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沐由打算主动去找陆廷川。

  早上，她特意挑了一件黑色裙子，化了一个淡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唇红齿白，裙子深V设计，袖口带着蕾丝。

  她脑子里已经设想好了，该如何宠老公。

  他应该很少收到鲜花吧？

  去花店时，她一眼就看上了碎冰蓝玫瑰。

  花店服务员贴心地解释，“这玫瑰花很特别，寓意是爱你每一天，遇见你是一件美好的事。”

  她点点头，“包起来。”

  付款后，她将玫瑰花放在副驾驶上。

  承乂集团公司大厦是CBD中心最高的那栋楼。

  她泊好车，站在大厦门口，深吸一口气，迈步前进。

  现在是上班时间，白领们步伐匆忙，只听见门禁卡嘀嘀声响。

  门闸口开，白领们鱼贯而入。

  她提步走到前台。

  前台公事公办的语气，“请问您有预约吗？”

  韩沐由微微一笑，“那您看陆总什么时候有空，替我预约一下。”

  前台抬眸看了她一眼，快速地敲键盘，“请问您的姓名？”

  “悦己工作室，韩沐由。”

  前台拨打内部电话确认时间，刚好郑勋接待完大客户往公司门外走。

  “陆夫人？”

  韩沐由见过郑勋几次，点头“嗯”了一声。

  前台听到“陆夫人”，又惊慌地抬头。

  见到郑助理对面前的女人恭敬的态度，立马低头道歉，“陆夫人，对不起。”

  韩沐由微微一笑，“没关系，不知者不罪。”

  她抱着花，跟着郑勋直接走总裁专属通道。

  郑勋提到，“陆夫人，明天是陆总的生日。”

  “哦。”

  总裁办公室很大，常见设施应有尽有。

  设计简洁大气,  风格低调，暗藏锋芒。

  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俯视整座城市。

  窗外蓝天和阳光映照进来，视觉空间更宽敞明亮。

  陆廷川穿着简单的衬衣西裤，双口插袋，站在窗前。

  阳光洒在他的肩头，更添了一些落寞。

  颇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她设想好了见面的各种开场白。

  但是等到真的见面后，没来由地，又心生一丝不安。

  她将碎冰蓝玫瑰递过去，“听说你明天生日，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陆廷川接过花，眼底划过一丝惊喜，“谢谢，很漂亮！”

  她用手勾了勾碎发，露出脖子上的钻石项链。

  眼眸中暗含几分期许，“你中午有空吗？”

  陆廷川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颇有耐心地等她继续往下说。

  “我，请你吃饭。”

  “嗯。”

  韩沐由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才十点多，离吃饭还有几十分钟。

  这漫长的等待实在有些难熬。

  郑勋提醒道，“陆总，会议还要继续吗？”

  陆廷川还没来得及回复，韩沐由笑着说，“你有事先忙吧，我休息一会儿。”

  “好。”

  会议室里，员工正在用PPT汇报工作。

  而另一边总裁办公室里，韩沐由正坐在沙发上回复工作信息。

  过了一会儿，又揉了揉后颈。

  站起身来活跃活跃筋骨。

  走到书架前，偶然瞥到一本书《芳菲四月》。

  陆廷川也会看这么文艺的书吗？

  她翻了几下，在桌子上拿着一张白纸。

  寥寥数笔，一个人像跃然纸上。

  当陆廷川高效率地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正好看见韩沐由心无旁骛地画画。

  他走过去，想要过去瞧瞧。

  韩沐由惊觉过来，迅速地将画藏在身后。

  “你在画什么？”

  “秘密。”

  陆廷川掩盖住心中的失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韩沐由眨了眨眼，“你呢？”

  “火锅。”

  “我知道一家火锅店，味道不错。”

  两个人并肩走着，像是彼此心照不宣似的，中间保持一点距离。

  明天就是小寒了，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

  两旁的银杏树都涂了一层白漆。

  树枝光秃秃的，叶子早就脱光了。

  马路上，有人想从他们俩中间间隙插过去。

  陆廷川没有任何动作，韩沐由向旁边挪了一下位置。

  见中间距离偏大，她又挪过去一点，缩小距离。

  陆廷川一直保持直线行走，神色异常的安静。

  韩沐由勾起一个话题，“你今天心情……不好？”

