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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也不知道孙掌柜是故意的,还是贾队长忘了这茬,反正一张白纸黑字的告示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贴在了侦缉队大门口。

  纸很大,就是孙掌柜平时写字用的纸。

  字也不小,站在街道中间,就可以看到纸上的内容。

  奈何这个年代,老百姓识字的实在不多。

  “知道吗?侦缉队贾贵死了。”

  “少来这套,上次刺杀,你也是这么说的。我高兴的请大家吃火烧,可是回头,人家又没不死了。”

  “这次是真的,讣告都贴出来了。就在侦缉队门口。”

  “对,我刚才路过的时候也看到了,好大一张白纸。”

  “真的?那我得去看看。要是真死了,我还请大家吃火烧。”

  “走走走,一起去。”

  于是,安邱百姓呼朋引伴,寻子觅爷,一窝蜂的奔向西关大街。

  跑在最前面的是鞭炮店的鲍掌柜。

  原本所有路过侦缉队的人,都会离着大门远远的,加快脚步离开。可是自从这张告示出现,所有有人都壮着胆子,凑到大门口。

  哪怕自己不认字,也都凑到跟前,想第一时间知道贾队长什么时候下葬。

  经济学中,集市的形成,有一个很重要的条件,就是人流密集。

  于是侦缉队门口,就出现了各种叫卖声。

  “冰糖葫芦哎!”

  “老刀牌新高乐十本入,香烟洋火!”

  鲍掌柜双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的看着那张硕大的告示。汗珠子流过那张胖脸,汇聚到下巴上,“吧嗒吧嗒”的掉在坚硬的街道上,摔成好几瓣。

  鲍掌柜看完告示,暗骂了一声:“又没死,我下次要再相信贾贵死了,我就是个炮仗。害老子差点跑死。”

  “鲍掌柜,你识字,你给大伙看看,贾队长是什么时辰没的,打算什么时候下葬?”旁边有人问道。

  “各位,这根本就不是贾队长的讣告。这是侦缉队招人的告示。”

  “嗨——!”人群中齐齐的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侦缉队招什么人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问道。

  “狗子,你是不是想去侦缉队啊?人家说了,一个月给四块大洋啊,你一年都挣不到那么多。”鲍掌柜看着小伙子笑着说道。

  “鲍掌柜,让你们小子去吧,我看你们小子挺合适的,一准人家能要。也好给你们老鲍家光宗耀祖。”狗子娘冷冷的说道。

  说完后,又伸手揪住狗子的耳朵,狗子疼的弯下腰,拧着身子,被母亲拖着向人群外面走去。

  所有人也都失望的三三两两散去。

  心里有没有骂娘,谁也不知道。

  随着人群的散去,侦缉队招人的消息也很快传得沸沸扬扬。

  安邱宪兵司令部。

  野尻正川将一块糕点,扔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残渣,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黄队长,侦缉队招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黄金彪等站在旁边的白翻译说完,琢磨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太君,这件事肯定和贾贵前几天遭到八路刺杀有很大关系。不管是想要报复,还是保护贾贵,都需要人手。”

  “那么你认为这件事和黑藤有没有关系。”

  “这还用问吗?肯定有关系。”

  “为什么这么肯定?”

  “太君,您也太看得起贾贵了。如果没有黑藤的指点,他能干出什么正经事?不管多正经事的事,到他手里,都能让他给办砸喽。”

  “有道理。”

  “太君您忘了?前两天黑藤中佐和斜川太君吵架,为了什么?”

  “黑藤想要领几把枪。”

  “对啊,那肯定是给侦缉队领的。招到人,总不能拿着烧火棍去抓八路啊?虽然他们根本就不敢去抓八路。”

  “呦西。”野尻点点头。

  “太君,您说还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黑藤中佐是因为和斜川太君吵架后,才要招人的?”白翻译小声说了一句。

  野尻的小眼睛里闪烁出一道凶狠的光,随即消失。侧着头问道:“你是说黑藤那个混蛋想要抢我碗里的驴肉?”

  “我认为黑藤中佐不会主动为了贾队长的安全去做任何事情的。”白翻译一边组织语言,一边慢慢说道。

  白翻译总在野尻身边,所以看得比黄金彪清楚。这句话的潜在意思其实是,汉奸,对于日本人来说,连条狗都不如。黑藤怎么会为了保护贾贵招人呢?

  “白桑,我明白了,不过我是一名帝国军人,和黑藤那种玩阴谋诡计的小人是不一样的。”

  “那是,那是。”白翻译忙弯腰应是。

  “不管黑藤想要做什么,作为他的上司,安邱城的最高军事长官,总是要给予支持的。黄队长,侦缉队想要招人,就找两个信得过的人支持一下,你的明白?”

  黄金彪眼前一亮,还得是野尻太君啊。

  “明白。我一定会帮贾队长招到人的。太君,您真是高啊!”

  “哈哈哈哈!”

  客来旅馆,位于西关大街最北边,是从火车站来西关大街的必经之路。

  虽然只有两层,二十来个客房,但生意不错。

  一高一矮两个穿着长衫,干净利落的年轻人,礼帽压得很低,手里提着行李箱,迈进客来旅馆的大门。

  前台伙计忙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小店。两位是要住店?”

