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许可可？”

  听到这个名字，丁仪心中惊恐彻底炸开，如同墨水般沾染了全身，覆盖过其他所有的情绪。

  “丁主管，我好累啊……”

  洛南低着头，摇摇晃晃地朝丁仪靠近，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累倒在地的疲惫之人。

  “别……过来，许可可，你别过来！”

  丁仪背靠马桶，退无可退。

  “丁主管，给我批个假吧，我想要休息。”

  洛南用接近哀嚎的声音呼唤着，这声音令丁仪的神经再度受到了挑战。

  是鬼？

  是许可可的鬼魂回来了？

  丁仪壮着胆子喊道：“你已经死了，你不用休息！”

  洛南停住了脚步。

  “死了？对，我已经死了……我不用休息了……”

  丁仪见「许可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悄悄松了一口气。

  然后下一秒，洛南几乎是扑到丁仪的脸上：“是你害死的我！是你杀了我！”

  丁仪吓得腿一软，栽倒在马桶上，紧紧地抱着身后的水箱。

  他的眼神无意识地瞥了一眼地上，这一眼更是让他惊魂不已！

  眼前的人没有脚！

  他的下半身是透明悬空着的！

  难不成……真的是许可可的鬼魂？

  “你杀了我！你给我安排根本做不完的工作，你让我每一天都得不到休息，你一直都在辱骂我，害得我神经失调，失眠多虑！”

  “我是为了公司的效益啊！不是我的错！”

  洛南走进隔间，他和丁仪的距离只剩下不足半米。

  丁仪能透过他的身体看到后面的墙壁，这反而令他更加恐惧，玩了命地哆嗦起来。

  “不是你的错，还能是谁的错？”

  丁仪此时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只想活命。

  哪怕是恶鬼索命，最起码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楼下保安！他也有错！他删除了监控记录，让警方找不到证据！”

  “还有呢？”

  “还有前台人事！她们也有错！她们看不起你，在厕所隔间外泼你开水的！”

  “还有呢？”

  “还有……还有董事长！是他安排实习生签皮包公司的入职书，也是他安排的通宵直播班，长工时，低工资，是他安排的，包括掩盖你的死，也是他策划的！”

  洛南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地瞪着丁仪，“你说的都是实话？”

  “句句属实，有半句假话我生儿子没屁眼！求求你，放过我吧！”

  洛南嘴角一歪，突然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丁仪大脑完全是死机的，想不通洛南的笑是有何用意。

  只见洛南转过身，对着男厕门口说道：“家人们，欢迎欣赏今晚的特别单元——公司惊魂记！”

  丁仪呆呆地望过去。

  男厕门口架着一部正在直播的手机，镜头对准室内，从那个角度正好能把丁仪所在的隔间拍得清清楚楚。

  “你他妈……”

  丁仪知道自己被耍了，正要破口大骂。

  砰！

  洛南脑袋一歪，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由于是脑袋着地，丁仪无比清晰地看见洛南的后脑勺流出一滩殷红的血，汩汩地漫过隔间的地面。

  鲜血无可避免地流淌到丁仪的脚边，他抬起皮鞋，看到鞋底触目惊心的血迹。

  脏话到了嘴边说不出来，他彻底昏了过去。

  五分钟后，最先倒地的洛南醒了过来，他舒展了一下身体，看着地上的血迹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脑袋。

  “好像玩过头了。”

  洛南取来拖把，清扫着地上的血迹，忽然发现还有一滩不明液体顺着马桶流了下来。

  这摊液体是从丁仪的裤腿里流出来的。

  洛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胆这么小，剥削员工起来倒是比鬼都狠！”

  【叮！失去意识！惊吓值+600！】

  ……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丁仪的脸上。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沙发上。

  在他的对面，一张转椅上躺着另一个刚醒来的人。

  保安。

  丁仪看见那块多屏幕的监视器，才想起来自己身处何方。

  他在保卫科的监控室里。

  “老刘，你知不知道我昨晚是怎么昏过去的？”

