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薄雾照在大地上，路上是匆忙赶集的行人。

  许蓁和叶淮砚出了旅馆。

  叶淮砚惯常穿得稳重内敛，一向以简洁舒适为主。

  这会儿穿着皮衣西裤，少了几分冷肃，多了几分桀骜不羁。

  许蓁直叹，天生衣架子，披个麻布袋也好看。

  叶淮砚单手插在裤兜里，提着许蓁的背包，走下了楼梯。

  两人站在车旁，叶淮砚打开车门将许蓁的背包扔了进去。

  “你在这呆着别动，我去买个早餐。”

  许蓁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像出自某篇课文。

  她坐在车上。

  何春梅的面孔掠过车窗，她面色依旧很苍白。

  许蓁没有开窗，何春梅并不知道许蓁坐在车里。

  她身上背着大包，里面装着今天要摆摊的衣服，步履蹒跚。

  她似乎走了很远的路，佝偻着背扶着大G的车身歇息了一会，凝着前方，眼神坚定。

  正当许蓁想打开门跟何春梅打声招呼，她已休息好，又向前走去。

  许蓁原本放在车门把手上的手放了下来，目光始终停留在何春梅身上。

  何春梅走了近20米远后，倒在了地上，许蓁立马打开了车门，下了车小跑到她身边。

  见何春梅蜷缩着身子，表情痛苦，手按在腹部，大包跌在旁边。

  “阿姨，你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许蓁将何春梅扶起，抬起头观察了下四周，又抬手看了眼时间。

  何春梅额头冒着虚汗，嘴唇动了动，似乎没有力气说话。

  许蓁低下身子凑了上去，才听见：“不去医院，要花钱，我已经到晚期了，不治了。”

  话落，何春梅手掌撑在地上，准备挣扎坐起，奈何实在痛得不行，并未成功。

  许蓁看向她眼尾布满皱纹的眼睛，是乞求的目光。

  “去医院。”，旁边传来叶淮砚的声音。

  许蓁刚抬头，就见叶淮砚已经弯腰将何春梅打横抱起，放到后座。

  许蓁回了句好，拎起何春梅的包，立马跟上。

  “你在后面看着她。”

  对许蓁说完，叶淮砚就走到驾驶位上了车。

  许蓁利落地上了车坐好，看向旁边蜷缩在位置上的何春梅，安抚性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阿姨，不花你钱。”

  到了离县最近的二甲医院，两人将何春梅送进了急救室，坐在等候椅上。

  忙碌了半个多小时，这会儿才开始吃早餐。

  叶淮砚将豆浆的吸管插好，递给许蓁，许蓁接过，目光落在急救室门，微蹙着眉说了句：“看样子她已经不太能自主生活了。”

  叶淮砚也顺着许蓁视线看去，“嗯，已经到了晚期，她的下肢有些浮肿。”

  许蓁想起何春梅蹒跚的步伐，升起一股酸涩。

  撇开黎静来说，这个女人伟大且让人钦佩。

  没有结婚。

  独自把一个养女抚养长大。

  身边似乎除了黎静也没有别的亲人。

  许蓁：“黎静怎么还没来？护士应该通知家属了吧？”

  “快了。”

  “她为什么癌症了还摆摊？”

  叶淮砚沉吟，目光又转回许蓁脸上，“也许是因为愧疚。”

  许蓁嘬了一口豆浆，秀眉蹙起，全是水，她搅了两下豆浆，抬头问：“怎么说？”

  “她刚从医院回来，癌症治疗费用不便宜，她的费用全部是黎静出的。”

  “但这跟愧疚有什么关系？她把黎静养大了，抚养之恩怎么也不会成为愧疚，而且黎静也成年了，可以挣钱。”

  “所以黎静既然有钱救何春梅，那何春梅为什么愧疚？”

  许蓁神情一愣，又恢复清明，“因为钱来得不容易，或者说钱不是黎静的。”

  因为爱，所以愧疚，愧疚自己给最爱的人添加负担。

  “六年前，何春梅就查出癌症，这对于黎静来说是莫大的打击，一个高中生怎么弄到巨额医疗费？”

  许蓁秒懂，“所以...黎静才跟江意他们有了交集？”

  叶淮砚笑了笑，眼眸幽深，“嗯，我高一高二活得好好的。”

  所有事件似乎都是从他高三开始，许蓁的穿越、黎静的谋杀、江意的阴谋。

  所以对方是在那一年重生的。

  许蓁眼神兴奋，像是终于理清了思路，“江意找上了跟你同校的黎静，让她监视你，并且利用一切机会把你除掉，然后江意支付何春梅的治疗费用。”

  过了一会她眼神暗下，“那何春梅为什么没治好？”

  “治好了，交易不就结束了吗？两人狼狈为奸，只能互相钳制，不然黎静将事情捅出去，江意不就玩完？”

  许蓁视线飘向面前的男人，他永远处变不惊，运筹帷幄，掌控着一切。

  好像有他在，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所以，何春梅一死，就是他们鱼死网破的时机。”许蓁下了定论，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叶淮砚嗯了一声。

  “可是也不对啊，何春梅死了，黎静为什么要鱼死网破，她也不想坐牢啊，他们应该还是属于同一阵线啊。”

  “我们现在手上有黎静所有的证据。她只有两个选择，自首和自杀。”

  许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虽然黎静所有的行为都太过恶毒，三番五次置叶淮砚于死地。

  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她何尝不是因为养母是她的救赎呢？

  用尽一切手段守护自己的亲人，哪怕与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合作。

  难怪她眼里全是阴翳，她的生活也黯淡无光。

  但法就是法，她得坐牢。

  叶淮砚点点头，“为避免她自杀，先守着她养母，养母是她最后的底线。”

  他望向许蓁，目光里是浓烈的占有欲。

  黎静和他是同类。

  一个父母双亡，一个福利院长大。

  都缺爱，遇到了那一抹微光，便会用尽一切手段。

  只是他恰好，从许蓁身上学会了怎么爱人。

  他想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她，包括干净的爱。

  她纯白无瑕，他也应该把自己的黑摘得干净。

  所以他规避了所有黑色手段。

  他想，堂堂正正，站在光明底下和她在一起很久很久。

  而不是让她活在担惊受怕中。

  许蓁又问：“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都到这个份上了，那个凶手怎么不直接杀了这个握住他全部把柄的黎静。”

  叶淮砚眼里精光闪过，“黎静也不蠢，答案会揭晓的。”

  许蓁似有意会地点了点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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