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孟暄和并未出声，只用了唇语说道。等彻底过了城门口的位置，席玉才开口说道。

  “公主可否帮我一忙？”

  孟暄和如今已不是公主身份，能帮到席玉的微乎其微，想来是事关素衣了。

  “自然，不过席玉公子叫我卫酸辣就好，我早已不是什么公主了。”

  孟暄和挠挠头，对于公主的称呼，免不了让她心惊胆战。

  席玉嘴角抽了抽，这名……

  与孟暄和猜想的一样，素衣身为青官女子，虽然只是卖艺不卖身，但对席家这样的家族来说，哪会瞧得上她？

  不管素衣在汴京城有多扬名，不管她是否清白，席家都只会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风尘女子。做妾都尚且为难，更遑论席玉要给她明媒正娶的妻子身份。

  席玉本是席家的唯一嫡子，作为扬州城四大家族的席家，正妻的位置一直都被众人关注。

  席家决不允许席玉娶一个对家族毫无帮助，甚至会沦为笑柄的女人。

  “那，素衣姑娘现在在何处？”孟暄和微微叹了口气，这是古代，而非21世纪。

  女子地位卑微，她当年说的话也只是让汴京震惊了一下，并没有男子将她的话放进心里。

  “席某实在无法调和其中的关系，只能委屈她住在东巷的府上。”

  那处院子离扬州街道都有些距离，虽然偏僻，倒也清净。

  孟暄和与应无归二人随他去了东巷，席玉的委托，让孟暄和实在无法拒绝。

  小苑在外面看起来简陋，里面实则却雅静。尤其是一些文香摆件及花草，给这处小苑增添了不少格调。

  素衣正在小苑的亭中独赏花草，席玉在席家之中周旋，平日里还有不少正事处理，陪伴素衣的时间愈发减少。

  二人虽聚少离多，但好似感情却没有变淡分毫。

  只是素衣已不似在汴京城中那般意气，一人在闲苑中喝着酿酒，眉间平添了许多怅然。

  见小苑的木门吱呀叫动，素衣下意识地唤了声。

  “席郎，今儿个这么早便过来了？”

  席玉向来不会白日来她这儿，素衣有些惊讶地回头望去。这一眼不止看到了朝思暮想的郎君，还看到了一位她怎么也意料不到的人。

  明媚的暖阳洒在孟暄和身上，她背对着阳光而立，仿佛又回到了汴京的那段光景。

  虽与这位身份高贵的公主只有一面之缘，但她给予素衣的可不止是那一刹那的震撼。

  阔别已久的人，带着愈发清晰的记忆向她缓缓走来。

  素衣难得酸了鼻尖，来到扬州后一切都与想象中的不同。她也曾因出身迷茫过，甚至想要放手，只要席郎过得好便可。

  但转而想到孟暄和的话，料是多艰难，她也想要试一试。

  素衣不便在这扬州城中抛头露面，平日里奏琴绣活也能打发些时间。

  只是心中的郁结只有酒酿能解解愁，时常喝上那一两壶，一天的光景也就这样蹉跎。

  揽流光，系扶桑，争奈愁来，日却为长。

  到底是两位娘子谈些体己话，席玉便请应无归到小苑里坐一坐，也给孟暄和与素衣留了独处的机会。

  二人到底没有深入接触过，这些古代家族间的纠缠孟暄和也不懂，一时想宽慰素衣都竟不知从何说起。

  “公主这一路上可还好？”还是素衣先开口，问起孟暄和的近状。

  孟暄和想了想，将从公主府走到扬州的故事都与素衣大致说了说。许是孟暄和身上发生了太多事，又或许是孟暄和的处变不惊，让素衣大感意外。

  “素衣娘子也别再唤我公主了，南孟已无，世上再无长公主，若不介意，唤我一声卫娘子即可。”

  虽说小苑里并无旁人，但孟暄和还是担忧会惹来祸端。

  遂赶紧纠正了素衣的称呼，她已经离汴京城极为遥远了，但发生的事情却刚刚过去不久。

  既要与往日断的一干二净，便断不会再回头顾。

  听得这名，素衣惊诧地抬头。

  若是她没记错，扬州最红火的酒楼——醉仙居的掌柜，便是叫这名。

  孟暄和自从一年前来过扬州后，便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

  醉仙居明面上的掌柜早已被她甩给了余六，若不是听席家下人窃窃私语过，素衣怎的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个曾嚣张跋扈的公主会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卫娘子，可否让素衣跟您一起经商？”素衣说着便要跪下来求她。

  孟暄和蛮意外地看着她，出声问道：“你想经商？”

  对于素衣知道卫酸辣的事，孟暄和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素衣作为一个古代传统思想的女子，竟有这样想法，更何况她原本还是卖艺为生的女子。

  “那些士家族绝不希望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你若跟我去了，席家怕是更不会认可你。”

  孟暄和婉言劝道。

  孟暄和自己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想嫁入什么士家族，只是素衣还有席玉在，她会告诉素衣其中的利害。

  哪曾想素衣几乎是毫无犹豫地应了下来。

  “卫娘子，你说得对，女子并非不如男子。席郎虽待我极好，但我总归没了以前的生计，如今吃喝都要靠他养着，我不愿这样。”

  素衣将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

  席玉爱她不假，但如今也不能名正言顺地将她娶回席家。

  说好听点她与席玉是情深意切，说难听点她不过是席玉养在外面的外室而已。

  孟暄和见她神情失落，沉默片刻安慰道：“席公子是真心爱你的。”

  素衣无奈地笑了笑，她自是知道席玉爱她。不过席玉终究是有所牵挂，他没法做到彻底不顾及席家人。

  席玉这那般温其如玉，饱读诗书的他向来孝顺重道，对席家长辈的话未曾说过一个不字。

  是这样的出身，让席玉从未做过出格之事。对素衣的感情，已经是席玉这一生做过最叛逆的决定。

  素衣明白，她一切都懂。席玉对她的爱她从不曾怀疑。

  但偶尔在窥见别人的幸福时，还是会埋怨，为何席玉不能给自己一个名分，给自己一场明媒正娶的婚礼。

  “既然如此，明日你便到醉仙居来吧。”孟暄和轻握住素衣的手。

  孟暄和与素衣寒暄了几句后，她便与应无归告辞离开了。

  自从上次在扬州的宅邸被谢凛发现后，她便贴了告示将那座宅邸给卖了出去。

  那座宅邸原本挺合她意，如今却要重新找住处。

  引得孟暄和对谢凛愈发幽怨，阴飘飘地眼神扫过前方。

  应无归被她这眼神气笑了，好整以暇地问道：“卫娘子，你与这巷口的大黄狗是有什么血海深仇么？”

  孟暄和才从与谢凛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发现前方的巷角有一条大黄狗正在吱哇叫着，显然是被孟暄和的眼神激到了。

  孟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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