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在军营时，阿土那句‘醒醒吧’刺激到了他。

  凭什么？

  凭什么宋言澈可以，他却不行？

  他要变强变美，变得比宋言澈更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融合女阴，这样就能配得上她了。

  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搅乱妖界，在十二神兽族之间虚与委蛇，上下其手，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事与愿违，他绞尽脑汁拨弄风云，却迟钝地从没想过与她培养感情。

  兰清雅对他跟陌生人没有区别。

  他心中爱意滔天翻涌，她却丝毫不知。

  只将他当做敌对阵营的一个能合作的人。

  直到他成神了，满心欢喜地拿出他的‘聘礼’。

  才终于从她费解的眼神中明白，他始终都没得到过她的心。

  木有枝一直在追逐的，不过是自己幻想的美梦。

  而这个美梦在他成神后，心情激荡以为要成真时，被她无情地戳破了。

  多情自古空余恨，世事难料，不过大梦一场，转眼成空。

  兰清雅恍然。

  她想起西王母千秋节，她在城中与他醉酒相遇。

  “是你。”

  他说：“仙子，是我又不是我。”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却知道你是谁。”

  原来他指的是更早时候的他。

  所以他说她为他流过泪。

  所以他一次次莫名其妙的示好，对宋言澈的恨意，甚至不惜将他从凡界弄到妖界。

  所以他对她不知从何而起的狂热，还想要变作涂山玮诓骗她云雨，都有了解释。

  木有枝手中忽然出现一个闪亮的东西，递给兰清雅。

  兰清雅接过，是一盏荷花灯，粉红渐变的花瓣上画着她的小像，她的面颊随着那花灯渐变的颜色灿若春光。

  她倏忽记起，他说过，他的愿望是与喜欢的人逛一次上元花灯节。

  “不是什么不可实现的愿望，木公子一定能心想事成。”她当时这样回他。

  不是什么不可实现的愿望。

  可他到死都没能实现。

  木有枝身体已经缓缓变凉，他脸上却漾出笑意。

  真好，她知道了。

  她都知道了。

  眼神逐渐涣散，迷蒙间，他似乎回到了迈城。

  他是刚立了功的大兵阿耐，她是隔壁家可爱的少女小兰。

  他们打了胜仗，被城中的百姓热情招待。

  他接过她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还她茶碗时，他看到她脸上娇柔又大胆的笑意，只觉得比天上的日头还要耀眼。

  他没有伤痛，她也不再是无法企及的仙子。

  这是美梦，他再也不想醒过来了。

  兰清雅看着渐渐失去生命气息的木有枝，心情复杂难言。

  即便知道了他心中的感受和那浓烈的爱意，她依旧无法给他回应。

  她对他，没有那种感情。

  只是这伤人的话，她不必说出口了。

  兰清雅叹了口气，缓缓吟出那诗的后半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垂眸看向荷花灯，发现灯芯处竟然有两枚戒指。

  是木有枝留给她的。

  他知道她的困扰，和需要解决的问题，才将这些东西留给她做线索。

  兰清雅心情更加复杂，将两枚戒指握在手中，她沉默了许久。

  收了戒指，将涂山玮，宋言澈，英招，扶枫，白楚然都从空间中放出来，兰清雅在他们的帮助下，安葬了阿耐。

  天空还涌动着五彩神力，六人一同将神力吸收炼化，收为己用。

  她此刻也明白了，木有枝方才并不是想要真的毁灭妖界，而是一心求死。

  宋言澈在神力的刺激下，直接从修神后期巅峰突破，顺利渡过雷劫进入大乘期。

  涂山玮也感觉到了屏障更加松动，进阶似乎水到渠成。

  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围坐在一棵大树下。

  兰清雅将前因后果说与他们听。

  英招靠在她的肩头，听完皱眉：“所以，他跟你作对，甚至方才想要跟你大战，是因为喜欢你？”

  兰清雅：...

  “差不多吧。”

  英招：“我不理解。”

  涂山玮：“简直荒谬。”

  宋言澈沉默不语，他可以理解。

  他能理解阿耐对兰清雅的痴迷，又能共情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她的那种感情。

  因为他也是如此。

  阿耐恨他，或许是因为他们太像了。

  都扎根在凡界，都心机深沉，都机关算尽，且都爱慕兰清雅。

  他宋言澈得到了她的心，阿耐却什么都没得到。

  靠在大树上的涂山玮不可置信：“所以妖界被弄得差点大乱，是一个人修搞得鬼？人修好可怕。”

  扶枫从树叶间冒出脑袋：“可怕的不是人修，是人心。”

  宋言澈点头：“没错，一念起而万物生。阿耐对清雅的贪念才是造成了这场因果的缘由。”

  涂山玮看向埋葬阿耐的地方，目光复杂：“以将死的凡人之躯肖想清清，不知道他是愚蠢还是勇敢。”

  宋言澈：“他成功了不是吗？甚至成神了，可成神，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最终都没能得到。

  英招靠在兰清雅肩头的脑袋蹭了蹭。

  她就是这么好，谁都能看到。

  五个男人心中同时升起这个想法，竟不约而同地想将她锁起来，不让她到处招摇。

  一直没说话的白楚然忽然拉住兰清雅的袖子：“主人，妖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你要回凡界了吗？”

  兰清雅掐指算了算：“是啊，一晃距离师尊陨落已经过去一百三十多年了，再过五十年，我要遵守承诺，助师尊渡劫。”

  “那你会带我回去吗？”

  “当然，你想留在妖界？”

  “不！”白楚然立即道，“我想跟着主人。”

  兰清雅看着左侧近在咫尺的他，不争气地咽了下口水：“你既然跟了我，我自然要带着你的。”

  “但我也会尊重你的意愿，你若愿意留在妖界，我也不勉强。”

  “我只想跟在你身边...”

  “所以啊，我答应了。”她笑眯眯道。

  对上她那双会说话的灵动眸子，白楚然面上含笑，轻轻嗯了一声。

  这无双的美貌，娇羞的情态，简直是邀请她将他狠狠蹂躏一番。

  兰清雅在心中大骂自己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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