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好她。”

  容知嘱咐完小寒，转身与林楚说道：“等我。”

  容柏见容知下来，眉头微蹙：“他们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想往山顶冲。”

  “山顶？”

  他一惊，挥剑砍断飞来的箭矢：“拦住，不能让他们去山顶！”

  林楚在山顶，能清楚地看到战况。

  她着急，却无计可施。

  叛军已经越过京城边界，容知和容柏杀出一条血路，山下血流成河。

  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被风吹散，却也还是在山谷中盘旋。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火把零零散散亮起，她再也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是叛军，哪个是容知他们。

  小寒抓住她的手：“夫人冷吗？”

  林楚摇头，背靠在藏身的石壁上。

  不知过了多久，山下声音渐小，脚步声传来。

  容知身上脸上都是血，看到林楚过后才露出笑容：“没事了，下山吧。”

  像是在安抚她，他说的轻描淡写。

  好像他并不是从战场上回来，而是像平常一般只是出了个门。

  但与平时不同，他并没有走上前来，而是把火把递给小寒，让她与林楚一起走在他身后。

  “容知……”

  他没回头：“怎么了？”

  “带我去处理伤员。”林楚望着他的背影：“这里条件艰苦，环境差，不及时处理会有感染的风险。”

  容知轻叹，在即将抵达山下时才告诉她：“可以，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营地与她上山之前并无半分差别，她点头：“我知道。”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营帐里横七竖八躺了许多伤患，虽然这个时代没有枪林弹雨，大炮机枪，但他们的伤还是狰狞不堪。

  军医只有两个，根本顾不过来这么多人。

  林楚把披风解开，从空间里拿出急救药品，蹲在最近的一个人身边。

  他整个后背被长枪划开，甚至能见到骨头。

  林楚给他塞了两颗保险子后摸向袖口：拜托了，给我一点麻药和缝针工具。

  万幸，熟悉的触感传来，她一刻不停地消毒，打麻药，缝针，包扎。

  另一个人更严重些，手臂被砍断，只剩一张皮连接，身上全是刀口，意识有些不明。

  林楚消毒过后用手术刀切断他连接手臂的皮肤，把挂在上面的皮包住断臂再缝合，缠上纱布后他人也清醒了一些，她塞了药给他过后开始处理刀伤。

  一直到天边又开始泛白，林楚才弄好了大多数人。

  其中不乏有没救回来的，她没时间惋惜，只能继续下一个。

  军医惊叹她的手法，尽力做了简单处理后便等她来善后。

  容知和容柏从战场清理残兵回来，林楚依旧没停下来。

  “白色药片每人喂两颗，把身体给他们擦干净，不要碰到我包扎过的地方。手帕一人一换，脏了就扔。”

  “炭火不要太旺，保暖就可以！”

  她已经处理好了重伤人员，其余的多是轻伤。

  容知上前把她拉起：“好了，接下来的交给军医。”

  林楚素色的衣衫被血沾染浸湿，头发被她一根簪子束在脑后。

  “姑娘，你这一夜都没歇，快去洗洗吧。”军医看着她的手法也学了不少，劝道：“这里交给我们。”

  容知帮她披上斗篷，她强撑着身体的不适与他出了营帐，冷风一吹，她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容知。

  “你有没有受伤？”

  容知还没来得及换衣洗脸，他闻言轻笑把她打横抱起：“有没有受伤，得你帮我看看才知道。”

  林楚没心思与他打趣：“别闹了，快放我下来。”

  他没有理会，抱着她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脱下盔甲，林楚才发现他脸上，胸膛，手臂几乎都是伤。

  “怎么不早说！”她慌张不已，赶紧掏出双氧水倒在纱布上给他清理。

  她控制不住的颤抖，毕竟一夜未停，体力不支。

  “都是轻伤。”容知心疼地握上她抖个不停的手：“歇会吧，好吗？”

  林楚红了眼眶：“不行，再轻的伤口也会感染。”

  “那几个重伤的人，军医本来已经放弃了，是你救了他们。”容知轻抚上她沾了血的脸：“你已经很厉害了。”

  医生见多了生离死别，她也清楚地明白医生共情是大忌，但那些在死前还在挣扎着求她救命的，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有的人在哭诉，自己的儿女还尚在襁褓等着他们取名字。

  有的人已经气若游丝，痛苦不已，问林楚能不能给他个痛快。

  有的人强撑着伤痛，让她去救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有的人接受不了自己残缺的身体，想要一死了之。

  她建设了一夜的心理防线在容知面前溃不成军。

  他把她搂在怀里安抚：“我们打赢了，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林楚轻轻点头：“回家。”

  容柏在外问道：“我能进来吗？”

  容知放开她，应了一声。

  她继续帮他处理伤口，容柏进门沉声道：“已经派人加急送信了，约莫着明日就会有马车来。”

  容知点头：“有没有问出来？”

  这么多日都没有动作，偏偏选在林楚来了之后才发起进攻，不仅如此，还直直想去往她藏身的山顶。

  若说是巧合，他是断然不相信的。

  “现在能确定的只有一个，有人通风报信。”

  容柏面上染上一丝冷意：“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

  林楚弄完了容知身上的伤口，转身问容柏：“你有没有受伤？”

  “你洗一洗换套衣裳睡会吧。”

  容知把蹲在地上的林楚捞起来：“他有军医，不用管他。”

  容柏有些无奈，轻咳一声：“你就这么对你亲哥哥？”

  “她不比咱们轻松多少，绝不是我小气。”容知穿好衣服，把干净的帕子递给她：“擦擦脸。”

  林楚接过轻笑：“我不累。”

  小寒顾不得礼数，风一般地跑进来：“容将军的信！”

  容砚青手段了得，不仅找出了幕后主使，还有意外收获。

  容知脸上笑着，冷意却不减反增：“好一个通敌卖国，这母子俩真是没救了！”

  听到母子俩，林楚擦脸的手微微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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