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同桌是富二代！”圆圆一放学就兴奋地告诉妈妈这样一个消息。

  “富二代？她自己说的吗？”

  “嗯，我们老师也都这样说！”

  我妈停下手上工作，郑重其事地说道，“圆圆，那你有什么发现吗？关于你同桌的？”

  “发现？”她歪着小脑袋思忖着，“就是她每次都说，这个是美国进口的，那个是德国进口的！让我听了真想怼她两句。”

  “那你没怼她吧？”

  她摇了摇脑袋。

  “圆圆，你做得很对！”

  圆圆莫名其妙地看着妈妈。

  “那你知道什么叫‘二代’吗？”

  “就是说他家很有钱啊！”圆圆觉得妈妈怎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对，就是说他的父母很有钱！父母作为第一代，他享受父母带来的福荫，就是第二代！所以真正有钱的人是他的父母，而不是他自己！或许，他自己连钱是怎么赚都不知道呢！”

  “对对对，她竟然问我，‘你妈妈给你多少零花钱’！”

  妈妈莞尔一笑，“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告诉她，我的零花钱都是自己挣的！然后她竟然问我，你妈妈给你零花钱还需要你去挣吗？”

  “哦！”

  “妈妈说过，不让我跟人说签约的事，所以我就没再跟她说了！”

  “哦，我的宝宝做得好！自己的工作就要自己默默地做！”

  “拍摄是工作？”

  “当然啊！签约就代表你是要遵守工作程序和工作纪律的啦！”

  “哦，好吧！”

  “但是你目前唯一重要的工作还是学习！因为以后越来越多台词、表演等等，都需要你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去理解！学习一旦被耽误了，你就任何工作都做不好了！”

  “那要是这俩工作发生冲突怎么办？”

  “正常学习的话，我们可以看情况，选一个更有意义的。但要是碰上学校考试、学校名誉建设等集体活动的时候，我们就必须以学校工作为先！”

  “哦，我知道妈妈为什么拒绝要出市区的拍摄了！”

  妈妈会心地笑了，趁势给了圆圆一个贴面奖励，“谢谢宝宝终于理解妈妈这么做的初衷了！”

  圆圆欣然接受这份“奖赏”。

  “学校呢，也算是一个雏形的社会形态。同学关系、师生关系都需要你去认真对待！”

  “嗯！”圆圆兴奋地点头。

  “同学呢，就像你跟队友练习游泳一样。大家一同学习文化知识和技巧技能，夯实自己文化素养和技巧应用！老师就像教练一样，在一边盯着，保证你们不会逃离自己位置而游到别人赛道去，或者游到其他地方去！能明白吗？”

  “妈妈，今天我们年级组男生足球比赛，四班男生把球踢进自己班球门了，还骂裁判不给他们得分！”

  妈妈不禁哈哈大笑，“真是一群小可爱呀！”

  “就是一群傻逼！”

  “唉，不能骂人！”

  “我班同学都这么骂他们的！”

  “私底下，你们抱怨一下是可以的，但是绝对不能当人面儿这样说！”

  她笑着点头。

  “你们现在，和同学、老师之间的交往呢，就相当于以后正式步入社会的社会交往！肯定会有你喜欢的人，也会有你不喜欢的人！而且还不止几个，就算换个地方也仍然会有这样的类型哟！”

  “啊？躲都躲不掉吗？”

  我妈郑重点头。

  “那我还咋活呀？”

  我妈呵呵一笑，“宝宝，你要记住，以后，不管跟谁做朋友，都不能喜怒形于色！更不能张口就怼人、骂人！”

  “为什么？”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让你为之兴奋的事情是不是毁了别的某个人的利益！”

  圆圆有些懵。

  “打个比方，你兴高采烈地跟别人一起在背地里数落你们老师的不好，或许这群人里面正好有一个人是老师的亲人呢！”

  “哦，就像我们班主任是魏教练的表嫂那样？”

  “对！”

  “我还是比较喜欢魏教练，不喜欢我们班主任！”

  “为什么？”

  “魏教练一直都乐呵呵地，从来不跟我们发火！我们班主任就不一样了，天天骂我们！”

  “妈妈给你说过了，这有可能是老师恨铁不成钢的表示，就像妈妈也有控制不住脾气朝你发火的时候。也有可能是老师正好心情不好，你们又一个个的释放天性，跟大闹天宫一样喧闹啊！总之，咱们有错就改就成！”

