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年匆匆回到办公室，推开房门，便看见陈凡正悠哉悠哉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报纸。

这间办公室，能在他不在的时候进入的，也只有陈凡一人而已。

他喘了两口气，反手把门关上，看了一眼陈凡，便往角落走去，“你这次又是从哪里过来的？”

陈凡起身打了个招呼，又拎起热水瓶给他把茶杯加满，随后说道，“卢家湾啊，还能哪里？”

杨康年拿着毛巾擦了把脸，将毛巾扔到盆子里，撸起袖子走过来，脸色颇有些惊讶，“这次待了一个多月没出去？”

陈凡“嗯”了一声，回到沙发上坐着，“在单位事太多，回来躲清净。”

这话可不是骗人，只要他在单位里面，何主席、许秘书长他们总能给他找到事做。

不是让他去函授中心讲课，就是催他写书。

陈凡，“对啊，您总不会以为卢家湾的鸡，都是靠吃粮食饲料长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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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解决种苗稀少的问题，再加上现在对农村家庭养殖没有限制、另外还有集体养殖模式，那么很多地方就可以开启养殖副业。

因为这段时间讲究的是“一切以生产为中心”，各方面资源都要向生产单位倾斜。

怎么到了孵化机就不行了呢？

这个政策可不是改开以后才有，而是从5、60年代就定下来的。

陈凡笑了笑，掏出烟递过去一支，自己也点上，随即笑道，“是这样，我这次过来，是想请机械厂研发一台机器。”

杨康年顿时来了兴趣，“快给我说说。”

只不过……

杨康年看着他，问道，“莫非，卢家湾的养殖场有什么独门手段？”

又或者拉着他讨论到底要不要出去交流访问的问题。

如果这个管理方法具有普适性，他们将上报部委，向全国推广。

下一秒，他便眉头微皱，“据我了解，限制农村家庭养殖的，除了种苗之外，还有防疫和饲料，尤其是饲料问题。

陈凡撇撇嘴，“为什么所有人都会问这个问题呢？”

杨康年眼神微凝，目不转睛看着他，“这台机器很重要？”

当时何主席说的好听，让他挂个名，别的啥事没有，结果呢，又是这个、又是那个的，就该给他涨工资！

至于李副厂长，非常不巧，他去了驻京办主持工作，具体干什么，陈凡也没问。

以前这样，是为了方便他下马归来之后管理单位，现在该厘清的都理清了，就不能再行政、生产一把抓。

如果仿制西方国家的机器，那么就决定了这台机器永远走不出国门。万一……”

如果是20年后，那肯定想都不用想，当然要选前者，前途才更加光明。

陈凡点燃一支烟，正色解释道，“首先，这个涉及到国际知识产权方面的情况。我国现在并没有专利法，一套设计图，全行业都在用，几乎已经成了惯例。

如此一来，可信度自然非常高。

杨康年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惆怅，笑着说道，“对我来说，孵化机确实能让我往上走一阶，甚至走好几阶。但是，汽车对我而言，那是多年来的理想，其中也有你父亲的心血在里面。

所以啊，即便是粮食产量不高的地方，只要能养蚯蚓、种野菜，就可以尝试养鸡。而且除了蚯蚓之外，农业大学里面还有养虫的方法，畜牧局可以将这些养殖方法整合起来，一方面用孵化机提高种苗供应、另一方面为农户提供混合饲料的制作培训，其中就包括养殖蚯蚓、虫子等方法。

一开始的时候，卢家湾就是提倡每家每户都养殖蚯蚓，然后通过科学的处理之后，用蚯蚓和菜叶、米糠做成混合饲料来养殖。

但是陈凡不一样，没有他、就没有云汽厂。

听到陈凡的话，当即慷慨激昂地说道，“陈顾问，你就说咱们怎么办吧？”

