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硬把蔡思贤留在身边的吗？

  是啊，明明当时可以不抓着蔡思贤一起跑的。

  明明妶晴心里明白，蔡思贤离不开蔡耀祖和蔡贺贤。

  所以，自己才是那个人贩子？

  可是难道要她把蔡思贤留在那吗？那更不可能！亦或者她如果不带走蔡思贤，蔡贺贤会保护好蔡思贤？

  不，她不放心，蔡贺贤都自身难保了  又拿什么保护蔡思贤？蔡耀祖更是，脱离了蔡贺贤权利和金钱的保护，他俩什么也做不了！

  虽然有张强他们去找蔡思贤，但是妶晴和李艳红仍在继续寻找蔡思贤的踪迹。但没有警察的帮助，她们看不到周边监控的内容，连着两天都一无所获。

  “丁铃铃铃！”

  是张强打来的，妶晴连忙接起电话，“喂？！”

  张强：“人已经找到了，不过，情况有点复杂，我现在就去接你。”

  听到人已经找到，妶晴激动得差点哭出来，连忙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现在人在四合北路二号车站。”

  四十五分钟后，妶晴上了张强的车，来不及跟张强有久别重逢的喜悦，看到张强面色凝重，妶晴刚放下的心不由又提了起来。

  车子一路向西，进了郊区经过一片破旧小区，驶进了一片荒林内。

  最终停在了荒林中的一座老式自建房内。

  妶晴下了车，看到周边的环境，眉头皱得更紧了，在张强的带领下，小心翼翼走进了这座有二十几个年头，残旧不堪的二层老式自建房。

  “别动！老实点！”

  踏进大门，只见一男子被张强的两名手下捆着手脚钳制在凹凸不平的黑泥地面上。周边还整整齐齐站着一排大汉。

  “……我妹妹呢？”妶晴只是淡淡瞥了那被束缚的男子一眼，环顾四周却没看到蔡思贤的身影。

  “你妹妹在楼上。”张强语气有些沉重，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带路。

  见张强神色凝重，妶晴内心更加忐忑，一步一顿，跟着踏上阶梯，上了二楼。

  “姐姐？姐姐！”蔡思贤见是妶晴，连忙挣扎着要跑上前，但身体却被死死捆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不过两秒，妶晴细细扫视了一下蔡思贤的情况，衣服还是走失那天穿的，头发虽然有些脏腻，但整个人看起来并无异常，身上也没有伤痕，更没有被虐待的痕迹。

  “思贤。”妶晴温柔唤着，声音难掩哽咽，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连忙上前去解蔡思贤身上的麻绳。

  张强却一言不发，直接伸手挡住了妶晴，又微微摇了摇头，脸上一副难以明说的样子。

  “师父？”妶晴不知道张强这是什么意思。

  张强垂着眼眸，片刻后才道：“她是不是叫蔡思贤？”

  “……”妶晴搭在麻绳上的手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低着头有些不敢直视张强：“你都知道了？”

  张强从兜里掏出烟点燃吸着，吐出长长的烟雾。随后又拿起一旁桌子上的耳机戴在了蔡思贤耳朵上，又一扯胶带封住了蔡思贤的嘴。

  妶晴显然没想到张强会这样，更想不通张强这是要做什么。只紧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死死盯着张强，等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张强丝毫不怕蔡思贤会跑，慢步走到门前，将门关上，又走回蔡思贤身旁，扯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虽然面色不善，但举止惬意轻松。

  虽然不知道张强要干什么，但妶晴此时脑子冷静得可怕，面上只静静盯着张强。

  一根烟抽完，张强才瞥向一旁，淡淡道：“美凤，你应该认识。”

  妶晴微微收起了紧绷的拳头，“你也是……”

  “嘘～”张强打断妶晴，做了个禁音的手势，随即又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妶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收起了戒备，看了一下屋子里的陈设，拿过角落里唯一剩下的小板凳，坐在了张强面前，脸上看不出喜怒，“你们有什么目的，直说。”语气平淡至极。

