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见他吓成了这样，本想饶了他。

  不料，他竟然还在负隅顽抗。

  “玉牌……给元宝，娶媳妇……”

  要把南枝气死了！

  “李秀芬生的是你儿子，我银芝舍命生的，就不是你的儿子了？你不疼元陌也就罢了！为什么这么糟践元夕、元夜？”

  元老财哆哆嗦嗦，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

  过了半晌，终于再次开了口。

  “玉牌，在鹅圈水槽下边，埋着……还你，还给你……你放过元宝，元宝……”

  南枝被这糟老头子气得咬牙切齿。

  没忍住又加了一把药粉。

  “让你也尝尝下油锅的滋味，好好享受吧！老登！”

  吓不死你，也够要你半条命了！

  她不理元老财的嘶哑哀嚎，一甩袖子，出了东卧。

  不料，刚打开门，却在门口看见了小嘴油花花的元夜。

  他惊诧地看着南枝，双眼蓄满了泪花。

  一见南枝出来东卧，连手里拿着的大半个鸡腿都掉在了地上。

  转身便跑出了门去。

  南枝心下一沉，暗道：

  坏了！

  被元夜知道他爹是她毒死的，那……

  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了！

  “小夜！小夜你听我解释——”

  南枝提着裙子追出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没了影子。

  只看到本来坐在院里吃鸡的元夕，一脸愣怔。

  南枝焦急询问：

  “小夜呢？”

  元夕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屋后。

  奇怪元夜为什么会哭着跑出来。

  “他说留了一块最好吃的肉，要拿给你吃……”

  看了看南枝提着裙子的手，疑惑问道：

  “肉呢？”

  南枝心里又酸又涩，一阵悔愧。

  她怎么忘了交代他们不要进屋！

  来不及解释太多，追着元夜的脚步便往屋后找去。

  元夜和元夕不一样，元夜更柔和，心思也更细腻。

  不敢想……

  刚刚发生的一切，会给他留下怎样的心理阴影……

  越思虑，越紧张。

  口舌发干，手脚发抖。

  却怎么也找不到元夜的影子。

  她自责地喃喃自语：

  “怎么办，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弟弟没有那么脆弱。”

  元夕沉静的声音从南枝身后传过来。

  她有些慌张地转过身，看着小小的人儿，正镇定自若地四下环视。

  “那里！”

  元夕的眼睛定在一处，跑过南枝身边时，抬手牵住了她的手。

  南枝下意识攥紧，俯下身被他拉着向前。

  元夕跑在前边，单手推开鹅圈门，果然看到了背身蹲在那里的元夜。

  “小夜，你……”

  见到元夜，南枝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却还没想好怎么同他解释，一时语塞。

  元夜闻声，转过头来，两只大眼睛湿漉漉的。

  “弟弟，过来！”

  元夕站在南枝腿前，朝着元夜招手。

  元夜吸了吸鼻子，乖巧地站起身，走过来。

  元夕牵着他出了鹅圈门，帮他擦了擦眼泪。

  动作熟稔，语重心长地劝慰：

  “有什么话，要和嫂子好好说，不可以乱跑，知道吗？”

  南枝看着小大人一般的元夕，心里不知道安定了多少。

  元夜垂着小脑袋，闷闷地嗯了一声。

  两只小手背在身后，不肯抬头。

  元夕见状，将人往南枝跟前拉了拉。

  南枝也蹲下身，捧起元夜的小脑袋。

  “小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听到南枝的声音，元夜又抽噎起来。

  咬着嘴唇，吧嗒吧嗒掉眼泪。

  “我刚刚……”

  南枝刚想开口解释。

  元夜却从身后将沾满泥土的手伸到身前。

  那手心里攥着的，真是属于元陌的玉令。

  南枝一怔，呆呆地看着元夜。

  元夜也抬起红红的眼睛看她。

  “我听到了……娘，娘刚刚在嫂嫂身上说话……娘，你在哪啊，娘！”

  南枝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元夜却已经扑到了她的怀里。

  脸上的眼泪和油花，都蹭到了南枝身上。

  一声声地唤着，娘，我想你……

  元夕见状，也愣在了原地，迷茫地看着南枝。

  南枝讶异地抚着元夜的后背，心里后知后觉。

  这么小的孩子，哪会明白下药和毒杀！

  他只听到了，他们的娘，回来替他们打抱不平了……

  南枝舒了一口气，将怀里哭成泪人的元夜扶起来。

  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哄问：

  “夕夕，小夜，你们……想不想见见你们的娘？”

  她想，就算是假的，让他们体验一次母爱，也好。

  元夜闻之，点头不迭；

  元夕更是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他刚刚听到元夜的话，还以为是他发了癫。

  没想到……

  嫂子竟然也这么说！

  南枝见状温柔一笑，将两小只揽进怀里。

  “那，走吧！”

  而后便一手一个，将两小只抱进了元陌从前住过的棚子。

  这里如今是刘二丫在住，无论如何，也比元老财的床干净些。

  将两小只放在床上。

  元夜满是期待；元夕将信将疑。

  南枝柔和浅笑，语意轻轻：

  “闭上眼睛。”

  元夜乖乖地仰着小脑袋闭眼，元夕却还在眯着眼偷看。

  南枝笑笑，捂住元夕的小脸。

  从怀里掏出药粉，轻轻一洒。

  两小只便身形一晃，睡了过去。

  南枝扶住他们，坐在二人中间。

  让他们趴在她的腿上，轻轻拍哄，哼唱。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在南枝的哼唱下，两小只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们在草坪上追着娘亲嬉闹；

  赶着小鹅，陪着娘亲在溪边洗衣服；

  娘亲会给他们做好吃的，买新衣服；

  还会在他们打架时候，给他们撑腰！

  只是……

  出生开始便从没见过娘亲的他们……

  梦里虽然叫着娘，可那张脸，却依旧是南枝的温和笑颜……

  南枝见两小只睡得香甜，还时不时咯咯一笑，爱怜地摸了摸他们的头发，将两个小家伙并排放在床上安睡。

  起身来到院子中，继续剥元夕没有搓完的玉米。

  她怕李秀芬回来，会因为两小只干的活不够又打他们。

  就在她快要剥完一簸箕玉米时，西卧的元宝率先醒了。

  躺在床上，哭着找娘。

  睡在棚屋的元夕一听见元宝哭声，应激似地爬了起来。

  揉着眼睛出门。

  见到南枝在帮他搓玉米，搓得手都红了，有些鼻酸。

  脑海中又想起刚刚梦里温柔的“娘亲”……

  他红着眼圈，一句话也不说，冲上去抱住了南枝的脖子。

  抽泣了两下。

  心里默默喊了一遍又一遍，娘，谢谢你……

  不等南枝放下玉米，却转身跑进了屋子。

  南枝看着性格别扭又要强的元夕，无奈地笑了笑。

  将中午没吃完的烧鸡，拿到窗口给偷哭的小孩看了看，示意他记得收起来。

  揣着洗干净的玉令，回了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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