抽完这支烟，聊了一阵子之后，陈凡终于说起了正事。

要么担任书记，主管行政，以后走的是政途。要么当好厂长，主抓生产，以后往国企领导这个方向发展。

半个小时后，机械厂老厂区，小会议室。

上次他来的时候，不就提过这个问题了么，怎么今天还来说这个？而且看他的架势，似乎是专门为这个而来的？他看着陈凡沉吟两秒，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湖是鱼米之乡，可能提供的饲料也不过是少量的米糠、麸皮，大多还要依靠菜叶和野菜。连云湖都这样，其他更多粮食产量不高的地方，恐怕很难提供足够的饲料，如果要增加养殖数量，首先就要解决饲料的问题。

包括现在正在江南全省推广的“工厂管理五大原则”，也是他提出来的，率先在机械厂试验，效果出奇的好。

所以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在汽车厂看着，……”

杨康年顿时浑身一震，满脸严肃地说道，“这个话，可不能随便说的！”

杨康年长叹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谁让你写得慢的？你以前写的那些都看完了，也不说再写两本出来。”

一手抓阶层、一手抓生产，便是那时候的现实情况。

陈凡眼珠微转，点头笑道，“也对，虽然现在您已经不管机械厂的具体事务，可还是机械厂的领导呢。不管研发出来的时候、您还在不在机械厂，但只要这个东西是在您任上立项的，一份功劳就必不可少。”

否则的话，还不等交流合作，就先把官司打起来，岂不是可笑？”

顿了两秒，他环视一眼众人，笑道，“这两天报纸上也在讲，顶级领导们在开工作会议，按照今年报纸上已经公布的消息，再结合多方面信息。

相比之下，反倒是最重要的对时局的判断，他们都觉得不值一提。

很多农机就是这么来的。

在农机领域，买回来拆，几乎已经成了国内的共识。

杨康年坐在另一边沙发上，好奇地看着他，扔了一支烟过去，“那你没干点别的？”

陈凡笑了笑，解释道，“我要研发的，是可以同时孵化几千枚禽苗的活禽孵化机。”

陈凡，“也不算久。以前是在杂志上连载，这本我打算写完了再出书。而且除了写这本书，在杂志上发表的文章也没断过，东一鳞西一爪的，总是还有的嘛。”

除此之外，陈凡的那个国外亲戚，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

而且他书记、厂长一肩挑，按照常理也是不合适的。

万一这种情况真的发生，那么我们国家在知识产权这方面，一定会与国际接轨。

如果这种机器真的能研发出来，确实如陈凡所说，对农村家禽养殖有非常大的帮助。

而早在1918年，西方国家就发明了大型孵化机，然后又在1927年、出现了第一台出雏机。

他满脸严肃地看着杨康年，“杨叔，上次跟你聊到，是打算往哪个方向发展，你想好没有？”

陈凡哈哈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有了孵化机，再配上卢家湾提供的养殖手册，就能解决大部分的农村家禽养殖问题。”

陈凡眉头轻挑，“您还是想掌管汽车厂？”

杨康年听到陈凡的话，先是有些不解。

所以，如果换成另外任何一个人，包括杨康年在内，都会对这些话毫不在意。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写可以赚大钱的《龙骑士传说》，一个多月下来，第二部已经完本，第三部也开了个头。

陈凡笑着解释道，“鸡子的食谱比较广，除了米糠、麸皮，虫子、野草、野菜、菜叶，甚至小鱼小虾，都可以作为饲料。

还是那句话，现在的人都知道遵守专利是常识，而当年的常识，就是大家的东西大家用。

但是这种惯例，在国外、尤其是西方国家是行不通的。

周亚丽放了寒假，肯定会跑过来玩，到时候让她带回去，刚刚好。

嗯，80年代的时候，不少拿出过新产品的单位，就是这么被搞垮的。

他们早就听说，陈顾问的舅舅是美国的大人物，说不定他刚才讲的那番话，就是从他舅舅那里听来的。

在饲料面前，连防疫都要排在后面。”

杨康年笑了笑，显然不是很相信，不过他也没多说，转而问道，“那这段时间没写新的小说？”

