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私钱案(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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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内众人闻言各自心里盘算着,唯独李珩面色有些难看,乔凌菲上前拍拍李珩肩膀道:“男子汉能屈能伸,该牺牲的就牺牲。”
众人闻言,也是一笑,将这大堂中压抑沉闷的氛围,稍稍缓解了一些。
至于李珩那夜究竟是如何度过的,并没有人会去在意,只是大家多了一份调侃的闲料罢了。
李珩自己又会在忽么?谁知道呢。
长安的深秋如墨染般浓郁,倒映在北鉴司喷泉里头淡淡的夕阳,在沉沉的暮霭之下,同即将来临的黑夜边缘交换一个黯淡的眼神。
乔凌菲看着天边最后一抹亮被漆黑擦去,便独自一人往鬼市中行去。许是常夜里出行的缘故,宵禁巡夜的金吾卫似是都已识得这新上任的绣衣执事,便是见了乔凌菲的身影,只是点头示意,便放行了。
乔凌菲方至利人市坊门外,却忽的听闻身后有人唤道:“乔绣衣。”
乔凌菲识得这声音,正是武承嗣。
乔凌菲转身,向武承嗣行礼道:“魏王殿下。”
武承嗣回礼,向天边看了一眼淡然道:“乔绣衣,往夜市中查案?”
乔凌菲回道:“无所事事,闲逛罢了,这鬼市当中有一故人,忽的想起,便来拜访,不知魏王竟有如此雅兴往这鬼市中来。”
武承嗣笑道:“亦是寻故人而来,”言罢长叹一声道:“自圣人立都神都之后,便少有往这夜市中来,想必这鬼市之名,便是出自乔绣衣吧,当真贴切。”
武承嗣不等乔凌菲回答,便径自往鬼市中行去,只留下一句:“便一同前往吧。”
乔凌菲正欲推脱,却又听得武承嗣言道:“许是有助于这私钱案。”
乔凌菲闻言不由腹诽道“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什么时候换了个人性?”腹诽之余,便跟上武承嗣身形道:“不知魏王有何赐教?”
武承嗣负手前行,也不作答只是,回道:“诸私铸钱者,流三千里;作具已备,而未铸者,徒二年;作具尚未备者,杖一百。乃我大周律例,与我大周诸律中,绝不算轻罪,故而这私钱案圣人亦是极为关心。不瞒乔绣衣,老朽于这鬼市当中亦有营生。”
乔凌菲瞠目,心道“什么鬼这么快摊牌了?”
武承嗣见乔凌菲不答,便也不等,继续道:“想必乔少卿是知晓这长安城质库及公廨本钱,便是于这利人市当中,官家营生,自是有官府经营,这当中有长安及万年两县主官,及京兆府主官均有涉及。”
武承嗣忽的顿住脚步看向乔凌菲道:“不过这捉钱令却并非主官,而是由各州令使主管。可这令使一职,多出身市井子孙,或是些落没子弟。如这长安城利人市中公廨本钱捉钱令,便是如此。”
乔凌菲道:“魏王可识得此人?”
武承嗣看向乔凌菲,伸手示意乔凌菲往西市署方向行去道:“近年来,老朽少往长安城来,倒是不识得这长安城公廨本钱捉钱令是何许人也,不过,老朽倒是可代为引荐。”
说话间二人已然行至西市署门前,武承嗣踏上石阶,叩响木门,片刻之后,西市署院内传来急促脚步声,木门应声而开,门缝中探出一人看向门外,见是武承嗣,随即立即打开大门,出得府中,向武承嗣行礼道:“魏王殿下。”
武承嗣随即摆摆手踏入院内问道:“孔署令可在衙中?”
那牙官随二人入得院内,急忙转身闭了门,应道:“回魏王,近日正在衙中休息。”
武承嗣道:“请孔署令,往大偏厅一叙。”言罢便自顾的的循着回廊往院中大堂行去。
乔凌菲于身后跟随,见武承嗣这轻车熟路的架势,便知晓这武承嗣并不少往这西市署中来,故而乔凌菲对武承嗣这番操作,心内也是留存了几分戒备之意。
武承嗣及乔凌菲入得偏厅之中,武承嗣便径自坐主位之上,等候孔署令。
长安数十里外,阴盘驿,驿使听闻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驿使连忙举起灯烛,披上袍子,向驿站外行去,远远的见一匹快马,向驿站疾驰而来,马匹上一身素衣于朦胧的月光之下看的并不真切。
老驿使掩了掩袍子领口,转身向马棚行去,牵了马匹向,叹了句:“哎,这半夜的,倒也是辛苦。”言罢便牵着马匹向驿站门前行去。
快至驿站门前,那疾驰而来的马匹恰巧也停在了驿站门前。
可就在此时,老驿使所牵的马匹却是忽的停住,老驿使也并未留神,牵着缰绳,却见那马匹丝毫不往前行一步,老驿使,不由的向身后看了一眼道:“这畜生,半夜的莫不是也不愿赶路?”言罢便挥起手中长鞭向那马匹抽去。可那马匹依旧丝毫不动。
老驿使无奈转头向那策马行来之人说道:“军爷,这劳什子家伙......”
