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是打算买还是打算卖啊？”

  伢婆问这话也是例行公事，她这边的人有从其他地方分配过来的，也有自愿卖身的，她也是看林初一不太像有闲钱买人回家伺候的，故而有此一问。

  林初一闻言也不生气，朝着伢婆笑了笑，开口道：“我是来买人的，婆婆不妨把所有人都叫出来，让我见见，我这个人比较看眼缘，若是有合适的，多挑几个也无妨。”

  “这……”伢婆有些迟疑，林初一的要求她不是做不到，只是她不知道林初一手里的钱能买得起几个人，值不值得她为此大费周章。

  林初一笑了笑，手腕一翻，左手手面上赫然出现了两个十两的银元宝，上下抛了抛。

  “婆婆放心，我并不是闲来无事过来找乐子的，是真的过来挑人的，您只管叫人来便是，若最终没有中意的，也绝不叫您白忙一趟。”

  伢婆的目光被那两个上下翻飞的银元宝吸引过去，又听到林初一的这番话，当即不再迟疑，招呼候在一旁的小厮。

  “去后院把人都给我叫到前院集合，速度快一点！”

  “是。”

  小厮离开后，伢婆招呼林初一坐下，询问她具体想要什么样的下人，待会儿也方便给她推荐。

  林初一笑着应付了两句，前院人就来齐了。

  两人站在台阶上俯视所有人，林初一很快就选中了四个人。

  分别是一对五十好几的老夫妻和他们的八岁小孙子，还有一个毁了容的年轻妇人。

  伢婆看她只是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问，就直接把人点了出来，这还真是纯看眼缘？

  只是她实在不太明白她的标准，要按她之前说的那样，想找一个会种地的，那对夫妻看模样确实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以前是种地的。

  祖孙三人卖身到她这里好几年了，一直没人要，不好意思白吃白住，就在后院的空地上头开出一块菜园子。

  还真别说，种出来的蔬菜怪水灵的，吃起来味道也好，她也就没拦着。

  林初一要把他们三个买走，她还真有些舍不得，不过能被买走也是好事，毕竟那个小孙子一天天长大，真要是哪天被人单独挑走，这两个老家伙没了盼头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跟着林初一走，至少一家子还能生活在一起。

  如果说林初一挑中那对夫妻是在情理之中，那林初一挑中那个毁容的年轻妇人，就完全在伢婆的意料之外了。

  那年轻妇人是她从别人手里接手的，被送过来的时候满身血污，脸上的一道道刀痕触目惊心，把好好的一张脸硬是给毁了。

  她虽然觉得可惜，但要她出钱给她请大夫治疗那也是不可能的，这张脸就算让大夫治，也是要留疤的，既然是一样的结果又何必花那个冤枉钱。

  同意让她留下已经仁至义尽了，话虽如此，伢婆还是给那年轻妇人送了一瓶伤药。

  她原以为一个女子伤成这样，多半是活不成了，没想到她愣是挺了过来。

  只是那张脸算是彻底毁了，平时也不喜欢说话，跟院子里所有人都不亲近。

  伢行里的人来来去去好几批了，愣是没有一个人挑中她，没想到今天被看脸的林初一选中了，这还真是造化弄人。

  伢婆在心里感慨了一下，挥挥手让其他人都散开，让被选中的人回去收拾行李，她则跟林初一进屋交易。

  “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那对夫妻的确是农民出身，但年纪都不小了，干不了什么重活，小宝年纪还小，身子骨也弱，得养上两年才能下地，你能看上云娘想来也是不在意她那张脸，可世人并不都是如此，你既选了他们，便希望你可以好好待他们。”

  这话原本不该从她一个伢婆嘴里说出来的，可相处了好几年，多少处出了一点感情。

  如今他们被人选走了，这辈子要再见面就难了，伢婆没忍住多说了两句，抒发完为数不多的感情，伢婆又变回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说白了，这几个人各有各的缺陷，原本我这里一个丫鬟、一个小厮至少要卖三两银子，好一点的能卖上五两，鉴于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就算你便宜些，一个人二两银子，一共算你八两银子。”

  林初一进屋之后一直挂着读心术，在跟伢婆聊他们几个的具体信息，对于她的心理活动一清二楚，林初一对这个伢婆的好感上升了不少。

  林初一不是第一次买人了，知道伢婆这个报价，确实是报低了，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把人当人看的伢婆。

  难得遇见这么不一样的伢婆，林初一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用右手拉起伢婆胖乎乎的左手手腕，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往她手上放了一个十两的银锭子。

  “我会好好待他们的，我知道你是为他们好，我也不占你太多便宜，这十两银子你收好，多的二两银就当是替他们谢你的。”

  伢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握紧了手里的银子，丢下一句“我去拿身契”，就匆匆离开了屋子。

  卖身契到手之后，林初一就带着人离开了伢行。

  林初一在县里给他们每个人置办了两身新衣服，带着他们在县里的饭馆里吃了一顿午饭。

  吃过午饭之后，林初一让他们在饭馆里等她。几个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老老实实在位置上等着。

  林初一很快就回来了，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辆崭新的牛车。

  黄大发看见那头膘肥体壮，神采奕奕的黄牛眼睛都直了，这简直是他的梦中情牛。

  “黄大爷，你来驾车吧，咱们得在今天赶到清水县。”林初一把鞭子交给黄大发。

  黄大发不清楚林初一是怎么知道他会驾车的，但还是答应一声，接过鞭子，把为数不多的包裹往车座上放，随后坐在车前座上准备赶车。

  林初一招呼一声，另外三个人也赶紧带着自己的包袱，上了牛车的后车座。

  车子上头放了好几麻袋东西，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空出来的位置上还绑了厚厚的草垫子。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上车，等所有人坐好了，黄大发就挥起鞭子，指挥牛车朝城门方向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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