  “我们不住店,我们找王掌柜。”矮个的年轻人说道。

  伙计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们掌柜的姓吕,不姓王。”

  “是吕洞宾的吕吗?”

  “不是,是吕纯阳的吕。”

  “麻烦带我们去见吕掌柜。”

  “好的,两位楼上请。”伙计带着两人顺着楼梯来到二楼最里面的206房间。

  伙计伸手在门上敲了一下,又连着敲了三下。随即伙计就转身下楼。

  随即房门打开,两个年轻人走了进去。

  “两位兄弟一路辛苦了。”吕掌柜笑眯咪的说道。

  “为了我们的事业,不敢言辛苦。”两人恭敬的站在吕掌柜面前。

  “好,就要有这种态度。这次是个不错的机会,你们两个至少要保证有一个人进入侦缉队。当然两个最好。以后你们就直属安邱站了。我是你们的直接上级。我的代号就是吕掌柜。这是你们的资料,就在这里背熟后销毁。”

  “是,吕掌柜。”

  富贵赌坊二楼杜掌柜的办公室,烟雾缭绕。

  平时威风八面的赌坊杜掌柜,此刻就像伙计一样给在座的人添茶倒水。

  而坐在杜掌柜位子上的是马会长。没错,就是那个平时逢人就笑,唾面自干的马会长。

  马会长下手的几个人,是安邱商会的几名副会长。

  怡红楼和微萃楼的掌柜,同时也是东家的吉掌柜。

  安邱唯一一家烟馆,万寿堂的闫有信掌柜。

  安邱人送外号“党剥皮”的恒生当铺东家党老板。

  放印子钱的四海钱庄的高掌柜。

  还有其他几人,虽然没有他们名气大。但在安邱,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请你们老哥几个过来,是为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侦缉队招人的事。我的想法是,咱们每家出几个人,支持一下贾队长的工作。”

  “会长,咱用得着给贾贵那蠢货脸吗?”

  “对呀,人咱们有,可是凭什么支持他?”

  “我们人比他多,枪比他多,他在咱们眼中算个茄子。”

  “各位,我也就是有这么一个想法,既然咱都不同意,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各位下去随便玩,今天都算我的。”马会长在烟灰缸里捻灭雪茄,然后端起手边的茶杯。

  几人都拱了拱手,向外走去。

  “哼,一群蠢货。”马会长自言自语的说道。

  “大哥,我也不明白,咱为什么要支持贾贵?”杜掌柜低声问道。

  “我那是支持贾贵吗?我是给侦缉队里放几只眼睛。我看这次黑藤动作挺大的,你就敢保证,以后的形势不会有什么变化?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咱们就能反应过来。这就像下棋一样,谁能保证这枚闲子,不会是翻盘的胜负手?”

  “还是您看的远啊!”

  “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日本人来了。日子都不怎么好过。我想顺手拉他们一把,可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样,你明天选几个靠得住的兄弟,带着去侦缉队,交给贾队长。”

  “好的,大哥。我一定办好。”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怡红楼的吉掌柜小心的走了进来。

  “会长,我也想支持一下贾队长的工作。您看怎么安排?”

  “呵呵,想明白了?”

  “会长,我想明白了。谢谢您愿意拉兄弟一把。我老吉欠您一个人情。”

  马会长摆摆手,笑着说道:“言重了,分开去合适,将来也好有个腾挪的空间。”

  “好嘞,会长,听您的。”

  鼎香楼后院驴圈旁边。

  “水根同志,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什么不启用紧急联络通道?”老冯严肃的说道。

  “我明白这个情报的重要性,可就算冒着风险启用,你来的时间也比现在早不了多少。我也是算着你今天应该来的。”水根也有些无奈。

  “说的是啊,咱们的通信方式太迟缓。这样太误耽误事了。如果是紧急情报,很可能会因为情报的延迟,给我们造成很大的损失。”

  “如果咱们有部电台就好了。”

  老冯叹了口气说道:“唉,鬼子的钢铁囚笼封锁的太严密了。分成零件也带不进来,反而有好多同志为了电台,牺牲在了路上。”

  “会慢慢好起来的。老冯同志,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一定要抓住。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有合适的人选,可是时间上都来不及啊!苏北和延安,咱们就不考虑了。北平和保定,和咱们不是一条线,除非先联系总部,然后由总部下命令。可是这一圈转下来,我怕时间上来不及啊。”

  老冯恨恨的在驴头上拍了一巴掌,惊得驴直尥蹶子。

  “现在也只能从武工队挑选人手了。”

  “水根,武工队的同志打鬼子没问题,可是没有地下工作的经验,很容易露出破绽,咱们的同志不怕牺牲,可是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就太可惜了。”

  “老冯同志,咱能不能一边联系总部,请求总部协调人手,一边让石队长挑选适合的同志。两条线同时进行。只要有一条线发挥作用,咱们就在侦缉队有了眼睛。”

  “我同意你的意见,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回去联系。”

  “好的,注意安全。”

  “唉?老冯同志,你牵驴干嘛?”

  “我骑驴能快一点。回头孙掌柜那里你想办法先对付一下。”

  说完老冯就拉着驴从后门急匆匆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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