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恼怒地瞪了谢凛一眼，谢凛自知理亏，将眼眸垂了下去，一副认错的委屈模样。

  手上却拿着她的外衫，将它递给孟暄和。

  “你将头转过去啊！”

  孟暄和接过外衫，准备穿上，却发现谢凛一动不动，她瞪大了眼睛望着谢凛，声音显得有几分急促。

  这时谢凛也回过神来，微咳一声，扭过头去闭上双眼。

  孟暄和咬咬牙，忍不住脸上透出的层层红晕，将外衣穿好，系上衣带。

  趁谢凛还未睁眼之际，她跳下床榻，背对着谢凛站着，都不想搭理他。

  “公主，小七只是看你太热了。”孟暄和还未开口让自己睁眼，他便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咳，算啦算啦，你也是好心，这件事就当作没发生过吧。”

  孟暄和面色红润，不自然地背对着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在开铺经商谋略一事上，她聪慧有加，沉着冷静。但在情感这方面，还是生平以来的第一次，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谢凛闻言，欣喜地从背后拉住她，大掌拂过细嫩的手背，将她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间。

  “公主可否愿意随小七出去走走？”

  谢凛的衣襟被木窗外微扬的风吹起，他询问着孟暄和的意见，极尽温柔。

  在公主眼里倒映着的自己，仿佛是她心间最为珍贵的宝物。

  孟暄和没有与他这灼热的眸光对视，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与其让二人在这尴尬暧昧的气氛中大眼瞪小眼，还不如去外面走走。

  “等等。”

  孟暄和放开谢凛的手，从案前拿起一张薄黑面纱，戴在脸上。也不忘拿起衣柜内的黑色斗笠，扣在谢凛头上。

  “这样就好啦。”孟暄和满意地照了照镜子，不管是面纱还是斗笠，都将二人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此时汴京城里关于他们的谣言还未消散，孟暄和可不想在这时生出事端。

  也不知道应无归答应的事情他办得怎么样了，汴京城里的流言真是那么好打发的吗？

  孟暄和叹了口气，此时她心底仍旧不觉得应无归能完美解决这件事情。

  谢凛牵着她手，从公主府的正门出去。公主府门前的守卫早已听说了这些四起的流言，看着二人稀奇古怪的装扮也不感奇怪。

  灯市之间，烛影朦胧，烟火在空中绽出月圆。

  华灯初上，灯火明焰在她眼眸中相映生辉，如天上微云如风摇玉树。致使云雾缭乱，烟云聚散其间，却难掩其纤尘不染。

  他们身旁有不少过路人，笑意盈盈，谈论着这几日灯市的繁华。

  汴京城里民风开放，更是汇集了各地的名人武士，所以他们就算看到孟暄和与谢凛这样古怪的装扮，也没人在意。

  一位讨饭的乞丐见他们衣着华丽，连忙上前朝二人行礼。

  “大人，行行好，小的一天没吃饭了。”小乞丐衣衫褴褛，哀求着说道。

  孟暄和的眸中浮现出一抹光亮，将身上的一枚小碎银放进了他的碗中。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小乞丐连忙道谢，正准备闪到一旁时，孟暄和却叫住了他。

  “我们是初来汴京的，南孟皇室是否有一位备受宠爱的公主？”

  孟暄和试探着开口，她是想知道汴京城中关于她的流言究竟怎么样了。

  小乞丐闻言被吓得直接变了脸色，环视了一眼四周无人，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大人可别多打听那位公主了，此人心狠手辣，淫秽荒唐，近日来汴京城中更是传闻，她用巫咸禁术囚禁了北凉国的皇子。”

  孟暄和的心口莫名跳动了一下，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问道：“是么，如此重大的机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小乞丐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也不知道这流言是从何而来，但这几日里汴京城中都传遍了，基本上人人可知，听闻那公主逃到了扬州，以躲避皇上的问罪。”

  孟暄和摆摆手，示意让他下去。

  小乞丐欢欢喜喜地拿着碎银子走开，孟暄和却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谁，将这样的谣言传出去的？

  她自问将谢凛的行踪保护得极好，除了离川外，便只有言清怀疑了，更何况这人还知道自己去了扬州。

  她的心缓缓下沉，她在明敌在暗。言清轻轻一招便能让她事情败露，将她置于死地。

  孟暄和挫败地垂下头，如果不是应无归出手相助，那么她回来汴京的第一件事就是承受孟子衍的质问与怒火。

  正在孟暄和胡思乱想之际，一双温暖有力的手不动声色地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二人之间平静得只声未出，却能将她心中所有的阴霾散去。

  孟暄和抬起头，仰视谢凛，谢凛则俯身看她。

  二人的眸光对视，谢凛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的复杂情感。

  她猛然想起，汴京城中流言四起，这件事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何况谢凛还被抓进过皇宫。

  那他呢，会不会知道这件事了，那现在谢凛又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

  “小七其实，就是他们口中所说之人吧。”

  谢凛的目光越过孟暄和，飘向了遥远的地方，悠远绵长。

  孟暄和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等谢凛的蛊毒解除后，他会将这段经历忘却，到时候他们就是陌生人了，所以她更在意谢凛现在是怎么想的。

  手心中渗出的薄汗将她内心的紧张暴露无遗，小手微微握拳，期待着谢凛的回应。

  谢凛只是低头，朝她笑了笑。眉眼冷峭，又浓又长的睫毛完美地遮挡住了眼神。

  “不管别人怎么说，小七只相信公主殿下。”

  孟暄和猛地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墨的眸中。

  心脏跳动得厉害，好似泛起阵阵涟漪。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口传来，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脸颊与耳垂上都染上了红晕，她竟被这一个眼神夺去了呼吸。

  难以言说的感觉，也许只有现在的谢凛才能真正地走进她心间。

  不管是莫名其妙穿进这个世界，还是世人对她的指指点点，亦或是身不由己，充当孟子衍的傀儡。

  这些原本她都可以忍受的，可是当一个人突然出现，无条件地相信她时。

  内心的波动便从涟漪，慢慢激荡起惊涛骇浪。

  他们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注视着彼此，真挚而又深情的眸光仿佛再也容纳不下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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