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吗？坐吧。你看看今日的菜是否合胃口。”燕容珏示意余清玦坐下，殷勤地为他夹了些菜，又起身去盛碧粳粥。

  “我来就好。”余清玦连忙起身，接过燕容珏手中的汤勺，盛了两碗，放在她和自己面前，“今日的菜我很喜欢，谢陛下款待。”

  看他安静地吃着，眉眼中是难得的云卷云舒的平和，燕容珏忽而很享受这种岁月静好般的模样。

  “你怎么不吃？”余清玦留意到她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筷子却分毫没动。

  “这些菜品哪有你好看？帅气温柔的大哥哥。”

  燕容珏一开口就噎得余清玦想狠狠地瞪她几眼，终是不忍，转过头去不欲理她。

  笑得更灿烂了些，燕容珏凑近他，揶揄道：“你今生，只做我一人的大哥哥，好吗？”

  余清玦拿筷子的手握紧了几分，他转过头望着燕容珏，却从她的眼底看出了认真和期盼。这句“大哥哥”，忽然让余清玦想到一年前自己和她扮成李氏兄弟时，她在外人面前唤自己“兄长”。

  但是，除了儿时初见，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她当做“妹妹”看待。而她现在这句，“她一人的哥哥”，何尝不是在隐晦地试探自己呢？

  “若我是你的亲哥哥，你会如刚才那般对我吗？”

  余清玦一字一句答，却在说完时耳垂倏地红了，他忙转过头，不动声色地起身挑了几道看起来很符合她胃口的菜，夹到她碗中，“快吃吧，不然菜都凉了。”

  燕容珏忍下笑，心却如绽开的喇叭花。她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呢。

  两人吃着菜，无言片刻。

  “你身上的伤......如何了？那种药......你每日都在喝吗？”燕容珏侧头，安静地望着他，“待会你吃完，能让我看看吗？”

  与她对视半晌，余清玦认真回答：“已无大碍。那药过几日就可以停了，你不用担心。”说完又转过头，一点一点喝着粥，推拒的意味流露出来。

  “我想看看，你的伤。”燕容珏起身走近他，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衣扣上。

  自从知道余清玦为她所受的伤后，这些日子，燕容珏做梦总会梦到他受鞭刑和剜心的样子，那痛苦的模样会让她半夜惊醒，默默流出的泪都能打湿半个枕头。

  她自责，后悔没能保护好他，哪怕前几日已经从燕容瑾身上报了仇，可他的伤已成事实。无论余清玦眼下对她是否真的敞开心扉，她觉得她理应去看看这些伤，亲自熨帖抚平它们。无论对他，还是对自己。

  “陛下，”余清玦轻扣住燕容珏的手，阻止了她，眸中闪过许多复杂情愫，“莫让我难为情。那些伤，随它去吧。”

  “可是我......”燕容珏俯视着他的脸，没有错过他分毫的神色，心中不甘又遗憾。

  两人交叠的手仍搭在他的衣扣上没有松开。

  这时，忽听帐篷外梁骐的声音响起：“陛下，您和余大帅用完晚饭了吗？我可以进来了吗？”

  余清玦适时地拉开两人的距离，温雅开口：“正好梁骐将军来了，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接下来的部署吧。”

  燕容珏默默收回手，注视着梁骐走了进来，意味不明地淡笑：“梁骐，你若是想来用膳，也不用这么心急吧。”

  “？？？”梁骐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分明是进来商议正事的，更何况不是余清玦允了她进来的吗？

  她询问般的目光投向了余清玦。

  余清玦眼睫一闪，有些无奈，走过去安抚般地握住燕容珏的手腕，轻晃了一下：“我日后会给陛下看的，今日我们先谈正事。”

  “这是你说的。”燕容珏挑眉，凤目中流溢着光华。

  “当然。”余清玦的语气很是宠溺。

  “咳......”梁骐连忙转过脸清了下嗓子，她今日总算悟出，日后若陛下和余清玦独处一室，自己绝不能进来当傻包子。

  “陛下，”梁骐端正了神色，道，“撒于军队目前还剩五万余人，不知陛下作何打算？”

  “如今靖安王已除，他腹背受敌施展不了什么，不如我们多次发动正面袭击，直至他投降为止。”余清玦道。

  燕容珏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虎符现在在你手上，山地作战你有经验，率兵的事你来就好，我相信你。”

  然后燕容珏走到桌案旁，从一摞书中抽出一张文书，对两人道：“前几日徐畅给我传信说，高甸可汗老来多病，他的儿子们均是蠢蠢欲动。”

  “您的意思是，高甸国即将迎来一场王位之争？”梁骐双眼微睁。

  “陛下莫不是，想利用此次换位之争，击溃撒于军的士气，从而减少你我两军损失？”余清玦道。

  “是，但不全是。”燕容珏望向两人，“你们想，若此次撒于战败，新高甸王登基，等他内政稳定，兵力恢复后，定会以我此次背叛盟友之行对大燕再发动战争，那我国无疑又会陷入恶性的轮回中。”

  “而我想要的，是高甸再无犯他国的资本和理由。”燕容珏语气坚定。

  “你的意思，是想派兵进入高甸国，支持某个利于我们的王子登基？”余清玦皱了眉头，“且不说此举的风险，就论高甸那二十多个王子中会有谁愿意与我们交好，如何保证他继位后不会因利而违背约定？”

  “帝都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嘛。”燕容珏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耶费吾？”两人均有些出乎意料。

  “如今帝都还有些兵力，我可以派兵护送耶费吾回国夺位。他如今也算大燕的人，待事成之后，他不可能也没有底气反咬我们一口。”

  “陛下的意思，是要让耶费吾成为您的棋子？”梁骐问。

  “是，也不是。我此番确实有自己的打算，若耶费吾能成事，他也算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了。于他，于我，都值得一试。”燕容珏侃侃道。

  余清玦深深望了燕容珏一眼，道：“若是耶费吾败了，陛下可有想过后果？”

  “自然。”燕容珏看着他，“反正如今大燕和高甸已经水火难容，与其等高甸入侵我国，不如先发制人，尚可搏一片光明的未来。若你能协助我，自是再好不过了。”

  “帝王之风骨，该如是。”余清玦展眉，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若我有余力，自会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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