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瑜跑过去抱住她下沉的身体，喉咙发涩，几乎要哭出声：“妈妈。”

  “我的宝贝，以后该怎么办啊？”得知真相后沉默到现在，沈如萍终于开了口。

  千般苦万般难她都咬牙忍痛扛了下来，没想到生活直接不留余地的把她击垮了。

  叶瑾秋偏过头去擦眼泪，电视剧里的情节没能让他落泪，因为他知道那是假的，演员并不会真的死去，摆在眼前的场景不仅真实，还是他要亲眼目睹结局的悲剧。

  ……

  新年前夕，龚静拿到了沈如萍病理活检的最终结果，看完后叹了口气，不到四十岁，伤痕累累，有个即将高考的儿子，母子俩相依为命，人世间最大的劫数不过如此。

  她当了十几年的医生，早就看淡了生死，这种情况的病人只多不少，每次经手都仍旧会为他们感到惋惜。

  一天两次巡房，她都会看见这位患者身边陪着一个老人两个孩子，孩子们用床当书桌看书写字，她进去检查时会把记录下的情况都说出来，十分乖巧懂事，有时候也会多几个男孩，提着几大袋牛奶水果或者帮忙去取药，找护士拔针换吊瓶。

  思索片刻后，龚静把报告暂时收进了抽屉里。

  沈如萍回家过了春节，她没有力气再去做事了，药物把她身体里的毛病彻底激发了出来，腹痛的频率不降反增，吃下的东西很快就会吐出来，和晕倒之前的生活形成了天差地别。

  人一旦没了精神头，衰弱的速度就会非常快。

  宋子瑜白天黑夜几乎寸步不离守在妈妈身边，他让妈妈躺在自己床上，自己用木板搭了个简易的床，晚上就睡在床边，他写不进去作业，端着书只是为了能让妈妈安心。

  他想去赚钱，有很多钱就能买很多药，就能让妈妈接受长时间的治疗，就能一直陪着他。

  可他又不想离开妈妈，妈妈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妈妈难受的时候需要他抱着安抚喂药按摩，妈妈一天要吃很多顿饭才能吸收到一点营养，妈妈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何奶奶把自己打算留给孙女的出嫁首饰换了钱，全部拿出来当做后续治疗费用，叶瑾秋给他们送来了一大笔钱，说是他父母了解情况后无偿提供的。

  宋子瑜拿笔写下了两张欠条。

  ……

  返校上课的第一天，只有宋子瑜的座位是空的，何艳站起来流着泪告诉讲台上找人的伍娟，宋子瑜不肯来学校，他不想读书了。

  下一秒，伍娟背后闪过一道人影，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楚是谁，伍娟扭头一看，叶瑾秋的座位也空了。

  叶瑾秋把车停好，带着怒气进门，想要拉着宋子瑜质问一番，走到房间门口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宝贝，你听话，一定要去学校认真读书，妈妈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我要陪着你先治好病。”

  “妈妈答应你，会好好接受治疗的，你也答应妈妈好不好？”

  “我要看着你好起来。”

  随后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哭声。

  叶瑾秋的腿像灌铅一样迈不动了。

  直到何奶奶叫他他才有了反应。

  宋子瑜打开了房门，两人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眼中情绪翻涌，没有任何动作，周身的空气都凝滞了几秒。

  沈如萍擦干了眼泪，躺在床上询问：“是瑾秋吗？”

  叶瑾秋从宋子瑜身边经过，走入房间内，带着笑意的脸答话：“阿姨，是我，您躺着休息，别起来。”

  “瑾秋，阿姨想麻烦你带子瑜回学校，他不能不上学。”沈如萍还是慢慢坐了起来，语气中满含求助。

  不到两个星期，她就瘦了一大圈，下床走不了多远的路就会累的气喘吁吁。

  叶瑾秋看了宋子瑜一眼，眼底那股倔强劲让他明白，宋子瑜是不会跟他走的。

  犹豫几秒后，他说：“阿姨，他回学校也不一定听得进去，让他在家多待几天好了，放心吧，他底子好，我中午跟老师请个假过来，把上课的内容给他讲一遍，下午晚上他就做试卷，不会耽误学习的。”

  宋子瑜顿了一下，他站在了他这边，说出来的话还很有说服力。

  沈如萍闻言感激道：“来回跑太幸苦你了，我还是想他能去教室。”

  叶瑾秋看向站着的人：“宋子瑜，就先几天试试情况，行不行？”

  宋子瑜安静的点了点头。

  伍娟是下午抽空过来的，她从远处看见宋子瑜坐在门口的太阳底下给他妈妈喂饭，喂下不久就要拿起地上的小桶接着他妈妈吐出来的东西。

  眼睛被风吹起的沙子眯了一下，极好的掩饰了她的真实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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