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这么好的饭菜堵不上你们的嘴！”秋芝说着又夹了青菜给马六，众人见状一阵起哄。

  马六红着脸，使劲儿扒着米饭，不敢再看秋芝一眼。

  餐桌上，陈元斌又说起齐川发明的花洒，边说还边演示，众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晚饭就在大伙儿的笑闹中结束了。

  天黑了，齐府就要下钥，陶兴旺却叫人叩响了齐府的大门。原来康宁国主明日就要回宫，作为历法护送官，齐川得和陶兴旺一道进宫去商讨大典的相关事宜。

  方案礼部早已拟好，他只需一块儿去听听，了解下流程就可以了。本着做个甩手掌柜的心态，齐川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晨光已经微微泛白，大地逐渐被光晕染上色彩。鸟儿开始觅食，叽喳喳地落在树梢上叫个不停。

  齐川伸个懒腰，莫名其妙地打了两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在院中洗了脸。

  “主子，早饭备好了。”马六来提醒他。

  “不吃了，直接进宫。”或许是到了暑热时候，齐川实在没什么胃口。

  待他赶到养心阁时，陶兴旺已经先他一步候在了那里。这里还多了两个女子，苏凉清和月儿。然而让齐川感到不解的是，此刻的苏凉清正与康宁国主分坐在榻上的桌案旁，而月儿却是跪在地上。

  「难道是她犯了什么错在受罚？伴君如伴虎啊！」齐川心中感慨。

  “听说，你将漏刻升级了？”康宁国主盯着齐川，目光冷淡。

  齐川拱手，“回王上，微臣之前无意中发现单体漏壶计时不准，所以斗胆做了改进。”

  “嗯。”康宁国主简单回应，没有赞赏，也没有否定。

  苏凉清将手中的荔枝塞进康宁国主口中，又对着月儿道：“诶！接着！”说完，她就将手中的荔枝壳扔了出去。

  康宁国主当看仙女散花一般欣赏着眼前的一幕。月儿捧着双手去接，壳子却在空中乱作一团，她左右摇晃几下，却只接住了一半。

  苏凉清噘着嘴撒娇道：“王上，你看！”

  康宁国主一个眼神，月儿又跪着将掉在地上的荔枝壳收好，苏凉清这才转怒为喜。她看向陶兴旺，两人的笑里透着古怪。

  齐川不觉中皱起眉头，在他的印象中苏凉清充其量就是个傻白甜，月儿也不像会惹事的主，怎么会得罪苏凉清呢？而且他之前分明还看到过两个人一起赏花，怎么去了趟行宫就变成这样了呢？

  齐川看向月儿，月儿低下头去，整张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康宁国主正阴恻恻地打量他，这样的情况，他开口无异于火上浇油。

  “那就按照之前定好的，由齐大人担任这次的护送官吧。礼部现在也都准备妥当，就等着两日后的颁布大典了。”陶兴旺打破尴尬，将焦点转移到了大典上。

  “好，此事关系重大，万不可有任何纰漏。齐川！陶爱卿既推选你做此次典礼的护送官，就是肯定了你的德行，你更应尽心竭力，确保运送万无一失。”康宁国主捏捏嗓子，等着齐川的答复。

  “微臣知晓此事干系重大，不敢懈怠，定不负王上所托！”齐川跪下谢恩，余光却瞥见月儿正攥着衣角，整个人竟在微微颤抖。

  “王上嗓子又不舒服了？我叫膳房给您熬个梨汁吧。”苏凉清关心道。

  康宁国主摆手，不让她离开座位，他又开始清嗓子了。

  苏凉清一脸坏笑，“您别憋坏了，有痰就吐出来。”她忽然指向月儿，“你！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齐川抬头，见月儿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她不会是让月儿用手去接王上的口痰吧？」齐川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惊住了。「不会的！王宫是个讲究礼制规矩的地方，不可能发生这么端不上台面的事。」

  “咳！咳~~~”随着一阵长长的、令人作呕的咳嗽声，一口痰液竟直直落入了月儿口中！

  齐川怔在那里，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月儿跪在康宁国主脚边，仰头强憋着气息，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没入发髻。

  齐川真想冲上去给这个令人恶心的家伙几拳，他的拳头隐在衣袖间，已经捏得指间发白。可是，他不能！他是君，而他是臣。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时代，冲动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齐川别过头去，想给月儿一些体面，他想象得出月儿此刻该有多屈辱。

  苏凉清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这画面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王上若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告退了。”陶兴旺的话总是那么及时。

  康宁国主手一挥，继续享用起美人的投喂。

  陶兴旺面向齐川，“走吧，齐大人。”

  齐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又是怎么走出养心阁的，此时此刻，他为月儿的处境堪忧，更瞧不起自己的懦夫行径。

  “齐大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怎么还被这小小的美人盂吓住了呢？”陶兴旺露出鄙夷之色，似乎已是司空见惯。

  “美人盂？”齐川的手攥成了拳头，他早就听过明朝混世魔王严世藩为了炫耀身份地位而用美人做痰盂的变态传闻，想不到康宁国主竟也有如此荒唐的行径。真是让人不齿！

  “听说齐大人与这位姜采女关系匪浅？”

  姜？齐川忽然意识到陶兴旺说的是月儿，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月儿姓姜。

  他面露不悦，“陶大人何出此言？”

  陶兴旺没有作答，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一脸讪笑地与齐川往御天监方向去了。

  整个上午，齐川简直坐立难安，满脑子都是陶兴旺说的那句“齐大人与这位姜采女关系匪浅”难道月儿受罚，和自己有关？不然他实在没有办法解释康宁国主为何突然变脸。

  “齐大人！齐大人？”少年在他耳畔喊了半晌，见他终于转过头，才笑道：“大人这是想什么呢？如此专注！”

  “什么事？”齐川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年正是之前与自己对话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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