  “你们？”张强轻笑，“虽然用词有些不恰当，但你们就你们吧。

  哎～”说着，张强又沉重地叹了口气，接着道：“说说吧。”

  “？”妶晴一副你想让我说什么的表情。

  张强：“说说，从你突然病重逝世……不对，应该说，突然病重又消失在医院，开始说。”

  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妶晴不禁想要冷笑，但蔡思贤还在对方手里，她不敢表现得太不屑和轻狂。“你想知道什么？是想问我为什么突然重病假死，几年后出现却是跟蔡贺贤扯上了关系？”

  被直白戳破心思，张强无奈地笑了笑，又点了点头。“既然你都明白我的意思了，那你接下来最好是把事情说清楚，不然，你现在有很大的嫌疑参与了蔡贺贤的所犯的案件。”

  如果妶晴此时身上有烟，她一定会点燃一根，细细抽起来，再回答张强的问题。哪怕妶晴并不会抽烟。

  “哎～”妶晴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叹了出来，面部因为回忆而开始变得晦暗不明，眉尾也因为激动的情绪不断抽搐起来。

  看到妶晴似是痛苦，又有些扭曲的表情，张强一改方才故作轻松的模样，正襟危坐起来。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妶晴，等待着对方的话。

  妶晴垂头扶着额，忍不住又哭又笑，继而又仰天，舒展地靠在椅背上，双眼望着天花板，陷入回忆。

  “那就从急诊开始说吧～”

  妶晴的声音闷闷的，故作轻松，却又难掩悲凉。

  “那天我得到大学毕业证书后，没来得及开心多久，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在病房里被抢救时我中途醒来过。

  我听到了医生说的话。

  那时我还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只知道医生说，说什么，知道，明白，好的。态度过分卑屈迎合。

  那时候，我还没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的意识还很清晰，身体也很正常，只是有些头晕。

  但是医生挂了电话后，拿着注射器径直走了过来，我迷迷糊糊间并未阻止，我以为那就是普通的药剂。”

  说到这，妶晴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

  “接下他每过半天就会来给我注射药剂，我的意识和身体渐渐不受控制，等我意识到不对劲后，想要说话，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身体也已经失去了控制能力。

  我好绝望。”

  “可能是医生以为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所以放松了警惕，接连接电话都没有避讳我。我好几次意识稍微有些苏醒。听到他和电话那头的人的对话。

  好像是怕药物剂量太大影响我的大脑。所以一下停了药剂。

  这正好给了我喘息的机会，我努力想要保持清醒，短暂恢复了意识。

  我知道，等我完全短暂恢复意识，我不敢耽误，连忙凭借最后的清醒和对身体微弱的掌控力，写了二十几份遗书。

  写完遗书没多久，我就死了。”

  “虽然还有生命体征，但那时我是真的已经完全变成了植物人。”

  张强：“你为什么不求助？当时美凤已经向你……”

  妶晴直接打断张强的话，几乎是吼了出来：“就你们那点伎俩！对方随时掌握着我的生死，我又是那副半身不遂，随时会失去意识的状态，我怎么向你们求助？！

  倒不如直接写了遗书来得了当保险！”

  “你……！”张强气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揪住了妶晴的衣领，“你知不知道蔡贺贤都做了些什么！你不信任我们，所以你去投靠他了吗！”

  妶晴皱起眉，一脸看煞笔一样地看向张强：“我有说我投靠蔡贺贤了吗？”

  “那你是怎么清醒过来的？现在又带着他女儿出现在这！”张强怒目圆睁地瞪着妶晴，好似是妶晴背叛了谁一般。

  “呵～！”妶晴好笑地回视着张强，眼眸里满是讥讽，“瞧瞧瞧瞧，这就是你们，玉美凤只会恳求一个即将丧失意识的患者提供协助，莫名其妙。而你，你只会对一个受害者大呼小叫。

