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犯花痴了，人家对女朋友可好了，在花店充的钱能把店买下来，每三天来一次，只要卡布奇诺玫瑰，应该是女朋友喜欢，上一次见他来买还是一年多前呢。”老板娘敲了一下店员的头，嘱咐道：“下次我不在店里的时候你可别忘了准备啊。”

  顾辞明抱着花回到了家里，把新买来的玫瑰修剪好，花瓶里的玫瑰开得正好，被取了出来放到了装着干燥剂的盒子里。

  日复一日，如此反复，花房里的花瓶里，除了沈初棠之前的那些，其余的全是裸粉色玫瑰，制成干花之后，颜色稍微深了些，房间里又新添了一张书桌，中间是信纸，旁边是厚厚的一沓信封，里面全是没有寄出的信。

  顾辞明熟练的坐在桌前，房间里，只有笔尖在纸张上滑动的沙沙声。

  时间一直往前走，可顾辞明却总是回忆起以前的时光，有些时候他也会恍惚，自己现在是在哪里，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那两张薄薄的纸，经过长年累月的翻看，已经脆弱的不行，折痕处隐隐有裂开的迹象。

  顾辞明有时候想，如果一睁开眼，回到沈初棠问他，是不是喜欢上她了的那天早晨该多好，甚至，他想如果可以回到八年前，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也愿意。

  你说见字如面，可我见不到你，我甚至不知道你在哪里......

  你说想你的时候给你写信，但是不要写太多，可我写了好多，我控制不住，从一开始的一月一封，到后面一周一封，再到现在每天一封，棠棠，我想念你。

  你说爱不是生活的全部，说没有谁离了谁不能活，我知道的，爱不是生活的全部，可在这，爱你，就是我的全部，我离不开你的……

  你说即使生生不见，也要岁岁平安，可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岁岁平安......

  窗外的阳光刺眼，顾辞明又一次看着那封信，即使上面的内容他已经可以背下来，但他还是一字一句的看着，有时还要摩挲着上面的字迹。

  他不知道沈初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的，她那时伤的是右手，写字的时候，手会疼吗？说与他生生不见的时候，掉眼泪了吗？她一个人在国外，过得好吗？

  这些，顾辞明全都不知道，没有答案的问题，他在心中想了一遍又一遍，有时候他也想编造出来一个答案，好让自己心中好受些，可很快他又推翻那些答案。

  他自以为自己很了解沈初棠，记得她的生日，记得她的口味喜好，可面对这些问题，他是真的不知道，沈初棠的想法。

  两年来，他没有去问过沈初棠在哪里，只要他知道沈初棠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只要她过得好，就可以了。

  林言偶尔会发给他沈初棠的照片，或许是在海边，或许是在某个国家的公园，照片上的女孩儿笑得很灿烂，顾辞明隔着手机屏幕，与她对视。

  仅仅是这样，心中就被慢慢地填满。

  手机叮咚一声，林言恰好发来了新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站在一处教堂前，却不像先前那样笑着，侧着身子抬头看着天空，手指上，隐隐可见好像戴着戒指，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

  顾辞明的心脏抽痛了一下，疼痛的感觉渐渐蔓延到全身。

  攥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像之前一样去舒书房把照片打印下来。

  可下一秒，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手机也被摔到了门口。

  心脏还在痛着，顾辞明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这样了，可这次，他突然不想挣扎了……

  他好像突然间能体会到沈初棠说的那种累了，他不想这样拖着这副躯体活着了，他知道，药就在西裤的口袋里，只要他想，他还能这样活下去。

  可是他不想了，不想在这这样了……

  手机被摔到了门口，屏幕有些裂痕，顾辞明伸着手向前，想把手机拿过来，想再看她一眼，就一眼，可终究是差一点，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差那么一点距离，就那么一点点，却又遥不可及……

  手掌缓缓地垂落在地上，顾辞明的双眼也慢慢闭上。

  如果他死了，她会回来看他吗？

  这答案他依旧不知道，他想她回来，可又怕她回来难过的掉眼泪，他没办法再给她擦眼泪了……

  明明最不舍得她哭，可让她掉眼泪最多的，还是他……

  这样的话，还是不让她知道好了，如果，如果有下辈子，他要早一点，早一点认识她，早一点明白自己的心意，早一点告诉她，他爱她……

  意识渐渐涣散，隐约之中，顾辞明好像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可他没有力气了，连拒绝被抢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泽本来是带着好消息来找顾辞明的，结果摁了半天门铃也没人来开门，打电话也没人接，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打了陈轩的电话问秘密。

  一进来就看见顾辞明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等死的样子，哦，倒也不是生无可恋，手还往前伸着想拿手机呢。

  来不及骂人，周泽赶紧把人扶起来喂了药，又打了120。

  到医院里又是一天一夜的抢救，才把人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周泽看着顾辞明醒过来以后脸上不情不愿的表情，心中就起火。

  “不想活了你就直说，你那颗心还经受的几次这样的折腾！”

  他是个医生，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也唾弃这样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的人。

  以前的顾辞明不是这样的，虽然说不强烈的求生，可也不会这样主动的等死。

  “还有多久？”

  顾辞明平静地问，声音带着许久没有开嗓对生硬与沙哑。

  “短则半年，长则一两年。”周泽说话时打量着顾辞明的神色，想从他脸上找出来点难过、悲伤或者是不舍，但都没有，反而是释然，即将解脱的释然。

  “但是有个好消息。”

  周泽又道，尽管或许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并不是好消息。

  “Y国那边有个捐献者，适配度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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