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王爸忙完货运站的事情，去夜市，接王妈回家。

  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的样子。

  房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客厅的灯亮着。

  王爸进门前，以为这个点，王晓阳已经睡下了呢，哪知道推开门，就见儿子将书本摊开在饭桌上，正在写字呢。

  见他们回来，立马将桌上的书本划拉一下，抱回自己的房间，又去厨房倒了两杯水给他们。

  “爸妈，怎么现在回来的越来越晚了，这样不行啊，整天连轴转的，太辛苦了。”

  王晓阳看王妈一脸的疲惫，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明显是渴了很久的样子。

  王爸也是，身上的衣裳灰扑扑的。

  一向喜欢将衬衣扎在裤腰里的，此刻，也有一半扯出来了，皱巴巴的耷拉着。

  王爸接过儿子递过来的水杯，喝两口，看着王妈说“儿子说的对，你那生意好是好，也太耗时间了。”

  看王妈一脸的汗，王晓阳又去洗手间给绞了块毛巾拿给她，也是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王妈接过王晓阳递上的毛巾擦脸，心里有些甜滋滋的。

  想说，那每天少带点货过去，什么时候卖完了，什么时候回家。

  可是想想腕包里鼓鼓囊囊的钱，她又有些舍不得。

  这夜市开始不久，零零碎碎的，啥都有卖，好多人都稀罕着呢。

  不论是谈恋爱的小年轻，还是小闺蜜们压压马路逛逛街，都愿意往这边过来。

  夜市嘛，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都有，都不是什么大价钱的东西。

  走过去，看到喜欢的小东小西的，砍砍价，随手买下，要的就是那个气氛。

  逛的饿了还可以顺便撸个串啥的。

  不玩儿到凌晨都不愿意回家的。

  好多人，为了多挣点钱，就愿意守着。

  直到夜市上没几个人了才收摊呢。

  王妈还算是比较节制得了，九点半，没有人来摊子上买东西，她就能收摊回家了。

  最近回来的这么晚，是因为有附近酒店下班的小姑娘，在她这里买过头花后，特意叫她等他们下班，带小姐妹过来一起挑。

  不然，也不会闹的这么晚。

  “我尽量赶十点钟回家？”

  王妈手上数着钱，试探着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王爸和王晓阳的脸色。

  生怕他们反对。

  实在是，这钱，要比他们摆摊买菜好挣多了。

  虽然有些累吧，但挣钱嘛，做啥不累呢。

  就怕你这边受累了，那边还挣不到多少钱，那才让人揪心呢。

  “不行！”

  王爸这边还蹙眉想着要怎么劝媳妇呢，王晓阳已经开口了。

  “妈，钱是赚不完的。当时咱不继续买菜，不就是因为太辛苦了吗？”

  “那不是因为挣得太少吗？”

  王妈的意思是，因为买菜，挣得少，付出的多，她才不想干了的。

  如果买菜也跟她现在摆夜市一样赚，她照样能乐乐呵呵的继续干下去。

  不干不是傻吗，又不是跟钱有仇。

  但看到王晓阳耷拉下的小脸，王妈还是勉强收住了话，一双眼睛只瞟王爸。

  希望王爸能够出面，给她说句公道话。

  王爸看到了，只假装看不见。

  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拆儿子的台呢。

  这几天，就算是儿子不说，他也要说了。

  媳妇本身身体就不好，这几天起得早，睡得晚，熬得整个人又瘦了一圈。

  如果不是每天的那些收入吊着，王爸相信，王妈能立刻倒下。

  可是王妈这脾气，平时看着温软好说话，遇到她坚持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些年，她一直处于内疚和自责中。

  总觉得王爸现在跟她过这么清贫的生活，都是她给拖累的。

  当年，如果不是她名声不好，害的王爸好好的离开工作岗位，哪里需要王爸风里雨里的，进菜买菜的养活这个家。

  这些年，不论王爸怎么说，怎么劝，她始终觉得是自己拖累了王爸。

  王爸也是没有办法。

  现在儿子能看到他们夫妻的辛苦，还能将这个事情摊开来说，王爸其实还蛮欣慰的。

  觉得儿子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没白养。

  “儿子说的对，钱是赚不完的。现在有两个办法，第一，你可以把做小饰品赚钱，当个爱好做做，自己设计的东西，可以转给别人去买。第二，等下个月货运公司这边结算了，咱给你租个门面，开个饰品店。夜市，咱就彻底别去了。”

  “那哪行？”

  王妈一定要花钱租店，立马坐不住了。

  夜市上，明明一个月几块钱的摊位费就能搞定的事，凭啥要她花好几百块去租店。

  再说，店租下来要装修，要压货……

  谁知道，这些投入下来，猴年马月才能赚回来。

  “那你说怎么办？”

  王爸看着王妈，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夜市摆摊好好的，既不用投入太多，还能有稳定收入，不好吗？”

  王妈小心翼翼，怕王爸这边坚持要她租店。

  “摆夜市你每天熬的时间太晚了，这样下去，你身体要熬坏的。再说了，咱家现在又不那么缺钱了，我这边的货运公司，生意越来越稳定了。咱这么拼，不就是想着过的轻松点，让孩子过的舒坦点？”

  “道理是这个道理。”

  王妈有些动摇，但想想夜市上，每天的那两三百块钱的净利润，让她放弃，真的有些肉痛。

  看这情况，一时半会的，也没法将王妈劝住。

  除非，等有一天，他能将属于自家的店面，直接拍到王妈的跟前，说“给，这个店是咱家的，不淘租金，赚多少都是咱的。”

  王妈才又可能考虑考虑开店。

  要不，就王妈这精打细算的劲儿，根本不可能租个店面去干的。

  算了，这事儿先放着吧。

  “还有，爸，家里有爷爷的照片吗？”

  “谁的？”

  “爷爷的，我亲爷爷的。”

  “没有，当年，家里穷的都要喝西北风了，怎么可能有那东西。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王晓阳思索着，组织一下语言。

  想着，要怎么说，才能既引起王爸王妈的注意，又能不让他们紧张。

  “最近，我碰到一个人，从湾省过来的，说是来咱们青川市寻亲的。侧面，跟爸你年轻时很像。”

  “你说你爷……不可能，就算是你爷真的活着，有后人过来寻亲，那也应该是直接寻到村子那边去，咱老家在那几十年，没挪过窝，不是一寻一个准嘛？跑这里来寻亲，还寻你头上？”

  王晓阳看着王爸分析的头头是道，半点没有有钱亲人寻上来的欣喜和激动。

  王晓阳点点头，“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反正你和我妈，都注意着点，遇到奇奇怪怪的陌生人，别跟人家走太近。这样，不管这些人以后要弄什么鬼，都扯不到我们头上来。”

  王爸和王妈互相对视一眼，迟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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