  “那她以前上课提问从来不叫我。可是自从那次我哥跟她提了魏教练以后，她就对我不像以前那么差了！”

  “老师提问，是想通过检查她认为学习和接受能力不太好的同学，到底是不是真的理解。要是这些同学都能理解，老师就能大概推测出全班同学的理解程度，就能进入新的知识版块了！”

  “哦，难怪我们都会，都很积极举手，老师就是不叫我们！”

  “所以说呢，在课堂上，老师一般都不怎么叫那些举手特积极的同学对不对？”

  “嗯！”

  “那是因为，老师认为既然你们都能积极举手，十有八九就是会了！所以呢，课堂上有没有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圆圆不能让老师看走眼，把老师讲的所有内容都装进自己脑袋里，做到真正的学到了！好不好？”

  “可我就想让老师叫我回答问题呀！有那么难吗？”

  “嗯，”我妈略一思忖，笑着劝慰她道，“妈妈呢，上高一的时候，班主任是我家一个亲戚的亲戚，而且，那会儿我还是学习委员，所以，各科老师的课，我都会积极举手回答，老师也会经常叫我起立回答问题。”

  “这么好？”

  “一开始我也觉得挺好挺光荣的！可是后来我发现，就算我回答得再好，我的同学也会有不屑的神情，更过分的是，一旦我被老师叫起来，就会有一些非常不屑的怪异声音此起彼伏！”

  “啊？”

  “同学呢，就相当于一个缩小版的家长小社会！我们不知道别人家长的底线，当然也就不清楚同学的底线了！所以我们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微妙的小表情都有可能戳中别人的痛点！”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

  圆圆眨巴着灵眸，不可思议地催着妈妈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也想跟同学步调一致，随大流保持课堂静音模式，可是又想赌气，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考不过我！”

  “然后呢？”

  “然后，就偶然间，我听说我们村子里几个比我大的孩子，平时表现都挺好，老师也都挺喜欢，但是高考却总考不好！”

  “啊，还有这样的？”

  “对，而且还不是个别的哟！”

  “哦！”

  “于是，我就决定收敛自己的锋芒，毕竟高考才是真正决定人生的！”

  “哦！”

  “在那之后，上课，我就从来不举手回答问题了！”

  “老师也不叫你啊？”

  “没有人举手回答问题的时候，老师还是会点名班委会成员回答！这种时候，老师是希望班委能给其他同学做表率。我作为学习委员，被叫起来的几率要比班委其他成员大很多！”

  “那你都能回答上来？”

  “基本上，没有难得住我的！”

  “妈妈，你太厉害了！”

  “当时我们同学的反应跟你应该是一样的！他们以为没人举手就是大家都不会，所以，每次我回答完毕老师提问之后，尤其是我还特欠地掺杂一些我个人的见解时，老师、同学都很意外！那会儿，同学们才是真的崇拜！”

  “妈妈，我也要做这样的！”

  “那你就不能因为老师上课不叫你回答问题再赌气了，能做到吗？”

  “能！”

  “还有，即使老师不叫你回答问题，你也不能思想开小差，不认真听课，能做到不？”

  “必须能！”

  “还有，纪录片，你是化过妆的，可能没几个人认出你！但是在泳馆拍的视频可是纯素颜，以后可能会有更多像今天这样在公共场合被认出来的情况，你就要学会正常应对，不能矫揉造作，更不能觉得这样就是值得骄傲的事！”

  “我给哥哥免费打广告不值得骄傲吗？”

  “这个是值得骄傲的事！可是不能认为被别人叫一声小明星、小网红，你就尾巴翘上天去！”

  “哼！”圆圆的嘴巴都能撅上天。

  “你在做的，说白了就是一项工作。你见过谁把自己该做的工作做好了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爸爸工作几十年了，也都没有这样的错觉唉！”

  “哎呀，你都说一百遍了！我记下了。”

  “你要时刻戒骄戒躁，沉下性子做好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

  “妈妈，那，聆儿姐姐说她一个同事想让我去拍一个家庭短剧……”

  “这个，妈妈知道！”

  “那……”她近乎谄媚地扒拉着妈妈的头发，“我能去吗？”

  “那个单位呢，相当于我们本地媒体的领头羊。妈妈担心，你一旦去拍了，以后可能真的会影响学习！”

  “有这么严重？”

  “妈妈之前不想让你小小年纪就被娱乐化，所以答应聆儿姐姐的也都是历史类的题材。既能学习我们国家的历史，还能丰富自己的成长履历。可是这个家庭剧，你就是再化妆也还是能被大家轻易认出来！”