  陆廷川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恍惚间记起，以前恋爱时，钟楚灵每天都会关心他，“男朋友今天心情好吗？”

  偶尔他会挑逗，“心情不好，女朋友会哄吗？”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钟楚灵小鸡啄米似的轻啄、碾磨着他的唇，“哄好了吗？”

  他故作深沉，“没有。”

  钟楚灵怔忡着，“还需要怎么哄？”

  他捧着她的后脑勺，顶开她的贝齿，探进去。

  每次两个人都要弄得缱绻难分。

  钟楚灵气息不稳，整个脸颊烧成一片红霞，耳尖红的要淌水，“下次再哄。”

  ……

  今天韩沐由化了个淡妆，嘴唇红润，脸颊两朵桃色腮红。

  他看了两秒，又别开视线，喉结上下滚动，生涩地咽了咽，掩藏住情绪。

  见他不说话，她又快速转换话题，“之前听说你们公司股票有震荡，没事吧？”

  陆廷川“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陆廷川电话响起，他看见韩沐由往前走。

  刚想伸手拉住她，挂断电话，一转头，她已经走到了马路对面。

  中间隔着车流，还有行人，两人就像平行的两个世界，没有交集。

  韩沐由没有看见陆廷川的人影，停下脚步。

  隔着马路，望着他挺拔的身姿。

  她突然跳出一个念头，如果他转身离开，或者他没有主动跟上来，他们应该也会慢慢失去联系，从此分割成两个世界。

  就像以前的那些老同学，彼此就像相交的直线，因为某种缘分有了交集，然后又各奔前程，互不打扰。

  这是她渴望跟陆廷川的关系吗？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里，不需要陆廷川也可以过得很好。

  以前是陆廷川一厢情愿地闯入她的世界里，那么现在呢？

  幸好他们还有一纸婚姻绑在一起。

  ……

  思绪被陆廷川的声音打断，“刚才走那么快做什么，万一——”

  韩沐由转过头，眯着眼睛，“万一什么？万一我被车撞了？还是万一我死了？”

  陆廷川听她说得毫无忌讳，脸色一沉，“你知不知道，这样让人很担心？”

  韩沐由抿着嘴笑，“哦，你在担心我啊。”

  “不是。”

  “不是什么？你不担心我出车祸，还是不担心……”

  后面话没说出来，她的嘴唇就被堵住了。

  陆廷川见她说话毫无遮拦，她曾经出车祸的场景历历在目。

  心里惊恐、悔恨、自责各种情绪交织。

  心急之下，迫不得已堵住她的嘴唇。

  不过仅一秒，他又快速后退，“抱歉，我刚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韩沐由继续挑逗他，刻意咬重了最后三个字。

  陆廷川没说话，率先移开了目光。

  韩沐由拽过他的手臂，“送给你。”

  她又补充一句，“我看你嘴唇有点干燥。”

  陆廷川看着手中的唇膏，愣了一下，有些恍神。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一些斑驳摇影，在两个人脸上晃来晃去。

  刚走到饭店门口，韩沐由突然停下来，刚才走得急，好像没有询问他的想法。

  “这个店，你觉得怎么样？”

  陆廷川“嗯”了一声，眉眼间没有嫌弃和不喜，对这种店内气氛好像并不排斥。

  老板看了眼韩沐由，见她旁边站着男人，颇为热情，“今天带了男朋友啊，小伙子长得真帅！”

  觉得男人很眼熟，又不记得在哪儿见过，又盯着他几秒。

  陆廷川倒是丝毫不介意，反倒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欢喜。

  原来……她从来没有带其他异性过来吃火锅。

  韩沐由解释道，“不是男朋友。”

  陆廷川觑了她一眼。

  老板正打算道歉，她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他是我先生。”

  老板快人快语道，“恭喜恭喜，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结婚了。”

