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双也听到了兰回受伤的事，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怎么就...打起来了？

  她觉得自己和宇文玦之间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过问他的私事，想问又不敢问。

  这两个男人的关系，在上京城无人不知，关系好得可以同吃同喝同睡。

  三年前因兰回落水放弃自救，最后是宇文玦跳入江中，把人救了上来，一番施救渡气，在众多百姓的围观下，见证了两人的某种不可言说的亲密后，两人断袖之痞也广为流传。

  怎么就打起来了？

  无双百思不得其解。

  昨晚宇文玦出门时，看那好心情的样子，也不像是干架的，什么时候回来她也不知道，要不是看到房间里有他换下的昨夜外出的衣裳，她还以为他夜不归家。

  她用过早膳便去了地牢。

  今日的楚离，脸色好了一些。

  叶无双在几日前便征得同意，每天带楚离出来晒半个时辰的太阳。

  今日她准备了轮椅，在向鹏的帮助下，把人背了出来。

  早上的太阳和煦，微风徐徐，她摘了一朵紫薇别在楚离的发髻上。

  白发配上娇艳的鲜花，倒是让这位苍老的容易添上几分生气。

  她揉搓着楚离的手指，按照任清川教的指法，边揉边说话。

  这半个月，她每天都在说自己从小的经历，没有重复的，有些是真实的，有些是她自己编的。

  “娘，快到乞巧节了，我跟您说啊，我十一岁那年的乞巧节，跟小桃学女红，绣了一对鸳鸯，在学堂上被江家的二小姐看到，拿出来嘲笑了好久，她们都说我绣的是两只雏鸡，这事在国子监一下就传开了。以前觉得很没面子，走路都抬不起头来，不过现在长大了，回头想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了。”

  “不会女红也没什么，我觉得啊，我这双手天生就不是做那种细活，我要像娘一样，做江湖武林的侠女，不求天下第一，但要打得过王玄！”

  “那个王玄人太坏了，他的武功也很高，连护国司的李公公，都有惧他三分。不过如果是娘在的话，定不会有他什么事了。”

  “娘，你快醒来吧，女儿有好多好多话没跟您说呢。”

  叶无双每天都在假扮楚离的女儿，这一声声“娘”叫的是越来越顺口，也不知为何，她对楚离总会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也不知道是这半个月相处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见她总感到亲切。

  她低着头专注着揉捏手指和手臂，完全没注意到，此时，轮椅上的白发妇人已经睁开了眼，泪流满面的看着她。

  “安宁...”

  叶无双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浑浊哀伤又夹杂着喜悦的眼睛。

  她张口，没叫得出声。

  楚离再次唤她：“安宁，我的安宁，是你吗？”

  叶无双不知道安宁是谁，但是见她这反应，不难猜出，楚离的女儿名叫安宁。

  “娘....”这时候，还得继续假装吗。

  楚离等这一声“娘”等了十六年。

  声泪俱下。

  “真的是安宁，我的安宁，真的是你。”

  她抬起颤抖的双手，想要抚上这女孩的脸蛋，无双倾过身子迎着她的手。

  “娘....您终于醒了，我去叫殿下，让他派人去叫太医。”

  楚离摇着头，脸色哀戚：“叶元鹤说你嫁给了宇文玦，是真的？”

  “......是，是真的。我...我爹说了什么？”

  楚离知道她嫁给了宇文玦，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叶元鹤之女，为何还要唤她“安宁”？

  楚离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她问道：“你们有孩子了？”

  无双脸上一热，摇头道：“没，没有孩子。”

  楚离欣慰一笑：“好，那就好，娘不喜欢阳光，带娘回房间。”

  叶无双点头：“好。”

  她起身推着轮椅：“娘，我们要回地牢里，因为殿下说有人想加害你，所以地牢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好。”

  这时，向鹏跑了过来：“王妃，楚离醒了，太好了，我去通知殿下。”

  “慢着！”楚离出言叫住了向鹏：“跟宇文玦说，我要见他们母子三人，要快！”

  向鹏一听应了一声“好！”便离开了。

  回到地牢，无双很轻松的就抱起这具瘦弱的身体，将人放在床上后，她再也憋不住心中所疑。

  “娘，是我爹伤了你？”

  楚离点头：“嗯，我的一身功力，全都没了，如今已是个废人。你，去拿纸笔！”

