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莎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那时候她和闻歆还玩得好来着。

  后来闻歆家里面成分出了问题，她就不久在在荷花大队嫁给了姜兆年。

  那时候伍莎想，她一定会后悔的，她做出了一个毁掉自己一辈子的选择，她再也走不出去了。

  现在闻歆真的连孩子都生下了。

  伍莎眨眨眼，又看了看自己两年间已经粗糙暗沉生了好一些茧子的手。

  旁边的周英华跟他们分完鸡蛋和馒头就回到自己的床边上看自己带过来的书，一本修订得很漂亮的《红岩》。

  伍莎的心口涌上来一种无力和恐慌，她已经一年半没有看过书了，闻歆是回不去了，可是她真的还能回城吗？

  两年了，新的知青又下来了，新的政策消息却没有来。

  她的未来真是陌生，那些不确定的感觉时不时在吞没她，可是她又害怕她的未来就像今天，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被同化。

  知青点的蜡烛被最晚上床的陈红吹灭了，伍莎也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皎皎的满月也如期而至了。

  老姜家沿着小队，挨家挨户地送满月礼。

  这些还没看过闻歆生的小孩儿的人家都来瞧个新奇，都是觉得原来娶个漂亮媳妇儿也是很重要的。

  你看自己家的娃娃和闻歆生出来的娃娃，以前都是确实娶妻取贤，找个能理清事务的老婆就是最好不过。

  现在一看，怎么就忘了漂亮的人她就生漂亮的娃娃啊。

  新知青们今天没有来，昨天周英华给帮他们把东西领了回来，现在老姜家那么多人，知青谁也不认识就没有再去凑这个热闹。

  不过，老知青伍莎和赵蓉慧都一块去了，毕竟她们俩都是和闻歆一批下来的知青。

  赵蓉慧和伍莎就一块儿凑了点红糖馒头和两块棉布。

  那两块棉布还是赵蓉慧单独凑的，她不用上工而且还有每个月8块的工资，就自己在县里面找熟人买了点不要布票的棉布。

  到下午人才陆陆续续走完，毕竟今天不止皎皎满月，而且也是赵晓燕生了那两个龙凤胎的满月，就没有留太久。

  皎皎一到人多的时候就闭上眼睛装睡，因为那些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老人，和那些喜欢小孩的妇女格外爱引起小婴儿的注意力。

  皎皎眼珠子一旦没看她们了，她们就会发动技能“嘬嘬嘬”。

  于是皎皎就学会了装睡。

  伍莎昨天早早地闭上了眼睛还是很晚才睡着，一早起来，脸还是浮肿的，下午才差不多消肿。

  “欸，你们来啦，进来坐，来。”闻歆一抬头看到她们俩，连忙招呼进房间里头。

  赵蓉慧一下就被闻歆怀里面的小婴儿吸引了，皎皎警觉地对上了赵蓉慧的视线，眼睛一磕就紧紧的闭上了。

  果不其然，“嘬嘬嘬，嘬嘬嘬。”

  赵蓉慧失望地不再吵皎皎，“这小孩子睡眠真好啊。”

  闻歆也是笑道：“对，平时也爱睡觉，今天格外爱睡，也不知道这么多人怎么睡得着的。”

  “小孩子嘛，就得多睡。”伍莎看着闻歆红润的气色，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变得强劲了许多。

  尤其是看到那闻歆房间里面桌子上摆着的香甜的散发着香味的鸡蛋糕和床头柜上一罐看起来常开着的麦乳精。

  她想，闻歆是做了一个好决定吗？

  或者其实，本来就回不去了，那么嫁人也是一个，一个好一点的选择呢？

  从老姜家回去的时候，路过一些从宋家出来的村民们，手里头也提着东西。

  不过伍莎她们没去，因为宋家也没往知青点里头送，自己去就多少有一点没皮没脸。

  “一对龙凤胎就送一个糠米饼，这也要办满月，还和老姜家一起办，这多磕碜呐。”

  旁边的娭毑一边拿起来手里面的糠米饼一边说，主要是这个糠啊，是很粗颗粒的一种粮食，滋味说不上好，在一些特别缺少粮食的省份可能是能送，但是东北这土地，交了指标还能剩不少，甚至有人冒着风险去黑市卖粮食的地方，送这种糠米饼，那确实是不太大气。

  “起码送一个鸡蛋呐。”

  “宋老太那人你还不知道，忒小气了。”

  嘴巴里面还不饶人的老娭毑们看见了赵蓉慧和伍莎又是换上了笑脸。“小赵老师。”

  “小赵老师才从闻歆那里回来吧。”

  “哎，对。”

  说来奇怪，赵蓉慧靠关系进了红花小学，但是大家都很尊敬她，闻歆呢，她嫁到老姜家，小队里面都接纳了她。

  好像只有伍莎格格不入，但是她和新知青们站在一起又格格不入。

  她不是荷花大队里面的村民，但是她现在又不像一个有书卷气的知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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