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呢，元陌……我在！”

  南枝轻轻唤醒元陌，帕子帮他擦着额上冷汗。

  “元陌？醒一醒……”

  带着暗香的帕子拂在元陌脸上，却被他猛地一把攥住。

  力道之大，叫南枝腕上瞬间泛了白。

  她却没有急着挣脱，只是轻声唤他。

  “元陌……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元陌？”

  “枝枝……”

  元陌低唤，语气里压抑着苦痛，手上的力道渐松。

  随着纤长白皙的手指划下南枝的手腕。

  眼角一滴破碎，滑过脸侧，隐入发鬓……

  昏睡良久，元陌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中的南枝，高高地站在山顶上。

  元陌在山脚，仰视着她翻飞的衣袂，费力地向她攀爬……

  可用尽了全力也追不上她的影子！

  他挂在山壁上，一股无形的力量，向下拉拽着他。

  越挣扎，越坠落。

  就在他以为再也碰不到她分毫的时候，暗香袭来。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拉住那抹轻柔暗香。

  他抓住了！

  枝枝没有放弃他……

  他有了新的力量，继续攀登！

  然而，就在即将爬上山巅之时……

  他看见……

  南枝的身边站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芝兰玉树，风度翩翩。

  不是地皮无赖，不是毛头小儿。

  而是一个风姿俊逸的华贵公子。

  他的腿……修长而有力，不像他，连站立都成问题……

  他知道自己不配，可他不甘心，他想再试一试！

  可是……

  他看到枝枝笑了，对着别的男人笑靥如花……

  呵……

  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相比之下，他算什么？

  有什么资格再拖累她？

  他放开了手。

  放开了那抹虚无缥缈的暗香。

  直直坠入幽暗深渊……

  没有她，他不知道要怎么活！

  可是……

  好不甘心啊！

  不甘心……不甘心！

  “……元陌，醒一醒，元陌？”

  温柔又略带急切的呼唤撕破黑暗，是枝枝的声音……

  元陌听见了她在叫他！

  他要停下，他要回到她身边！

  她……需要他……

  刀锯般的疼痛自下肢传来，元陌终于咬着牙关转醒。

  睡梦间的挣扎犹在，口中唇舌早已咬破，腥咸蔓延。

  梦中喧嚣归于寂寥，元陌睁开迷蒙的眼睛。

  屋内昏暗，但他还是精准抓住了南枝的手。

  “枝枝……”

  “嗯，我在，腿很疼吗？要不要吃止痛药？”

  疼痛让元陌头脑有些昏沉，但他不想吃药，他害怕失控的感觉。

  哪怕是疼，也好过无知无觉。

  他费力地晃了下脑袋，下意识润了润干裂的唇角。

  南枝见状点了灯，取来温水，坐在床头扶他喝下。

  放下水杯，南枝依旧保持着环抱的姿势。

  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轻轻擦去额上汗渍。

  动作轻柔，暗香环绕。

  元陌不由往她的颈窝里靠了靠。

  无意识地躲避失去南枝的噩梦。

  长发蹭得南枝有些痒痒的。

  她靠在床头，环抱元陌的脑袋，轻轻拨开他的额发，柔声询问：

  “又做噩梦了？”

  元陌沉吟了下，迟疑地点了点头。

  闭着眼窝在南枝怀里，嘤咛低语。

  “梦见，你和别的男人走了……不要我了……”

  嗓音低哑，略带幽怨，撒娇意味十足。

  惹得南枝轻笑不已。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天想太多了……”

  南枝虽只说了一句。

  但还是让元陌轻松了不少。

  知道枝枝在哄他，这就够了……

  “好了，晚上还没吃饭，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元陌不想吃东西。

  就想这样闻着让人心安的暗香，靠在她怀里。

  南枝见他闭眼不语，抬手抚了抚他的后背。

  “不好好吃饭，身体怎么能恢复呢？没有胃口的话……少吃点鸡蛋羹？”

  元陌却像个孩子般耍赖，靠在南枝怀里，不肯让她走。

  南枝无奈地笑笑，轻声哄慰：

  “好了，我很快就回来！”

  元陌这才乖乖躺回到床上。

  见南枝出了门去，这才敢闷声呻吟，手也攥紧了被褥。

  真的好疼啊……

  和治疗腰臀时，不是一个级别的疼。

  但他不敢表现出来，不想南枝担心……

  一刻钟时间过去，南枝回了屋子。

  元陌便又收起表情，伪装成云淡风轻的样子。

  可额上刚刚擦去却又渗出的薄汗，做不了假。

  南枝看在眼里，心里很是心疼。

  偏偏他又不愿吃止痛药，这可怎么行！

  南枝暗自决定，等吃过蛋羹，还是要哄他喝点药。

  不然，再这样下去，人都疼麻了！

  她端着蛋羹坐在床边，哄着他吃饭。

  可剧痛加身的元陌，这会哪吃得下？

  只勉强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

  南枝见状，不免忧心。

  不吃饭的话，止痛药也不能吃，恐怕肠胃负担不了。

  得再哄着他吃两口啊……

  “这样吧，我来喂你吃，多吃几口，有奖励哦！”

  元陌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笑意里掺杂着宠溺。

  配合问道：

  “什么奖励？”

  “嗯……”

  南枝思考了下，觉得一般的奖励，好像诱惑力也不是很大。

  “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真的？”

  元陌雾蒙蒙的眼睛亮了亮，微微闪动着小算计。

  “当然是真的！”

  “好……”

  似是心中已有了成算，元陌嘴角的笑容里，添了一抹期待。

  南枝也不曾多想，挖了一勺蛋羹，喂过去。

  “啊——”

  元陌见她用哄孩子那一套哄他，失笑，倒也配合。

  吃了一大口。

  旋即微微蹙眉。

  南枝紧张问道：

  “怎么了？腿很疼吗？”

  她是医生，亲手将他破碎的骨头拼合，怎么会不知道那有多疼呢？

  可元陌还是压着剧痛，摇首。

  “烫……”

  烫？

  南枝纳闷。

  都端出来这么半天了，还烫？

  舀了一勺尖，自己尝了尝，更疑惑了。

  “不烫啊……”

  元陌低笑着，苍白的面色上，染了一抹红晕。

  南枝这才知道……

  这种时候了，他还有心情诓逗她！

  真是……

  她佯怒着白了他一眼，又挖了一大勺。

  “再吃几口。”

  元陌都乖乖地艰难咽下。

  眼见碗里见了底儿，南枝心情大好。

  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哇，都吃了，好乖啊！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元陌靠坐在床头，柔和着眉眼，轻轻唤她。

  “枝枝……”

  “嗯？”

  南枝将碗放到桌子上，来到床边，附耳靠过去。

  却被元陌突然探首，亲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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