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明白！”

  姜梒亦一脸淡漠，装作恭谨的模样回话。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太后才放心，“刘贵妃盛宠多年，养的两个儿子懦弱无能，若日后她的儿子立储，怕是会影响国之根本。”

  “你也不想，亲眼看着父辈打下的江山，毁在一个庸才手里吧。”

  姜梒默然。

  太后继续说：“徽儿，饱读诗书，自小便勤勉万分，像极了皇帝幼年之时。”

  “君贤，则国昌。”

  “到那时，你便是护国长公主。”

  后面的话，太后说的隐晦，可姜梒却听得明白。

  话锋一转，“本来，哀家想着，若将你许给徽儿，也是一桩好事。”

  “他沉静，你跳脱，性格互补。可他喜欢苏家那丫头，那丫头倒也不错，生了两个皇孙。替皇室开枝散叶，功不可没。”

  姜梒未想到，太后也有喜欢兜圈子的时候。

  “哀家命你想尽办法，嫁给魏策，成为徽儿的助力！”

  终于，太后将目的说出来。

  姜梒暗暗捏紧手指，太后竟要她使美人计，拉拢魏策，支持立姜徽为储君。

  “你可有为难？”

  姜梒摇头，“太后可是忘了，魏策几个月前刚请旨求娶燕北侯家嫡女。”

  “正妻只一，可侧室又……”太后突然闭嘴，意识到此话说的不妥。

  改口道：“以你如今的身份，做侧室确实委屈了，可涉及国家大事，委屈一点又何妨？”

  她见姜梒不为所动，隐带怒意。

  “食君俸禄，忠君之事。姜梒，你如今的体面，可都是圣上和哀家给的。”

  姜梒心里冷笑，脸上的不悦险些绷不住。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要臣女杀了秦三小姐，取而代之？”

  太后大惊失色，矢口否认道：“你这丫头怎的胡言乱语，哀家信奉佛祖吃斋多年，怎会让你打打杀杀做下祸事……”

  “哦～那是臣女愚钝了，没明白娘娘之意，请娘娘恕罪。”

  太后重重叹息一声，“徽儿身世可怜，自小便没了母亲，又生在皇室，举步维艰。”

  “你是他的好妹妹，就不肯帮帮他吗？帮他总好过帮别人……！”

  姜梒略有失望，感觉太后再说不出其它什么来，“嫁给魏策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

  “只是何？”

  “只是～臣女曾嫁平襄王府世子，最后和离时闹得难堪。恐怕魏策不会愿意娶我个二嫁妇。”

  姜梒故作难过姿态，“办法是有，可婚后大概会闹到娘娘和圣上跟前……”

  “还请娘娘庇佑！”

  姜梒跪地叩头，像是下定决心一样。

  太后见她终于妥协，心里止不住地高兴，可面上不显，尽是掌权者的高高在上。

  “浔阳放心，祖母何不护孙儿！”

  姜梒高呼千岁，藏在暗处脸上的笑容勉强不已。

  姜梒走后，太后枯坐殿上，忧心忡忡。

  苏牡清没能将姜梒从高位上拉下来，现在又要面临着需要讨好她的难题。

  姜徽想要上位做太子，那就不可忽视已有长公主之尊的姜梒。

  愁的她是吃喝不下，辗转难眠。

  姜徽看出她的难受，想着安慰几句，可苏牡清却有些恨铁不成钢般，疾言厉色训斥几声。

  姜徽悻悻闭嘴，苏牡清察觉到自己失态，又找补几句。姜徽受了冷落，再面对她的温柔时，脸上仍然是刚才的清肃。

  两夫妻头一次这样闹别扭，端持温柔小意的三王妃恨极了二公主那人，她起了头，自己也跟着往火坑里跳。

  静坐片刻，她心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来，姜梒曾嫁过褚丞，听着王府里伺候过的下人说，她和魏策甚是不清不白。

