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饭点王艳玲才回来，她原本是想趁着没人注意先回房间，再去桃屋里吃饭，结果一圈人都围在前院里。

  她觉得奇怪，就探个脑袋过来问，“咋了这是？闻歆你怎么还不做饭啊？”

  突然她的目光凝住了。

  前院里头大家围着的是两只麻袋。那麻袋分外熟悉，她经常扯那麻袋，因为力气小，所以拽着一只脚拖出来，那只麻袋的脚被她拖出来鼓起来一个包里面塞满了苞米粒。

  她缩了缩头，不敢向姜老太看去，去看偷偷看着旁边的姜瑞丰。

  姜瑞丰也气得脸红脖子粗，她这心虚得只差要把“对，就是我偷的。”写在脑门上了，那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原本怀着的那一丝侥幸也没有了。

  “王艳玲，我平时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清楚。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姜瑞峰嘴上指责着王艳玲，但他心里也打鼓，这事其实已经不是他和王艳玲之间的事了，到底要怎么样，还要看姜老太怎么表态。

  但是姜老太的态度难以琢磨，她就坐在陶屋里面的上手喝着茶。

  两个人都跟受刑一样，寒秋头上都冒着汗。

  还先是王艳玲扛不住，她慌张的朝将老太望去，“妈，我错了，我也不想这样的，是我妈她们实在过得太苦了，我想着咱家粮食够了——”

  她还没说完姜老太把茶碗往桌上一拍，茶碗和滚烫的茶水，四分五裂的在桌上散开。

  “啪——”的一声，瓷碗掉在地面上。瓷器发出碰撞的清脆的声音把王艳玲没说完的话吓回去了。

  姜老太的双目瞪大到吓人。

  “那是你的粮食吗？你就拿，那是你的东西吗？你就拿出去分。”

  “我出的钱赶在所有人之前买的粮食，我也变卖了的陪嫁，你拿我的东西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出去做人情。”

  “王艳玲！这日子你到底想过，还是不想过！”

  王艳玲吓得说话都磕巴，“妈，我想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会再这样了。”

  姜老太冷笑一声，“是——  ，你是想过，你只是不想我们过，你不想我老姜家过日子。”

  “你拿着我家保命的粮食去补贴娘家，你有没有好好看过你自己两个闺女，我家里头的圆儿和盼儿，一个个瘦的皮包骨头，给孩子的鸡蛋，他们吃到了一口吗？”

  王艳玲哆哆嗦嗦的抖着嘴巴，她不知道连这姜老太也看得出来。

  姜老太冷眼的看着他说“今天这事没那么容易了，你要是还想过下去，你就听我所说的话。要么你今天去给我把粮食要回来补上，要么咱们姜家就分了，不能总让你这一房占尽了便宜，分到的粮食就是个人床底下的粮食。”

  分家！老姜家要分家！前院子里头的所有人都好像被闷头敲了一棒子，不清醒的也都清醒了。

  哪里能分家，谁都不想分家。别说这是饥荒年岁，就是平时大伙也都是在一块儿解决问题，听着姜老太下指令，管事儿。

  “妈。”先惊叫出声的是姜瑞丰，他也觉得这事是王艳玲做错了，大错特错，可是他完全没有料到他妈竟然要做到这个地步。

  一边是他媳妇，一边是说的要分家的妈。

  已经成家，娶了媳妇，生了孩子的姜瑞丰的眼眶都红了，“妈，别这样，你就原谅她一次吧，她是我媳妇儿啊，她再也不会做了，我会管着她的。”

  前院里围着的姜立民，姜兆年，姜建国，和几个媳妇也是一脸吃惊。

  老姜家从一开始就是姜老太统管着家里的话语权，家里的大事小事和开支。

  几个青壮年看似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实则依赖姜老太早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习惯。遇到事情都是先看姜老太的脸色。

  王艳玲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滚下去，她错了，她大错特错了，她只以为今天认个错就过去了。

  今天的事跟梦魇一样纠缠着她，怎么会这样呢？她不想这样的。

  王艳玲哭出来说：“妈，别这样，我不想分家，妈，求你了，我不会再做了这种事了。”

  姜老太的神色不变，不管几个儿子媳妇劝她，她都说这事没得商量。

  她虽然心里头有些空落落的，但是她倒没觉得分家这事是一件多么天大的事。

  总是要分家的，只是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区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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