  韩沐由道了声谢，又默默打量着陆廷川的表情。

  只见他面色如常，她转念一想，也是，陆廷川本身一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

  陆廷川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又拉开凳子让韩沐由坐下。

  韩沐由用手肘托着腮帮，就这么一直盯着陆廷川点菜。

  陆廷川选好了菜单，递给她看，“看看够不够？”

  她扫了一眼，似乎都是自己爱吃的，点点头。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是陌生的电话。

  她划了一下接听键，听见熟悉的声音，手指匆忙地挂了。

  又看见邮箱里跳出一封邮件，手指颤抖地点了点。

  陆廷川拿着底料过来，见她神色惊慌，“你怎么呢？”

  她手机突然抖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两个人同时弯腰，就在陆廷川伸手去拿手机时，韩沐由将手机快速地夺了过来。

  她低着头，用手指拨了拨挡在眼前的碎发，“对不起。”

  相比于她的惊慌失措，陆廷川显得更云淡风轻，“你前男友？”

  她抬头，怔愣了一下。

  只见他淡定从容地喝水，眼眸里深不可测。

  所以，他对自己这样冷淡，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过往？

  她红唇微启，“如果你想离婚的话，我——”

  话还没说完，陆廷川就打断了她，“你想离婚？”

  韩沐由紧握手指，“我，我，我——”

  如果别人知道她跟陆廷川已婚的状态下，还跟其他男人谈恋爱，不知道对她事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哪怕她失忆，哪怕他们并没有发生实质性关系，恐怕大众只会认为，那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借口。

  就算她不为自己考虑，那么陆廷川呢？

  别人会怎么看待他？

  在私底下又会怎么议论他？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自私。

  权衡利弊后，她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不过，现在呢，最重要的就是，跟他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饭。

  总要留一些快乐的回忆嘛。

  她将手机放在包里。

  看见牛肉卷熟了，夹了几片，放在陆廷川面前的碗里。

  陆廷川看着韩沐由眼神殷切的样子，神色复杂地将牛肉卷放在嘴里。

  “味道怎么样？”

  “能吃。”

  韩沐由看着他的表情，也夹了一筷子，表情很愉悦，“还跟以前的味道一样。”

  以前？

  跟那个前男友吗？

  陆廷川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为什么喜欢他？”

  韩沐由夹筷子的动作停了，沉思了一会儿，挑了一个自认为最满意的答案回复：

  “因为他像你。”

  ……没有否认喜欢。

  陆廷川的心沉了几分，猛喝了几口酒。

  声音有些暗哑，“那你现在呢？”

  韩沐由才反应过来，急忙地解释道，“我现在当然不喜欢他。”

  她又握着陆廷川的手，本想再告白一番，但又觉得没必要。

  如果真的决定分开，就不要给别人希望，于是，又将手默默地抽回来。

  她试探性地问道，“你应该调查过我的私事吧？”

  陆廷川以为她不喜欢自己调查，幽幽地回复道，“如果你想知道我的私事，我毫无保留。”

  “哦。”

  她突然觉得，火锅一点都不好吃，味同嚼蜡。

  陆廷川是想要她将自己的私事，毫无保留地讲诉一遍吗？

  但是，真的有男人完全不介意这些事吗？

  陆廷川半天没有听到她问自己的私事，“你一点都不介意？”

  韩沐由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不知道陆廷川对自己的事情知道多少。

  刚刚她的回答，明显让陆廷川不高兴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讲诉这些事。

  突然被发问，一脸懵比，“介意什么？”

  她的表情更让陆廷川窝火，她好像对自己一点都不关心。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跟宋颜之间的事？”

  这一点韩沐由还真没想过。

  她一直都相信，两个人能在一起，肯定是双方共同的意愿。

  如果陆廷川真的爱宋颜，就算她小心防着，也阻挡不了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一个人想不想发生故事，只取决于那个人的心。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他希望自己关心，于是询问道，“那你喜欢宋颜吗？”

  反正这个答案，对她来说显而易见。

  陆廷川感觉她问得很敷衍，“我跟她一起共事十年，你觉得呢？”

  韩沐由笑着说，“不管你喜欢谁，我都会成全你。”

  “你最好记得你的承诺。”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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