  若她能助姜梒嫁给魏策，那岂不是正中下怀。

  日后再解那日的误会，也便宜。

  且，魏策和褚丞水火不容，就算他不站在姜徽这边，大抵也不会去支持和褚家有亲的贵妃之子。

  想到此，竟豁然开朗了。

  姜梒才回府，脸上的脂粉还没洗净，苏蕴就噌地一下闯了进来。

  二话不说，跪那双手奉上戒尺。

  姜梒接过沈宫令递过来的面巾，将脸上水珠沾干净。

  “你又有什么话想说？”

  她接过戒尺，在手中把玩，沉声问道。

  沈宫令见此，悄然退下。

  “属下，借用乐游先生名义，把瑜洲盐铁的生意抢过来了。”

  “主人先听我辩解，盐铁生意原本便是朝中所控之物……但属下以为，私自贩卖风险虽大，但是利润亦大。所以值得冒险。”

  姜梒手中动作一顿，“瑜洲盐铁乃举国生产之最，可自来默认乃当地官员接管。”

  “你现在，是要同朝廷抢生意？”

  “苏护同魏策争来争去，眼看魏策就要落了下风，属下要是不出手，那苏护便要成功了。”

  “我何时要你去帮魏策了？”

  “……好歹，也是殿下从前看上的人，多少照拂一二……！”

  “啪！”

  姜梒手中戒尺，落在苏蕴半举的手心上，“苏护为什么姓苏，你知道吗？”

  “……！”

  “因为他父亲姓苏？”

  “因为……他是我的人！”

  咬牙切齿般，从姜梒口中挤出这几个字来。

  “你从自己人手中抢生意，看似请罪，实则邀功，我看你要是闲得无聊，不如去京郊买块地去犁吧！”

  姜梒将戒尺扔他身上，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苏蕴愣在原地，仿佛遭受晴天霹雳。

  而后姜梒还真就买了一块地，为了让苏蕴死心，还将地契上写上他的名字。

  逼他下军令状，明年秋收每亩水稻收成150斤，若不成，就滚回北邕州。

  要是不下军令状，现在就滚回北邕州。

  苏蕴，蔫头耷脑地妥协了。

  姜梒耳朵得闲，一时惬意自在，比起北邕州时，不知快意多少。

  可惜天气渐冷，院子里风景萧瑟，枯叶满地，没有夏日的葳蕤生香。

  姜梒身穿藕荷色缎面披风，里面絮了一层薄棉，轻便又暖和。

  她身边站着的是面无表情的秦照。

  两人之间气氛俨然一副秋风萧瑟之景。

  府中下人见姜梒和他，一起在廊下站立，忍不住偷偷看了几眼，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趁着时机，还互相递眼色，暗暗发笑。

  “令妹才来过，秦将军怎的又来了？”

  姜梒将手炉不轻不重地扔在扶栏上，“可是为了魏策输给我的那枚玉佩？”

  “那玉佩倒也不是我不肯给，不过是，并不在我身边，一直收在北邕州公主府里。”

  秦照沉默不语，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祖父会执意要那枚玉佩做聘礼。

  可这事也给了他启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玉佩既然已经被魏国公输给殿下，那自然没有要回去的道理。”

  他想了想，声音洪亮道。

  “那…将军又是何意？”

  “微臣前来，是有事相求。”秦照后退半步，掀袍便想跪，姜梒迅速出手虚扶住秦照。

  “秦将军有话但说无妨，无需多礼。”

  “微臣斗胆，恳请长公主。保管好那枚玉佩，无论他二人的婚事闹得如何糟乱，都不将其拿出来示人。”

  秦照说的委婉，姜梒一语点破。

  “将军这是……想要我搅散这桩婚事？”

  事情发酵，秦老爷子板上钉钉，执意要求魏策传家玉佩做  聘。连苏念都不敢多言。

  若姜梒没记错，秦照可是希望妹妹和魏策联姻的……？

  “臣之三妹，骄纵跋扈，于家庙关了数年，本以为已经改头换面。是以，对此婚，乐见其成。”

  “但未成想她本性难移……宁肯悬梁自尽也不愿出嫁……”

  秦照眉心紧皱，提起这个同胞妹妹，就心有不忍。

  魏策虽然权势滔天，可眼中未有秦蓁蓁半分，连带上门送聘时，都差府上人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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