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跑了两个月的陆宣德回到家，拍去身上的尘土后把钱袋子递给房氏。

  “才几两银子？”房氏接过钱袋子数了数，有些不敢相信。

  “我现在担着担子在外面卖货，能赚几两回来已经很不错了。”陆宣德问起陆伯舟一家。

  “那边出什么事了？我看围了很多衙役。”

  房氏把陆家夜里有贼潜入，徐县令调巡检司过来保护陆伯舟的事说了说。

  陆宣德沉默起来。

  陆伯舟成势了啊！

  再不出手，就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等陆伯舟考中进士做了官，哪还会允许他们一家活着？

  陆宣德沉默一会后，说起陆存仁：“我去忘居县看过存仁，那边新换了个县令，我想试着告一次状。”

  “还要告状？”房氏是真舍不得钱。

  “家里已经没啥钱了。”

  一提到钱，陆宣德怒了：“如果不是你们被李氏哄走一千两，家里能会没钱？简直是头发长见识短，百无一用。”

  房氏脸一僵，不敢说话了。

  陆宣德看了一眼房氏：“我已做了打算，若这次还救不出存仁，我会买两个女人回来生孩子。”

  房氏的身子抖了抖，深深垂下头。

  她四十多岁。

  确实不能再生了。

  可这样把丈夫拱手让出去，又很不甘心。

  李菁岚的日子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一场雪后，又接连下了两场。

  李菁岚给陆伯舟送去几件新冬衣。

  又给在社学的陆平也送去两件新冬衣和冬天用的炭火。

  自从陆伯舟中解元后，陆平在社学里结交的朋友越发多了起来。

  陆平的文章也不错。

  学里的老师都认为他能参加下次县试。

  看到陆平的朋友越来越多，李菁岚给陆平又加了一两的月钱。

  现在是二两。

  这一日。

  她坐在壁炉边看账本。

  忽然椅子被人晃了一下。

  转过头，是陆观鱼。

  “怎么没去前院玩？”李菁岚随口道。

  陆观鱼气鼓鼓的，“刚从前院回来的，我吵不过道士伯伯。”

  晋王竟然这么爱和小孩子吵架？李菁岚眉目一弯。

  笑着问陆观鱼：“道士伯伯都和你说了什么呀？”

  陆观鱼就把晋王说过的话复述一遍给李菁岚，然后还是很生气。

  “我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大球上，但道士伯伯说天圆地方，我们脚踩的大地是方的。”

  “生活在大球上？”李菁岚不禁放下手中的账本，很是认真地看着陆观鱼，“这话是谁和你说的？”

  陆观鱼有些茫然，显然是想不起来是谁说的，却很肯定，“我不知道呀！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李菁岚思忖了一下，“你二哥知道这个吗？”

  陆观鱼用力点头：“二哥也是这样说的，我们两个和道士伯伯吵了一架，二哥勉强能吵过，我吵不过，就回来了。”

  说到这里。

  陆观鱼还用力哼了一声，表示愤慨。

  兄妹两人都知道‘地球’？

  李菁岚沉默了一会，笑着安慰陆观鱼：“你二哥能勉强吵过是因为他看的书比你多，你才刚刚开始识字，当然吵不过道士伯伯了。”

  “那我也要好好读书，将来吵架一定能赢。”陆观鱼捏紧小拳头。

  “这才对嘛，这叫知耻而后勇。”李菁岚把账本拿出来一本，“来，帮我看看这本账本。”

  陆观鱼接过来一字一句的念，“京城账本？这是我哥在京城的花销吗？”

  得好好看看！

  从她有记忆起，大哥没挣过一文钱，也没往家里拿过一文钱。

  不会挣钱的人现在每月花销反而是家里最大的。

  她得替嫂子把好金钱的关。

  陆观鱼认真地看账本。

  看了一会，她指着一行字：“冬天为什么要买鳜（guì）鱼？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这个鱼是春天才有的。”

  李菁岚凑过去，看到了下面的备注，念给陆观鱼听。

  “殷知府来王家小院做客，陆安和王家采买出去采购时遇到了鳜鱼。殷知府夸这鱼肥美。”

  “好贵啊！”陆观鱼小嘴夸张的张大，“他们一个个的不挣钱，花起钱来这么大方？”

  “一条鱼两吊钱？还买了五条？”陆观鱼很是生气，“下不为例！以后不能再花这个钱了。”

  “不挣钱不知柴米贵。”陆观鱼哼了一声。

  “你大哥不是不挣钱，只是他挣的钱你看不到罢了，现在我们免全家徭役，免两百亩地的税，这都是钱呢。”李菁岚笑着解释。

  “地里的产出本来就没多少嘛！”陆观鱼知道粮食价格。

  “一石粮食在县城一般卖五到八吊左右，咱们家二百亩地，一年只有一百多亩的产出，每亩地合算下来也就是一石多点。”

  陆观鱼掰着小手指给李菁岚算账，极力证明陆伯舟确实没挣什么钱。

  “二百亩地纵是不交税，一年能赚几十两银子？”

  然后用手指着这条支出：“五条鱼就吃了两亩地的产出？”

  “要是天天这样吃，就是有一万亩地也不够他们吃的。”

  “那我们晚上也吃鱼好了。”李菁岚突然插嘴。

  “啊？”陆观鱼愣了一下，“什么鱼？”

  “鳜鱼啊！”李菁岚抿唇而笑，“你大哥刚让赵正义送来的。”

  “……”陆观鱼的眼睛眨了下，想到备注里写的肥美，悄声问，“好吃吗？”

  “甚是肥美。”李菁岚垂眸而笑。

  陆观鱼咽了下口水。

  晚饭时。

  前院的晋王也分到一条鳜鱼。

  晋王尝了一口，眼睛一亮：“不错！”

  招呼许经桓也过来吃。

  晋王也不知道陆家人是不是看穿了他的身份。

  他每日和陆家人吃的都一样。

  陆家吃什么，就给他原样送来一份。

  有的时候想想，这样平静的生活还真不错。

  晋王甚至有点羡慕陆伯舟。

  李菁岚把里里外外打理的非常好。

  陆伯舟只需要安心读书一路科举，中进士外放为官就可以。

  “家和万事兴啊。”晋王又夹了一筷子鱼肉。

  吃完晚饭。

  晋王站起来：“快过年了，也该向主家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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