正说话间,老驿使一抬头,却是发出一声惊呼。竟是吓的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便是连滚带爬的,向驿站内爬去。
许是这一声尖锐的惊呼扰了在驿站休息的客商,驿站二楼之上,传出一声怒喝道:“这深更半夜的,见鬼了!胡乱叫嚷些什么!”
不知是这老驿使为了回应楼上的怒喝还是怎的,忽的就嚷道:“见鬼啦!啊......”
这一声惊呼,硬是让这漆黑的夜里,亮了一片,整个驿站内登时灯火通明,楼上住店的客商,纷纷都下了楼向楼下中庭中聚集。
驿站的驿长披上袍子,亦是往驿站院内赶来,见那值夜老驿使依旧没能站起身,急忙上前将他扶起身,搀那老驿使之余亦是向院外瞧了一眼,这一瞧,将那驿长也是吓了个激灵。
只见那驿站门外,一匹高头大马之上是骑着一名英武男子,只是,那男子......赫然没了头颅!
这驿长多少是有些见识,将老驿使扶起身来之后,提起灯笼,便往院外行去,行至那马匹之前,将灯笼提高了几分,照亮那马匹之上的人。
眼前这马匹及这马匹之上男子,驿长并没有印象,也就是说,这人并未于阴盘驿打尖亦或更换马匹。驿长随即向身后嚷道:“唤馆驿使,快马加鞭往长安去呈报京兆府!”
那老驿使闻言急忙向驿站楼上跑去,敲那馆驿使门,半晌,那屋内方才传来懒散人声道:“这半夜的怎得扰人清梦,何事?”
老驿使急忙道:“驿馆外,来了一人.......”
“吱呀~”木门开启,馆驿使开门打着哈欠道:“来便来,换了马匹便是,若是夜宿,便与一间客房即可。”
老驿使擦擦额头渗出的冷汗,眼神里依旧是惊恐的看向馆驿使道:“那......那人......没了头颅......”
“没了便没了......”那馆驿使似是没听明白,待反应过来,当即一惊道:“没了什么?......头颅?”言罢当即一把推开老驿使,一招鹞子翻身跃下二楼,拨开人群几步跃至院中,向驿馆院外赶去。
“这?”馆驿使,看向驿长问道。
驿长道:“方才刘老惊呼,扰醒本官,出得院外,便见这副模样。”
馆驿使头也不回嚷道:“老刘!”
半晌那老驿使颤巍巍自驿馆内向二人靠近道:“这......”
馆驿使接过驿长手中灯笼绕着马匹一周,见这马匹并未受伤,,随即看向老驿使道:“详细道来。”
老驿使哆嗦道:“方才,听闻远处马蹄声,老朽便往马厩处去牵马,待牵了马匹来这前院,那马却死活不前......”
馆驿使懒得听这老驿使啰嗦便问道:“约摸多远,听得马蹄声。”
老驿使道:“一里地外。”
馆驿使打趣道:“老刘,这听力倒是不差。”
老驿使艰难的笑道:“老......老朽于这阴盘驿十数载,便也就这些本领。”
驿长看向那马匹之上那人说道:“此人并未于阴盘驿打尖。这马......也并非驿馆马匹。”
馆驿使不理会驿长,继续问向老驿使道:“马蹄声自何处传来,可有其余异响?”
老驿使经这馆驿使一番打趣,倒是轻松些许,随即咽了口口水说道:“自长安方向行来,并未听见其余响动。”
馆驿使闻言托起下巴看向那马匹道:“长安......那便是自昌亭驿二而来。”言罢也不言语,径自往马厩处挑了匹快马,留下一句:“莫要惊了马。”便绝尘而去。
馆驿使驱马赶至昌亭驿时也就不足一炷香的时间,至驿馆门前,跃下马来,便径直往驿馆内行去,嚷道:“驿长可在驿馆内。”
“何事?”昌亭驿驿长并未歇下,正于中庭内翻看账目,闻声随即抬头,见是阴盘驿馆驿使,随即笑道:“又是你这小子,袁馆驿。”
那馆驿使倒也不见外,径直行往柜台行去,过桌案时,顺手提起桌案之上注子,及一只茶盏,行至柜台前,自顾的斟了盏茶水,看昌亭驿向驿长道:“驿长大人,二刻之前,驿馆前可有马匹自长安方向经过?”
驿长抬眼看向馆驿使道:“二刻?自长安?袁馆驿,这是打趣本官?长安距这昌亭驿不过四十里,怎会于我这昌亭驿停留。”
馆驿使道:“映寒只是打听这可有经过马匹。”
驿长合了账录格目道:“未曾听得,怎的,可是有客商丢了行囊?莫不是袁映寒你这小子偷拿了去?”
袁映寒回道:“驿长说笑,即便是在下拿了去,也不应自长安往洛阳行去不是?”
“那是发生何事?”驿长好奇道。
“驿长往阴盘驿走一遭便知,”袁映寒言罢端起柜台上茶水饮尽,便转身向驿馆外行去道:“有劳驿长大人。”
“你这小子,净会打趣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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