  “哦！”圆圆颇有些失望。

  “可是，这是聆儿姐姐亲自跟妈妈说的，我又实在不好推辞！”

  圆圆怔怔地盯着妈妈，内心波澜起伏。

  “我就怕以后再有其他这种人情关系！这不符合我的性格，更怕毁了你的前程。”

  “妈妈，你不是一直说，我只有把时间压缩起来，才能激发我的无限潜力嘛！”

  “你，”妈妈有些不可置信，“你想去？”

  圆圆忐忑地点头，同时解释道，“烧麦说他光拍一些照片都能挣好多钱呢！还有些游乐场都给他免费玩！”

  烧麦是跟圆圆同期拍纪录片的签约小演员。

  “圆圆，你记住，你现在不是挣钱的时候，而且妈妈现在有自己的收入，够养活我们娘俩了！”

  “那，爸爸的钱不给妈妈吗？”

  “爸爸的钱是负责这个家运转的，而且还要做他工作的投入！我们任何时候，都要学会独立，不能指着爸爸去生活对不对？”

  “可是爸爸给我买这买那的，那些钱，我是不是该还给爸爸？”

  妈妈呵呵笑了起来。

  “不用现在还！等我们将来老了，需要你和哥哥帮忙照顾的时候，你们搭把手，就是对爸爸最温暖的回报！”

  “那，聆儿姐姐的事？”

  “你认真学习，如果妈妈决定好了，会提前告诉你的！”

  “哦！”圆圆的失落写在脸上。

  “要是真的去的话，你以后的社交圈就不止于你的同龄人了。你还要应付更多成年人，甚至比妈妈更年长的人！那会儿你就更不能使小性子，想做一个天真可爱美少女就难了！”

  “嗯，我有信心！”

  圆圆自然不会明白成人世界的残酷，就像成年人不再会理解稚童快乐之简单一样。

  果然，仅仅一个演职员见面会，圆圆便已经有些难以接受了。

  “妈妈，你不是说，‘民不与官交’嘛！”

  “嗯，咋了？”

  “还咋了？你哪儿来的胆子搭市长的专车呀？”

  “哈哈！”我妈笑了半晌，才淡淡地开口道，“因为那位市长啊，在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只是我好朋友的舅舅！”

  “你好朋友的舅舅？你好朋友是谁？我认识吗？”

  “就是严阿姨啊！”

  “在外国的那个，严阿姨？”

  “对呀！”

  “哦！”

  “严阿姨定居国外了。之前我刚到这边的时候，严阿姨拜托我替她去她舅舅家探望过她的外婆！”

  “严阿姨的外婆？”

  “那会儿，严阿姨的舅舅一家在外地工作，她外婆一个人住！”

  “后来呢？”

  “后来，这个舅舅调回来没多久，严阿姨的外婆就去世了。之后，妈妈也结了婚，有了你。”

  圆圆痴痴地盯着妈妈，生怕错过什么。

  “可是，妈妈的日子过得非常不如意，我也就不好意思再跟大家往来了！”

  “妈妈，对不起！”

  她抚摸着圆圆的小脑袋，疼惜道，“傻蛋儿！不是你对不起妈妈，是妈妈自己作死！那段光阴，算是妈妈该得的报应吧！”

  圆圆紧紧搂住妈妈脖子，默默地流着泪。

  “这位舅舅呢，他现在是专管文化事业的副市长。今天的座谈会，他是重要的把关人！”

  “就拍个短剧，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媒体是民众的传声筒，舆论的导航！只有从一开始定好方向和轨道，有一个为国为民、刚正不阿的把关人，才不至于被拐错了道！”

  “那是不是以后要经常遇见他？”

  “不会！副市长要管的事情可多呢，哪儿能天天蹲这一个点儿呀！”

  “哦，那就好！”

  “嗯？”

  “我感觉，大人一个个都严肃认真的样儿，害我都没法好好吃东西！”

  “饿了？”

  “嗯！”她狠狠点头。

  我妈看了看时间，“离训练还有将近俩小时。你想吃啥，我们现在就去！”

  “太好了！”圆圆恨不能一蹦三尺高。

  “顺便给哥哥也带点过去！”

  “那还不如直接叫哥哥一起来吃！还有魏教练！”

  只是，我还是低估了我爸的醋劲，就一顿饭而已，我再次沦为我爸“严防死守”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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