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自从收到江东孙权，荆州刘备，都要举兵讨伐自己后。

  曹丞相对马超大军的进攻节奏，明显提高了数个烈度。

  之前那种阵前挑战的戏码，直接被曹丞相收起来了。

  不仅对长安周围严防死守，尽可能的断绝马超向周边获取粮草。

  更开始尝试着以大军行攻城之举，五十万大军，分批上阵！

  先头有十万大军攻城，后方必定就有十五万压阵，剩下的部队则休养身体，保持好状态。

  等前面的大军换下后，他们又接着上。

  以此往复之下，长安的城门虽未被曹操大军轰开。

  但肉眼可见的，西凉军的状态早已不复往昔。

  只能被曹军硬生生的拖着，加入对耗的局面。

  攻城的曹军，也并非是一味的蛮干。

  而是在距离城门还有五十步之距时，便拉起长弓，射出如同黑云压境般的箭雨。

  再尝试性的行攻城之举，旨在消耗长安城内的物资，拖垮西凉大军的心神。

  持续的轮换倾轧之下，西凉大军作为守方，虽然在兵源阵亡数量上，和曹军差不多。

  但曹军的底蕴远远在西凉大军之上啊！

  这种消耗战，曹操耗得起，马超又哪里吃得消？

  偏偏每次曹军攻城之时，皆有严阵以待的大军在后方压阵。

  让马超空有一身勇武而不敢出城破军，只得龟缩在长安城内，行这种以兵卒性命为消耗的倾轧战。

  更让马超心焦的是，随着曹军日夜不停的攻城。

  长安城内的众将士明显处于身心俱疲的状态，士气一日低过一日。

  ......

  曹军大营。

  曹操在大后方审视着长安城前的战局，麾下除了许诸一直在侧保护之外，其他武将都在前线指挥大军。

  长安城头喊杀漫天，血腥如狂风卷起的风沙。

  战死的士卒，如田间倒在地上的草芥，这种程度的大战之下，最前方的士卒本质上和蝼蚁已经没有了什么不同。

  生命在每一个不经意间，都有可能离去。

  远一些的地方，是一列列如同树林般的备战队伍。

  当前方攻城队伍的伤亡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将由他们去替换。

  一层层的血液浇筑在长安城头，作势要将里面那二十万西凉大军带入深渊。

  对于这等残忍的战法，曹丞相麾下的几位幕僚，都没有多余的情绪。

  局势便是如此，现在连荆州和江东都露出了獠牙，他们若不能尽快解决掉马超这个麻烦的话，怕是各地诸侯都会效仿之！

  曹操的眼眸，尤其冷淡。

  似乎这一茬又一茬的生灵死在他视线中死去，已经是极为习怪的一件事情。

  “这马超到底是治下有方，战局倾轧到了如此地步，军中竟还没有哗变......”

  曹丞相嘴角溢出一抹复杂之色，既是惊叹于西凉大军坚实的军纪，又是叹息马超这样悍勇之将不能为自己所驱策。

  “丞相，现在这马超还能凭借个人勇武，勉力维持着局面。”

  “不过......在下估计最多不出三日，那马超定会倾全力而淌出一条血路，逃回自己的老巢西凉。”

  一旁的荀攸出言道。

  之前的马超，在面临大军围困长安的局面时，还敢做出夜袭曹军本部的刺龙之举。

  如今马超眼看着就要落入绝境，集中全部力量发出乾坤一击，也是理所之中的事情。

  曹操闻言，面上闪过一缕冷笑，眸中生出缕缕残忍之色。

  “马超一口气将西凉的十大猛将全带出来了，他若想杀出一条血路，倒也是有资格的。”

  “但......他那西凉的老巢，怕是容不下他了！”

  马超若拼死突围，曹操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将马超留住，最多是多袭杀一些西凉大军。

  但若就此让马超逃回了西凉，无异于是放虎重归山林！

  “给西凉的韩遂，传孤之命令。”

  “只要其能联合西凉各大氏族，起兵一同反马超。”

  “事后，孤就将西凉刺史的位置，留给他......”

  曹操话音一出，荀攸眸光闪烁一瞬，顿时就明悟了丞相的意思。

  此刻的马超已然是将麾下的班底，全部都带了出来。

  那他对西凉的把控力，定是微弱到了极致！

  荀攸赶忙道：

  “我知道该如何去做了，想必西凉的那些氏族，定是苦马超久矣了。”

  “此番马超行大义之举，正是他们该拿马超妻小祭旗之时......”

  荀攸坦然的说出了这残忍之举。

  曹丞相满意的点了点头。

  让西凉各氏族起兵反马超，自然不是让他们喊喊口号就罢了。

  而是，得实打实的拿出投名状，让他们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韩遂只要将马超妻小血祭，那任命其为西凉刺史的圣旨，自然会到......

  ......