说到这里，他忽然哈哈一笑，“况且，就算把孵化机交给机械厂负责，我也不是不能沾光。”

陈凡眼角微抽，说道，“写还是在写的，不过这本比较难啃，可能要明后年发表吧。”

……

顿了一下，他扫了一眼众人，“但是，我不建议采用这一条。”

杨康年主持会议，薛副厂长、工会赵主席、团委张书记、妇联钱主任、财务科孙科长、办公室刘主任出席。

现在杨康年还是云湖机械厂、云湖汽车厂两家单位的书记兼厂长。但是等到年底开会，这种兼任的职务就要分出去，只能管理一家单位。

可是在这个年代、甚至一直持续到90年代中期，效益好的生产单位，各方面的福利、前途都要比前者更强一些。

短暂的沉默后，杨康年问道，“第二个办法，是自主研发？”

陈凡转头看向他，正色说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想办法采购一台国外最先进的孵化机，机械厂拆了仿制，这样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研制出来，并投入生产。”

之前是不让养太多，以及种苗太少，养殖站里经常缺种苗，反倒挑着箩筐卖小鸡的小贩，成了农村鸡苗的主要来源。

因为风向转变基本成了定局，无非是要怎么变、什么时候变而已，这一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用不着陈凡多费口舌。

只要按照科学的方法去养殖、并对饲料进行合理的处理，鸡子的饲料问题，并不难解决。”

秋收的时候写了一篇通讯稿，天天在副业公司打转，都可以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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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他的话，几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陈凡轻轻点头，正色说道，“如果研发成功，再配上卢家湾总结出来的养殖手册，能有助于我国家禽养殖突飞猛进、为农民创收。”

凡是在云湖的机械厂领导班子成员，一个不少、全都赶了回来。

这本还没起名字的现实主义题材小说，一天写个几百字就够了。

赵主席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陈凡接过烟点上，笑道，“有啊。白天满村子跑，先是帮忙秋收，完了又弄副业公司，事情多着呢。”

杨康年代表工厂上报之后，立刻引起轻工业局的重视，在总结相关经验之后，便决定全省推广。

他右手夹着烟，左手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动，思考了半天，才呼出一口长气，抬起头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我要走行政路线，这个孵化机，确实比汽车更适合我。”

如果从头算起的话，这人工孵化技术，还是先从咱们国家传到小本子，再从小本子传到欧洲，结果人家先弄出了先进的机器孵化设备，而咱们还在使用两千年前老祖宗留下来的办法。”

杨康年仰头哈哈大笑，随后拍拍腿站起来，“走吧，我带你去找老薛，白送他一份功劳。”

薛副厂长此时早已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现在正跟所有人解释孵化机是个什么东西，“人工孵化技术，从两千年前就有了，但一直以来，效率不高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不管用哪种孵化技术，一个人同时最多只能孵化几百只小鸡，差不多就到了顶。

比如要利用外资、以及老政委出访多个国家，不难判断出，当前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不排除有一天，我们会走出去、也会邀请国外的公司进来。

等陈凡说完，杨康年彻底明白了陈凡的意思。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能不激动吗。

听到这话，杨康年不禁眼放精光，“孵化机？同时孵化几千枚蛋？”

杨康年听到陈凡说要明后年才能发表，不禁有些失望，“这次怎么这么久啊？”

陈凡轻轻点头，笑道，“其实自己研发也不难，机械厂有工业基础，若是希望快速出成绩，可以邀请农业大学、江南大学、江南理工大学一并加入进来，有了他们的人才支持，加上机械厂的先天条件，我相信，这个孵化机，一定很快就能研制成功。”

等他说完，杨康年转头看向薛副厂长，笑道，“老薛，这个任务是你们的，最终决定，还是让你来定吧。”

薛副厂长斟酌了几秒，左右看了看，最终拍拍桌子，“那就自主研发。”

顿了一下，他忽然呵呵笑道，“说不定咱们还能参加广交会，出口赚外汇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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