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明看着沈初棠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她见过沈初棠许多种样子，开心的，生气的，骄纵跋扈，蛮不讲理的，她伤心的样子，他也见过，可眼前的沈初棠，看起来像是绝望到了极点，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留住她。

  如果亲人的离世，让她这样伤心难过，痛不欲生。

  那他呢？他可以陪她多久？一个随时可能死去的人，可以给她未来吗？如果他死了，她会难过吗？

  只是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他思考这些问题，飞机降落，接机的人早早等在了这里，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到了医院。

  沈初棠见到了赵媛，明明前两天看起来还好好的人，此刻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初棠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都怪她非要出去玩，怪她没有早点回来，怪她没有好好陪她......

  “棠棠，不要自责，妈妈已经很开心了，看见棠棠变成一个厉害的大人，棠棠已经很棒了。”赵媛强撑着精神，声音断断续续的，“妈妈的身体妈妈自己清楚，棠棠不要自责。”

  沈初棠声音哽咽：“妈妈......”

  “棠棠，以后要快快乐乐的。”

  “滴——”

  赵媛缓缓闭上了双眼，伴随着长长的警报声。

  沈初棠哑声呼唤着，一声又一声，可是没人再能回应她，床上的人彻底没了气息，周围有人低声说着什么，死亡时间......

  死亡，死，死了.......

  漫长的耳鸣声中，沈初棠脑海里似乎有一道稚嫩的女声，问：死是什么意思？

  死？死了，就意味着这个人消失了，再也见不到了。

  回答她的，是一道苍老的声音，沈初棠隐约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可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再也见不到了......她再也见不到赵媛了，那个会叫她宝贝女儿，会无条件的信她宠她的人，她再也见不到了......

  【棠棠！棠棠！你清醒一点，我们是在做任务！】系统看着沈初棠一点点陷入悲伤的情绪里面，着急的大喊。

  做任务？沈初棠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泪水糊了满脸，沈初棠用手背擦掉了脸上的泪，空洞的眼神渐渐聚焦，肩膀被人握住，沈初棠回头去看，看见了顾辞明满是怜惜的眼神。

  顾辞明本以为沈初棠会倒下，可她却没有，熟练地处理着赵媛的后事，明明看起来那么脆弱的一个人，现在却坚强的让人心疼。

  自那之后，沈初棠仿佛一瞬间成长了起来，又仿佛从失去亲人的悲伤之中走了出来，每天一样的生活半个月之后，甚至主动要求要工作。

  周围的人都以为沈初棠是想通过工作来麻痹自己，只有沈初棠知道，她是想早点完成任务。

  系统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在看见沈初棠在任务里越陷越深之后才又出现，他也不知道明明之前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怎么走到了一起。

  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天道大人就颁布了新的规定，不允许系统在宿主做任务期间进行过多干预，系统很惭愧，明明之前答应了沈初棠要跟她一起，自己却帮不上忙。

  任务倒是进行的很顺利，只是沈初棠的状况不怎么好，系统每天都会出现一段时间陪着她，怕她再陷进去。

  【系统，我们任务什么时候可以完成。】

  【棠棠，很快了，按照现在的进度，最多一年就可以了。】

  【好。】

  林言耐不住沈初棠的强烈要求，给她接了新的工作。

  大半年的时间，沈初棠都沉浸在工作当中，系统每天都会提醒她，她是在做任务，不是真的属于这个世界，可对于沈初棠来说，这些都是真真切切发生的。

  沈初棠也渐渐发现，自己好像出了问题，从一开始总是忘记事情，到后来总是控制不住的跑神，无法集中注意力。

  这些问题好像很早之前就有，只是她从未注意过，直到那天，沈初棠吃饭的时候手莫名的开始颤抖，连筷子也握不住......

  沈初棠这才意识到，问题好像比她想象的更严重。

  *

  “重度抑郁？”

  医生办公室里，沈初棠拿着报告，不可置信地反问。

  可她也没有很难过啊，她每天都很忙，有时候也很开心，只是有时候会忘记事情，只是偶尔会手抖而已......

  “是的沈小姐，根据您的心理测试结果来看是这样的，并且，您的抑郁程度很严重，可以的话，最好让家属陪同过来。”

  沈初棠摇了摇头，看着手中的报告愣神，她哪里还有家属......脑海中顾辞明的身影却一闪而过，但又很快被她刻意地忽略。

  沈初棠把药塞到包里，打开门回到家，意外的发现顾辞明也在，这大半年的时间，她忙，他也很忙，经常往国外跑，两个人一个月也就只能见到几次面。

  “去哪了？林言说你今天休息。”顾辞明问。

  沈初棠突然有些心虚，说：“出去转了转。”

  “心情不好吗？”顾辞明走上前，抱住了她，像是默认她不开心，没等她回答，又问：“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

  沈初棠趴在他怀里，印象里两人很久没有这样抱着了，顾辞明经常回来的很晚，有时候又走的很早。

  但每次他回来，哪怕两人没打照面，沈初棠都知道，因为只要有他在的晚上，她就不会做噩梦。

  “好，先去洗个澡，换个舒服的睡衣，等我会儿就可以吃了。”

  额头上落下一吻，沈初棠朝他笑了笑，回了卧室。

  好像上一次两人一起吃饭，也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时间过得飞快，这已经是沈初棠在这个世界的第二个冬天了，她也没想到，陪她最久的，会是顾辞明。

  有些荒诞，又有些好笑，这么长时间以来，沈初棠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两人的关系，她贪恋着这份温暖。

  也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把顾辞明当做了最亲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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