  保安一脸尴尬：“我不知道，我昏得比你还早。”

  丁仪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昨晚可能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人怎么可能会看见鬼呢？

  而且是许可可的鬼，绝不可能！

  他走出保卫科，叫来了电梯。

  此时已是早上，电梯里挤满了上班的打工人，丁仪啧了一声，一脸不悦地挤进去。

  来到自己管辖的地盘，员工也已经到齐了，除了一个空着的工位。

  “洛南人呢？”

  瞿珊珊回答说：“他今天早上办理离职了。”

  “离职？我怎么不知道？”

  “他说昨晚已经和你说过了，如果你没听到的话，他说今晚会再拜访你一次。”

  昨晚……

  不好的记忆重新涌上脑海。

  丁仪打了一个寒颤，连忙道：“对对对，他说过这事，是我自己忘记了。人生有梦，各自精彩，像洛南这种大有作为的人才一定前程似锦马到功成……”

  “丁仪，马上到我办公室！”

  董事长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丁仪见他一脸凝重严肃，知道找自己准没好事。

  丁仪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办公室。

  “你疯了吗？！这种戏你都演？还是当着几万人的面直播！公司的形象都被你丢光了！”

  丁仪百口莫辩：“董事长，你听我说，我真没和洛南搭档演戏，是他逼我的。”

  “放屁，他一个实习生，能逼得了你什么？”

  “他以死相逼啊！”

  董事长云淡风轻地吸了一口烟：“死就死呗，你怕什么？”

  丁仪努力讲明白一点：“我说的不是形容词，他是真的以「死」相逼啊！真的死了，尸体！你懂吗？他还被许可可的鬼魂上身了……”

  董事长都气笑了，他夹着烟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把烟灰抖进水晶制的烟灰缸里。

  董事长冷笑一声：“我看你是真的疯了，要不要我给你叫个精神科医生看一看。”

  “你不信我？”丁仪绝望了。

  “信？我信你妈个头！我今天早上出门被十几个记者堵在家门口，你让我怎么说？跟他们说公司有一具死尸一具鬼魂？滚蛋！”

  丁仪脑子一抽，多嘴问了句：“滚哪个蛋？”

  董事长怒拍桌子，嚷道：“收拾东西，滚出公司，你被开除了！”

  丁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董事长，你不能开除我！我在公司尽心尽力，为你做了不少事，看在情面上……”

  “看你妈个头！赶紧滚！不滚我叫保安了！”

  董事长手指按在座机上，叫保安进来，把丁仪抬走。

  丁仪顿时就急了，抄起烟灰缸砸在董事长脑门上。

  董事长一愣，摸了摸被砸的地方，一手的血。

  “你……”

  丁仪像是恶狗般咆哮道：“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了！你敢开除我，我就把你所有的黑料全都爆给媒体，要死大家一起死！”

  “我艹！”

  董事长把烟一丢，扑了上去。

  两个成年男人像是两只撕咬在一起的狗般，一路从办公室里打到了公司门口，看得众多员工瞠目结舌，直呼活久见！

  正巧，两名警察同志来到公司门口，省去了和前台打听的功夫，顺手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都带回了警局讯问。

  最终，董事长坐实严重违反劳动法、偷税漏税及挪用公款的罪名，判处三年有期徒刑，罚金四百万。

  经理丁仪，坐实帮助毁灭证据罪，判处两年有期徒刑。

  保安老刘，坐实帮助毁灭证据罪，判处两年有期徒刑。

  公司失去董事长和经理之后，由董事重新选拔出一名新董事，并将瞿珊珊提拔到了经理的位置。

  她的月经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新的公司制度悄然实施，原先严苛的加班风气荡然无存。

  通宵档直播成了公司内最抢手的时间段，所有主播争先恐后地想要当上「深夜安全教育谈话」节目的C位。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洛南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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