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高中开销大，我怕他不够花，每个月都给他几百块的零花钱，叫他多吃肉多买牛奶，不要差了营养。”

  “然而我还是小看了市重点高中，能把孩子送到那里上学的，哪一个家庭会缺钱呢？我儿子在他们班上，居然属于穷学生的那一档。”

  “我还是在他填家里的情况去申请助学金时才发现的，原来在他们班上，家境好的学生一件衣服可以花掉上千元！”

  听到这里，洛南微微动容。

  试问谁上学的期间没遇到过几个阔得过分的富同学呢？

  他们总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取到自己难以支付的东西。

  “我儿子跟他们相处得久了，也渐渐染上了攀比的陋习，他学着买有钱孩子的潮牌潮鞋，哪怕不吃饭，也要省钱买那些贵得吓人的衣服裤子。”

  “我深怕他不吃饭，他已经比同龄人长得矮了，再不吃饭可就彻底长不了个子

  。我一个月的工资刚发下来，除了必要的费用和房租，全打给他去用了。”

  老陈唏嘘地长叹一声：“谁知道，我这样做反而是害了他。”

  “给他越多的钱，他的开销也跟着越多，可我也不是每个月都能拿同样的工资的，有几个月手受伤了，干的活少，没办法给他足够的生活费。”

  “有一天，他们的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他在寝室里偷了同学的钱。我的脑袋当即就炸了，火急火燎地赶到学校，又是赔钱又是道歉，才把他领回了家。”

  “他妈走得早，我又不舍得打他，只是教育了几句，他光说听见了，可转眼没过几个月，他又开始偷窃同学的手机拿到校外去卖。”

  “他们校长忍无可忍，不允许一个小偷影响学校的声誉，责令我给他办理辍学手续，他那时才16岁啊！离了学校他能上哪去？”

  老陈声音哽咽，说到此处尤为悔恨。

  “我把他领回了家，可家里的钱不剩多少，我频繁去学校处理他的事，好几个月都是请假缺勤，老板扣了我不少的钱。”

  “为了补贴家用，我实在无奈带他上厂里干活。”

  “可他又嫌累，又嫌赚钱少，没几天跟厂子的中专生混到一起，抽烟、喝酒、泡妞，有样学样。”

  “他可是一名市重点高中的学生啊！他本有大好的前途，却和中专生一样混日子，我看他那个样子，我真是痛心啊痛心……咳咳咳咳！”

  洛南拍着老陈的后背，安慰道：“消消气，消消气。”

  老陈平息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起自己的故事。

  “后来没过多久，他跟我说不想干了，要去大城市去闯荡一下，我本来不同意，可他偷偷把票买好了，大半夜坐着火车去了隔壁的市里。”

  “起初，他在一家足浴店里做服务生，我心想起码也算是学会干活赚钱了，也没多管他。可不知怎么，他从一名洗脚的老板那里听到了银脉公司的消息，坚信自己能发一笔横财，让我支持他。”

  “我告诉他，天上不会掉馅饼，脚踏实地才能挣到钱，他说老爸你真老土，打工不能致富只能脱贫，就是因为有你这样老旧落后的思想，咱们家才过得这么辛苦。”

  “他把自己打工挣来的钱都投了进去，说是只要报上了名，便可以坐在家里等着发钱。我虽然老了，但不至于傻，你说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好的事呢？”

  “一年又一年过去，他还在等那笔不可能到来的横财，期间从我的衣柜里偷钱，加注投资银脉公司，说是将来能当世界金融公司的大股东。”

  “那笔钱是我攒来看病的钱，那天我实在忍不住了，第一次想动手教训教训他。可没想到他长大了，我根本打不过他，我被他推倒在地，尾椎骨碎了一节，怎么都站不起来。”

  “第三天晚上，他给银脉公司打电话，把我抓了进来，一直关到现在。”

  老陈唉声叹气，不住地摇头。

  “哎，我不在外面，他怎么可能过日子啊？他连饭都不会做。”

  洛南听闻他的故事，也感觉怅然若失。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银脉公司的行为无异于是在这本经上添油点火。

  银脉公司无法带来财富，它带来的只有骗局和更多的苦难。

  咣！

  丁区最外层的大门被人推开，两名督导员架着一个男人回到了牢房。

  洛南站到铁门边往外张望。

  那个男人似乎是失去了意识，被督导员如死猪一般拖着，他的裤子被褪到了大腿处，臀部肿起来大大的一块，很可能是刚刚遭受了什么严厉的惩罚。

  当当当！

  “谁让你起来的？给我趴回去！”

  督导员手持戒尺，敲打着洛南面前的窗口，大声呵斥道。

  “是是是，我马上趴下。”

  老陈费力地挪动身子，努力想要趴回床上去。

  可他的动作忽然停下，浑身如同过电般颤抖起来。

  “腰，腰疼……”

  老陈额头冒出冷汗，伸手敲打着后背的某个位置。

  “做什么呢？偷懒是不是！”

  督导员粗暴地拉开铁门，不打招呼就一尺子砸了上去。

  “啊！”

  老陈的肩膀被砸中，身子歪曲过去，半天都没扭回来。

  他脸上痛苦到了极点。

  “干什么？！”

  洛南抓住督导员的戒尺，还没等他握紧，身后挨了一记重击。

  他愤怒地转过头去，在他身后站着另外一名督导员。

  “你喜欢惹事是吗？是这样吗？”

  督导员手中的戒尺如雨点般落下，洛南只能抬手被动防御。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恶寒——这帮人似乎完全不在乎把人活活打死！

  “你给我趴床上去，没有叫你不准下床，这是丁区的规矩！”

  洛南后来才知道，为了给进丁区的刺儿头下马威，初来乍到的家属被要求连续三天卧床，不能随意下床。

  一天只给十分钟用于吃饭如厕，其余时间都要在床上，哪怕捂出病来都要待在床上，否则一被发现就是尺子伺候。

  “老东西，这是你几次破坏规矩了？”

  “饶了我吧，我身子脆，真禁不起这样折腾……”

  “屁话！其他人都撑得住，怎么就你不行？看来，你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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