  西凉。

  马腾和马超皆是擅武，西凉各氏族党羽，也是被这两父子以武力强行压服。

  但马超带着麾下大军，入侵曹操腹地之时。

  西凉的局面，则大半由马超认为的那些“心腹”维持着。

  其中，王异的丈夫赵昂，被马超委以重任，于西凉维持着各氏族的联系。

  赵昂能到如此高位，究其根本，也是马超的妻子杨氏的缘故。

  杨氏之前听闻过王异为守贞洁，而甘愿自污的骇然之举，认定了王异是这乱世中有数的奇女子。

  平日里，对王异信任有加，王异的丈夫赵昂，也借此一路得到了马超的信任。

  当曹丞相的书信，来到韩遂手中之时。

  韩遂整个人都激动莫名！

  他虽然不知前线详细的消息，但也知道马超被围困在长安城内，落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马超若败，最终也只能逃回西凉。

  他，依旧得仰仗马超的鼻息生存。

  可现在不同了，曹丞相的书信，给了他另一个选择！

  取马超而代之！

  更重要的是，韩遂清楚，如今西凉各大氏族皆对马超不满。

  甚至被马超认为是亲信的赵昂、王异夫妇，也都暗中对马超有着不轨的心思。

  平日里，就隐隐吐露过这种想法。

  如今，东风已到，他韩遂又如何还会做其他选择？

  当日，韩遂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了杨家、姜家，还有西凉的其他一些氏族。

  更是把王异、赵昂夫妇，请到了府邸之中。

  彻夜密探的内容，自没有任何外人能知晓......

  当第二日，大日东升之时。

  天际才刚刚被染上橘红色光晕的时候，一队甲士直入马超府邸，将其全家妻小，一个不落的全抓了起来。

  西凉各大氏族，皆是尽举宗室，带兵而起。

  直到晌午之时，烈阳高照之下，所有还忠于马超的士卒，全部都被斩杀殆尽！

  有王异和赵昂这对内应在，所有忠于马超的党项，根本就无所遁形。

  一个不落的，全都被一网打尽！

  ......

  长安。

  又一次曹军攻城之后。

  马超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回中军大帐中。

  身上的铠甲，早已斑驳不已，甚至连四体都是忍不住的轻微颤抖，尽是一片力竭的状态。

  直至此刻无人之时，马超眼睛里才感露出一些疲惫之态来。

  “该死的！这天下的诸侯都是无种之辈吗？”

  “我都在长安肆虐了如此之久，他们竟还未侵入曹操的疆域中！”

  久战之下，马超心里也是愤恨到了极处。

  之前，曹操麾下谋士贾诩密信自己，若自己举兵伐曹，天下诸侯皆会响应。

  最起码，贾诩自己背后真正的主公，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

  可结果呢，他断情绝义之下，穷举西凉大军踏破五丈原，攻下长安。

  硬生生的拖着曹操五十万大军，在此鏖战了如此之久。

  及至此时此刻，除了收到贾诩从曹营叛逃到刘营的消息外，一点于战局有利的消息也无。

  这让马超一边应付曹军频繁的攻击之时，心中的怒火只快把他的理智吞没殆尽。

  就在此时，有甲士入内，满面仓皇之色的禀报道：

  “将军，不好了！西凉惊变！”

  “杨家和姜家在韩遂的带领下，起兵造反了！将军的妻小，也皆被他们所抓！”

  听到这个消息的马超。

  本是力气已乏的身躯，突然像是有一股爆炸般的力量充斥着每一缕血液。

  马超猛地站起，眼眸中滔天杀机迸出：

  “什么？！韩遂？杨家，姜家，他们这些鼠辈？他们怎么敢的？”

  马超盛怒之下，双眸都如同两尊燃烧的火炬。

  双手紧握成拳，根根青筋沿着手臂像蚯蚓一样蜿蜒着。

  “赵昂呢？他们夫妇也被韩遂那个小人抓了？”

  此危难之时，马超犹自还念起了自己留在西凉维持大局的心腹。

  那名甲士闻言，本是大汗淋漓的额头，又流出了更多的汗液。

  看了一眼马超，斟酌着说道：

  “赵大人夫妇......也在一同造反的名单之中......”

  听到这一句话，马超先是愣神一瞬，旋即胸腔之中好似有一座火山爆开。

  “叛徒！！！两个叛徒！”

  “若我回到了西凉，定要将你们千刀万剐，以泄心头滔天之恨！”

  马超的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只觉得赵昂和王异这对夫妇，此时看上去要比韩遂更为可恨。

  可恨到，马超只要以口生生咬下两人身上的肉块。

  马超的那嘶鸣的吼声，直传帐外。

  庞德很快就走了进来，问清事情原委之后。

  作为老将的庞德，眉头紧皱成沟壑，看着盛怒中的马超，劝慰道：

  “孟起，冷静些！”

  “韩遂和赵昂那些鼠辈，纵然是早就包藏祸心，也决计不敢在你活着的时候高举反旗！”

  庞德面上虽也是显眼的疲惫，但此时更多的却是忧虑。

  西凉大军在曹军连续的攻城之下，已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

  如此情况下，若马超还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话，只怕他们得在这长安城中，被曹操以连绵不绝的软刀，生生刮死。

  马超闻言，缓慢的吸了一口长气，凶光闪烁的眼眸，转向庞德。

  思虑一瞬后，马超双眼微微眯起，冷声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之所以有异动，是曹贼使了奸计？”

  马超虽是在问，但看他眼眸中冰冷的杀意，显然已经认定了这个看法。

  庞德缓缓点头，眸中尽是一片复杂道：

  “如此情况下，我们回到西凉才是正事......”

  “若再拖几日......我们恐怕连容身之所都没了。”

  庞德叹气，对于前路的艰险，尽是从心里涌出的无力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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