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外，於洵连续在树上蹲了好几天。白天入宫上朝，下朝后就又从密道绕回了宫里。

  若不是糖葫芦哄骗他说与罹之间有契约，它可以感知到罹没事，於洵怕是想把冷宫都翻个遍。

  “她什么时候出来？”

  “不知！”每天都要被於洵逼问个上百回的糖葫芦也快要疯，“主人有主人的机缘，时候到了自会出来的。”

  “你就不能用你们之间那个什么契约问一下她的情况吗？”再一次搜遍冷宫依旧无果的於洵是真的等不下去了，罹又像之前那样凭空消失了个彻底，这让他不得不再次想起梦里她那绝然离开的背影。

  “我还不想被主人打死。”糖葫芦礼貌微笑。它才不会在主人办正事的时候去打扰她，尤其是在主人不愿意让它知道的情况下，逼急了罹是真的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

  “或者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联系上她，哪怕是一句话都行。”於洵越想越慌乱，他也厌烦这样的自己，可他控制不住。

  “办法嘛也是有的，但你境界不够办不到。”糖葫芦趴在树枝上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毫不客气地扎着於洵的心。

  於洵顿时无言，背靠树干闭眼压抑着心底的情绪。

  糖葫芦看着他这样都有些于心不忍，“主人她很厉害的，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不知，可能就是怕她太厉害吧……”

  “嗯？？”糖葫芦不太理解人类这奇奇怪怪的想法，这将军的脑回路比罹的还难理解。

  “正因为她厉害，所以觉得自己不会被她需要。”於洵自嘲地笑了笑，“就像…癞蛤蟆无可救药的爱上了白天鹅。”

  呃，糖葫芦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自己比成癞蛤蟆的，“有没有可能这只是你以为，说不准那白天鹅的皮囊下其实是只乌鸦呢。”

  “乌鸦？那可是祥瑞啊，比天鹅还了不得。”

  见於洵曲解了它的意思，糖葫芦无语的白了他一眼，也是这一眼让它注意到了不远处正撕下隐身符的人儿。

  收到暗示的糖葫芦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淡然道：“那你要放手吗？要我说，早点放手也好，省得主人为你操心这操心那的。”

  “我不需要！”於洵双手紧紧攥起，那种浓烈的自卑感再次袭来。

  他能和北王搭上线都是因为罹的缘故，就连现在在朝堂上，国公府暗自针对他时，小皇帝都会不经意地替他引开话题。他知道这些都是因为罹的缘故。

  他没法成为她的依靠已经是件可悲的事，到头来还需要她来给自己铺路，这让於洵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糖葫芦没料到於洵反应会这么大，它也跟着来气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哈，这几年要不是有主人在，你那於家军现在就剩老弱残兵了，哪还有在朝堂立足的根本。”

  “我倒宁可归乡种田，也不愿在朝堂上虚与委蛇。”

  糖葫芦气上头了，“你”了半天也没能接得上话，它是真替主人感到不值。

  “原来将军一直是这么想的昂。”罹轻笑着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把将军推到这个位置上倒是我的不是了。”

  “主人！！”

  罹伸手接住了着急忙慌从树上跳下来的糖葫芦。

  糖葫芦趴在罹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我被这人气得头晕，我先睡会。”

  “睡吧。”罹挼了挼糖葫芦的脑袋，转头看向有些无措的於洵，“这几日多谢将军了，作为答谢以后拍卖行凡是将军看上的物件，都以最终成交价的七折卖给将军。”

  “你……”於洵顿时有些慌乱不知该说些什么。

  “嗯？七折将军还不满意吗？那六折吧，不能再低了，我们拍卖行也是要盈利的。”罹就像看不出他眼底的紧张一样，说着话就自顾自朝地道的方向走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於洵赶忙追上她的脚步，“我刚刚……”

  “将军不用解释的，我并不是很想知道你是如何想的。”

  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放在平日她绝对不会这么做，这样的罹让於洵莫名感到害怕。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於洵快走了两步拦在了罹的身前，“你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并没怪你的意思，我刚刚只是在埋怨我自己。”

  “所以呢？”罹神情淡淡，似乎真不在意他说了些什么。

  “刚刚是我情绪失控口不择言，原谅我好不好？”

  於洵伸手想要去牵罹的手，却被罹侧身给避开了，“我从没有怪罪过将军又谈何原谅，快走吧，这里可不是寒暄的地。”

  罹说的话在理，於洵无奈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钻进了密道。

  而守门的卫一给於洵行礼后便关门退下了，瞧主子那满心满眼的模样，怕是他现在汇报任务於洵都听不进去。

  “梨儿。”卫一退下后，於洵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唤道，“这里可以说话了。”

  “正好我有事要和将军知会一声。”罹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的於洵。

  听到罹的话，於洵立马打起了精神，“你说，我都听着。”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要走了。”罹自然没有忽略於洵脸上那惊慌的神色，轻笑道：“我答应过你，离开的时候要告诉你的。”

  “你要去哪？”於洵抿了抿唇，似是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这么快。

  “按理说我没有义务要回答你这个问题，不过看在和你相处还算愉快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我要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地方去。”

  “你还会回来吗？”於洵的声音越问越小。

  “会或者不会，和将军有关系吗？”罹伸出食指毫不客气地戳了戳於洵的胸口处，“想必将军一直觉得我不属于这里吧，那就如你所愿好了。”

  “不要！”於洵一把攥住胸前的手，紧紧地压在胸口处不放，罹甚至可以从手心里感受到他那狂跳的心脏，“我会等你，我说过我会等你的。”

  罹朝於洵的方向走了几步，拉近了俩人间的距离，一脸玩味地抬头看着他，“等？随口说的玩笑话将军何必当真。筑基期的你最多只有两百年的寿命，怕是没资格说“等”这个字吧。”

  “我会等你。”於洵不依不饶的说着。

  “放弃吧，我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会等你……”於洵摇了摇头，根本不听罹在说什么，只是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罹看着已经有些陷入偏执癫狂的於洵，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这该死的魅力啊，咋就把人迷得这么深了呢。

  罹右手被於洵桎梏着，只能伸出左手去贴於洵的脸侧，嗓音轻柔：

  “阿洵，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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