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苍目在外面轻轻敲了两下门，“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宋归程猛的回过神，才发现外面的天色暗了不少，忙应道：“好，我来了。”他放下手里的布料，开门离开房间。

  光影重重，在他的背上跃动，他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

  光线虽然在变暗，但是那些雕塑的光泽不曾减弱半分，宋归程这才意识到，这种特殊的物质不是反射着天空投射下来的光，而是它们本来就在闪烁。

  院子里，一张石桌，两盏酒杯，三四小菜。

  皦玉倚在桌边，黑色的乌发散落，露出半张脸，肤如玉，眉如黛，月白色锦袍随风一吹，有些清艳。

  他看样子已经独饮了好几杯，看到宋归程过来，朝他扬扬下巴：“过来。”

  宋归程觑了眼他冷肃的脸色，小心地挪过去，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坐了下来。

  皦玉给他斟了杯酒。

  宋归程战战兢兢地喝完了。

  一般人喝过酒之后都要随性一些，皦玉不同，几杯酒下肚，脸色神情反倒冷淡起来，不像喊他吃饭的，像把他喊过来挨揍的。

  “前辈……”宋归程弱弱地喊了声。

  皦玉：“嗯。”他自顾自地又倒了杯酒喝，没再管宋归程。

  两人相对无言，一个喝酒，一个吃菜，气氛渐渐和谐起来。

  菜和肉的味道很好，只是看不出来食材，宋归程识趣地没问，眼观鼻口观心地埋头使劲吃。

  “啪”的一声，皦玉突然重重放下酒壶，宋归程吃菜的动作停住，放下筷子。

  哪知道皦玉根本没注意他的反应，只是碎碎念念：“妈的，要不是巫止那王八犊子，老子现在还在钟山潇洒呢，怎么会跑到这儿给人做老妈子！”

  宋归程……宋归程还能怎么样呢，只能默默听着。

  皦玉絮絮叨叨好一会儿，从两人相识到巫止坑了他多少次，越说越激动，越说话越密，如同那壶喝不尽的酒。

  宋归程认真地听着，给自己也倒了杯酒，这酒入口甘醇，凉意沁人心脾，有一股清新的草木瓜果香气，感受不到辛辣和刺激。不过后劲如何，看皦玉的反应就知道了。

  他垂眼看着杯中清亮的酒倒映出渐渐黯淡的天色，黑暗由四周缓缓向中心处蔓延，犹如墨点在纯白的纸上晕染。

  四周半明半昧，院子里荧光闪烁，光线隐约在对坐的两人脸上跳动，一个冷艳，一个温润，前者放杯纵酒，后者小口啜饮。

  可无论是激动还是缄默，其实两人心中都怀抱着一种感情，想念。

  皦玉挚友不多，巫止是其中之一，否则他根本懒得和他以下棋为注，直接闭门不见即可。

  “天地怎么会孕育出巫止这样的神明，”皦玉手持酒杯，目光久久停留在院中一只将落未落的蝴蝶身上，语气似是疑惑又似是叹息，“太心软的神明，是做不好一个神的。”

  宋归程手指紧了紧，眉眼微动，问道：“为什么？”

  皦玉的目光从蝴蝶身上落到宋归程身上，他看两者的眼神没有什么不同，淡漠而漫不经心。

  “因为神明的本职是维护秩序的运转，顺应四时，旁观花开花落，远看物生物灭，而不是……”皦玉意有所指，“插手任何一方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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