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见小姑娘眼睛里含着包泪，她身后的院子有三个小孩探头探脑。

  这就纳闷了，不是说她只剩下个爷爷了吗？

  这些小孩又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苏芸想明白，赵染一头扎到了聂阳怀里，双手揪住他的衣服，颇有种强人锁男的气势。

  苏芸被这场景吓得大惊失色，难怪二哥会给她如此“高”的评价。

  这作风，真不是90年代一般小姑娘能做到的。

  聂阳整个人僵住，呆得跟木头桩子似的，半天才反应过来，撕扯她的手指。

  “给我放开。”

  赵染紧紧抱着他的腰，“我不放，聂阳哥哥，你就娶了我吧。”

  站一旁的许琪朝她耸了耸肩，俨然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苏芸瞅着这两人的架势，跟吃了八卦一样，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闯入耳中，“大白天就勾搭男人，真是个不要脸的小蹄子。”

  苏芸往里头看，那女人端着一面盆衣服，狠狠剜了他们一眼。

  赵染显然是个小辣椒，松了聂阳，对着那人翻了个白眼。

  “我再浪也比你个寡妇偷人强，洗你衣服去吧。”

  那婶子听完她的话，气得个半死，把脸盆往地上一放，回骂道。

  “你说谁偷人？你两张嘴皮子一碰就给我造谣，看我不打死你个小贱人。”

  她抄起旁边的扫帚，看热闹的小孩们作鸟兽散。

  这时，不知道从哪又冒出个中年妇女，连忙拦住了她高高举起的武器。

  “侬不要在这丢人了，小染快走！”

  赵染对着那边哼了一鼻子，拉着聂阳往外头的菜地去。

  直到聂阳使劲甩开她的手，她才停了脚步，转头凶巴巴地盯向苏芸。

  “不要告诉我，你是聂阳哥哥的女朋友。也别以为随便找个女人就能应付我，反正我不会轻易放手。”

  苏芸见她雄赳赳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爱。

  “我已经结婚了，不会和你抢人。”

  小姑娘一听，立马收了全副武装，一下窜到她跟前，甜甜地问，“那你是聂阳哥哥的家人吗？是不是只要通过你的考验，聂阳哥哥就会答应娶我？”

  苏芸露出为难的神色，“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赵染一听她也不能做主，瘪着嘴问，“那你们来干什么？我还想着等会送点油菜过去呢。”

  苏芸柔和地道，“以后你别往我们那送鱼送菜了，我这次来，其实也是想和你说清楚。

  你送的那些东西我们不缺，而且再过不久，我们就会离开上海，所以想趁这个机会告诉你，大家关系拎清楚比较好。”

  赵染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结果你也要拆散我们！那我也把话撂这，聂阳哥哥要走，我也跟着走，他去哪我去哪，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苏芸汗颜，这家伙简直比秦楚明还难搞。

  看来自己这回是帮不上聂阳。

  许琪给了她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转而扶住聂阳的肩膀，“你就从了吧。”

  聂阳面色沉重，骂了一句，“滚！”

  苏芸见状赶紧转换话题，“对了，你今天下午没过来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看你刚才情绪有些不对，如果遇到麻烦，我们可以帮你。”

  苏芸平日里并不会多管闲事，如果不是看聂阳碍于面子，和二哥较劲，她也不会提过来看看的提议。

  赵染听完她的话，眼睫温顺地垂下，委屈地说：“今天下午来了通知，这一片地方政府要搞动迁了。”

  苏芸听她这么说，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委屈了。

  政府动迁，不是你闹闹就能拖着不走，而且90年代拆迁赔偿不多。

  一种就是赔钱，市场价多少给多少。

  可浦东这片的房子现在根本就卖不上价，40平的房子虽然能拿出十多万。

  可要重新买一套同样面积的，估计得再加个三四万才成。

  而另一种“数砖头”的方式，就是按面积赔。

  有多少平赔多少平，根本不存在暴富的可能。

  不仅赔偿的房子多出面积，得自己掏钱把这部分补齐。

  而且补偿房的位置，肯定是往外环方向走。

  想想千禧年之后的拆迁，开发商为了建房，动辄赔个几百上千万。

  只能说，90年代政府动迁，大家只能图改善一下生活环境，住上新房子，赚钱什么的，还是别想太多。

  苏芸问：“你住那平房应该是和几个邻居一起用的吧，实际属于你和你爷爷的有多少面积？”

  赵染露出一副苦瓜脸，“今天算出来了，14平方。”

  苏芸一听就明白了，他们爷孙俩估计就挤在一个小房间睡觉，至于其他的都是公共使用。

  “那你和你爷爷怎么打算？是要钱，还是换成房子住？”

  赵染凝了眼聂阳，“如果我能嫁给聂阳哥哥，然后聂阳哥哥愿意接纳我爷爷，我愿意换成钱当做嫁妆。”

  苏芸吸了一口气，没想到她连这个都考虑上了。

  聂阳眉头皱得更紧，难得敲了下她脑袋，“别想歪的，换成房子最实在。”

  “可是，14平也换不了多大的房子，倒不如拿在手上，嫁给你得了。”

  赵染小声嘟囔，她的嗓音又软又甜，说完便凑过去抱住聂阳。

  苏芸瞧着他俩，有种猛男娇妻在怀的感觉，还挺搭。

  聂阳虽然脸上不耐烦，但推人没用狠劲，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赵染蹭着他的胸膛，鼓起腮帮子，鼻子哼哼，“爷爷的渔船再过不久要报废了，我要是进厂里打工去，不天天来找你，你是不是要一声不吭地走了？”

  聂阳听完后抿住嘴瓣，杵在原地。

  赵染的话真情实感，见又没有得到回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双手垂在身体两侧。

  她愤恨地瞪了男人一眼，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猛地推了他一把。

  聂阳没注意，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赵染抹着眼泪，头也不回地跑走。

  她就如一丝烟，忽地消失在虚掩木门的另一侧，只留下他们三个站在原地。

  回去时，苏芸瞧着聂阳不大高兴，他双腿跟灌了铅似的，迈出去的步伐沉重无比。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两人有戏。

  但一个巴掌拍不响，看来还需要一个绝妙的契机才行。

  苏芸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这时，陆凌萧提着一袋子东西走进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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