  无双转身就去了旁边的牢房，拿了笔墨纸砚过来。

  “安宁，你听好，你是我楚离的女儿，我如今把天婴教无相神剑以及娘所创的无极心经内功心法全都传授于你，你记好。今后修有所成，不求你光复天婴教，只求你能在这世间得以立足，不受世道所迫。”

  叶无双一头雾水，想问的问题也没问完，但这妇人的命令她又不敢不听，只好拿起笔把楚离念出来的心经和心法逐一记下。

  待写完后，楚离命她把手抄藏好。

  “此乃上乘武功秘籍，不可让外人所得，叶元鹤已习得我教无相神剑，但他当年从我行囊里得到的只是一半的秘籍，没有下半部分，所以，不用怕他，只要你练成了，在江湖上，能胜过你的人，屈指可数，十六年了，不知这江湖是否有新崛的高手，但安宁，你一定要勤加苦练，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明白吗？”

  无双道：“嗯，我明白，我还有一事想请教娘。”

  “我真的是您的女儿？”

  楚离微怔，这事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她笑道：“你的眼睛长得跟娘，一模一样，娘第一眼就认出了，这还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只是当年你被奸人射杀的事，明明是亲眼所见，难道....”

  难道死掉的那个孩子，是叶元鹤的女儿？楚离眉心紧拧。

  “你的小腹下方，是不是有一颗红色的痣？”

  无双震惊：“是。”

  那颗痣正巧长在私密的位置上方，小腹的下方，再往下就是浓密的黑林，甚是私密的部位，这世界又有几人能知道。

  “所以叶夫人不喜欢我，是因为我是您的女儿？”

  楚离点头，她伤重身残，也不想再隐瞒她。

  “你是宇文阙云的女儿，当年得叶府出手相救，你没死，那当年死的婴孩，应该就是叶夫人的女儿。”说到这，楚离难掩悲戚。

  无双睁着双眼，不可置信：“你说...我...我是谁的女儿？”

  她刚才还想着她是叶元鹤和楚离的私生女，怎么就变成了宇文阙云的。

  楚离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没错，你是前朝公主，你与宇文玦有着血海深仇，他的父皇弑兄夺位，屠戮了我们一家满门，你的哥哥姐姐父亲全都被杀害，虽然娘知道，一切都是王玄这奸臣主导，但宇文裴清也有不可推卸的罪责。即便没有这个仇恨，你们也不能在一起，因为你是宇文安宁！”

  “我听叶元鹤说宇文玦对你不好？是不是？他有没有伤你？我真后悔没在功力尚在的时候杀了他！”

  楚离有些过激，叶无双抱着她，让她颤抖的身子得以平静。

  “娘，不是真的，他没有伤我，他对我还挺好的，真的，我不骗您，不用杀，不要杀谁，我很好，您看，如果他对我不好，我怎么可能接近您，怎么可能独自带您出入地牢。”

  楚离呜咽道：“当真？他真的没有欺负你？”

  无双含着泪：“真的，他对我很好，还说要给我送生辰礼，他是第一个要给我贺生辰的人。”

  “还有哥哥，哥哥对我也好，爹对我也好，娘对我冷漠，但也没有伤害过我，我这十六年，都活得很好。”

  楚离刚才激动的时候，真的是浑身布满戾气，无双担心她真的会下手杀人，只好出言宽慰。

  “只是我现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我是宇文家的人。”她黯然道。

  是宇文家的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与宇文玦之间的仇恨，还有这门婚事，可笑，可悲。

  楚离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女儿，语重心长道：“宇文裴清已死，这事就不追究了，江湖的规矩就是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与后辈无关，但此仇也是你们之间永难填平的沟壑，娘不要你记恨他们，也不用你报仇，只要你好好活着。而王玄，他必须死，他和他的儿子，亲手杀了你的哥哥姐姐们，这仇，交给娘去安排。”

  “你必须跟他和离。”

  叶无双呢喃道：“和离？”

  “嗯，合离。你不愿？”楚离的眼眸里又有了激动之势。

  叶无双回了神，连忙摇头：“不，不是，一切听从娘的意思。”

  到现在，她依旧是不愿相信这个女人说的话。这身世一下子让她难以接受，但又解释了叶夫人对她的厌恶，还有那无名的灵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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