飘，又小声说。

  “你在这先干着，对了，暂时别让陆哥知道。”

  黄珊珊没想到他会警告自己，胸口有些怒气，不由发作出来。

  “你放心吧，我对陆哥早就没了其他心思，你也不用提防着我，怕我去当什么小三和二奶。我只是生活所迫，不是不知道廉耻。”

  钱江雨见她说到这个份上，连忙解释。

  “你别气，我这不是考虑到嫂子的心情吗？你不知道，现在陆哥眼睛里只有嫂子，只要嫂子不高兴，他才不会管你什么时候流落街头。

  陆哥对其他女人就是这么个德行，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以防万一。我和你从小认识，肯定不会害你的。”

  黄珊珊听了这话，心里又酸又涩，想到陆凌萧的铁石心肠，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建议有几分对。

  她连忙放软态度，“还是江雨哥哥对我最好，那我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

  钱江雨连连点头。

  这时，李桐从办公室出来，他顺着钱江雨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缓缓离开。

  “那女的谁啊，值得你亲自安排工作。”

  钱江雨讪笑道：“你也认识，黄珊珊。她自从和家里断绝关系之后，生活得不太好，都这么多年交情了，我能帮一把是一把。”

  李桐嘲笑，“女人都是祸水，小心到时候让你栽个跟头。要不要我帮你把这祸水给治了？”

  钱江雨见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连忙打住。

  “我知道黄珊珊以前惹过你，骂过你，但你不至于为难她一个小姑娘。况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我提前告诉你，她连刘高山都看不上，更不会看上你，死了这条心吧。”

  “啧，说得我好像个臭流氓。”

  “你可不就是臭流氓，当初是谁被陆哥狠揍一顿，然后灰溜溜地不敢去招惹她的？”

  “初中的事情干嘛搬出来？你不提，我都忘干净了。再说，今非昔比，我前途可是比刘高山好得多。”

  钱江雨瞧着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不由为黄珊珊捏了把冷汗。

  这怕不是把兔子引入狼窝？

  不行，他得好好看着李桐，千万别闹出事来。

  -

  这边，苏羽提着两瓶五粮液和一个果篮去了家属院。

  本以为韩家会客客气气地接待他，没想到他在门外就听见了曹婶的一阵怒吼。

  “女婿马上就要上门了，你要哭丧着个脸就到别处去。”

  玲玲低着头从里面出来，和他迎头撞了个正着，小姑娘一张脸蛋皱皱巴巴，显然刚才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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