  有本事，你们直接去找蔡贺贤啊！

  你们老抓着我不放干嘛？

  是不是他权力太大，你们动不了他，所以只能在我们这些小人物身上刷刷存在感？”

  妶晴轻蔑讥讽的言语严重触及了张强的底线，要不是妶晴年纪还小，张强已经一个拳头挥过去了，但张强气得面红耳赤，巴掌悬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调整了一下呼吸，渐渐恢复了理智，“你刚刚说你是受害者？还有那个医生，电话那头的人是不是蔡贺贤？”

  “嗯。”妶晴轻了一声，内心已恢复了平静。

  张强：“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参与蔡贺贤的案件？你具体都知道些什么相关信息？

  还有现在蔡贺贤到底人在哪里？”

  终于听到了张强最想知道的问题，妶晴抬眼看向张强，“你因为我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就笃定我是得了蔡贺贤的好处，与他蛇鼠一窝了。

  你因为我和蔡思贤在一起，所以料定我知道蔡贺贤的去向。”

  妶晴用的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呵～既然想知道蔡贺贤的去向，这是有求于我，你最好把态度放好一点。别搞得我欠你似的！”

  虽然妶晴因为前世的社会经验对警察一直没有抱有期望，再加上今世又遇到这么两个酒囊饭袋的卧底警察，她是真真不想理会这些幼稚的家伙。但现在蔡思贤在对方手里，她只能硬着头皮接话。但张强的态度实在令她不爽。简直就是只能对着弱小者无怒狂吼的角色。

  妶晴的态度再一次惹怒了张强，但张强忍着怒意，恨铁不成钢地解释着：“你知不知道一旦坐实了你参与了蔡贺贤的案件，你是要坐牢的！跟蔡贺贤扯上关系的没有一件是小事！

  你现在自己坦白，可以算作自首，主动交代出蔡贺贤的下落，再根据你有无真的触犯法律的行为，或者情节较轻，大可以功过相抵。”

  见妶晴仍是一副不领情的样子，张强沉了沉声，继续道：“这孩子非要去YN，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你主动交代你所知道的信息，功过相抵，我便不用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这一秒，妶晴确实心动了，但下一刻又恢复了冷色。

  且直勾勾注视着张强的眼睛，脸色难看得可怕，“交代我所知道的信息？功过相抵？”

  妶晴摇着头，只觉得可笑，“小警察，我一旦真的将信息全盘托出，咱俩。”

  妶晴手指了指张强和自己，一字一顿道：“都，得，死。”

  不轻不重的咬字，略带着轻描淡写的语气撞进张强耳朵里。张强身形一僵，呆愣了两秒，见妶晴不似是在开玩笑。又回头看了看还被捆在椅背上的蔡思贤。

  时间差不多了，蔡思贤看着不过十岁的年纪，张强有些心疼。但转头又看向妶晴，“做我们这行的，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知道些什么信息，都说出来吧。”

  张强语气轻柔，目光柔和。这一下子的反差，给妶晴整得一时有些无措。看了看还被绑着的蔡思贤，冲张强做了个眼神。

  张强摇头，“她还小，接下来的话她应该不能听。”

  妶晴轻笑，“没事，她都知道。”

  张强蹙眉，但见妶晴神态自若，再加上确实绑得有些久了，便起身，两下解开了蔡思贤身上的麻绳。

  挣脱束缚后，蔡思贤连忙扑进妶晴怀里，泪水打湿了妶晴的衣襟，一个劲呜咽着。

  妶晴将蔡思贤护在怀里，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撕掉蔡思贤嘴上的胶布，抱着蔡思贤心疼不已。“都怪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呜呜～姐姐～”蔡思贤靠在久违的怀抱里，一下子委屈地痛哭不已，但嘴上还要安慰妶晴：“姐姐不要这样说，都是思贤不乖，思贤不该乱跑的，姐姐～”

  看着哭着相拥的两个小女孩，张强鼻头一酸，但正事要紧，连忙打断二人。“现在可以继续说了吗？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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