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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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对刘政会很有信心,此人才能是有的,且一直对他忠心耿耿,这两年许多原本忠于他的大臣逐渐倒向李世民那边,刘政会却没有,因此在朝堂上颇受排挤。
现在有一个机会,既能让他重握大权,又能帮助效忠的主公李渊,为什么不答应?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刘政会迟疑了几瞬后,站出来恭恭敬敬地行礼:“下臣近来身体抱恙,恐怕无法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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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就让人召太医,李世民淡淡一笑:“今儿是庆功宴,叫太医来多不好,等宴席结束再请太医为刘公请脉吧。”
“太子多虑了,今[ri]既是庆祝秋收,也是庆贺政事通达,自然也有诸位臣公一份功劳,请太医为功臣看病,也是朝廷体恤大臣的一份心意。”
李渊把陈进送给李世民后,他身边的大太监就换了一个,是原来的副总管,名字叫江忠仁的,从前和陈进不大对付,所以李渊也格外信任他,认为他不会与李世民同流合污。
现在他就吩咐江忠仁:“去太医院请人。”
江忠仁没动。
李渊皱眉重复了一遍:“江忠仁,去请太医给邢国公看诊。”
江忠仁赔笑道:“圣上,这个时辰太医都下值了,去了也找不到人呐。”
胡说八道!太医院即便下值,也会留两三位太医留守,绝不可能找不到人,否则宫中贵人突发急症该怎么办?
只是江忠仁找借[kou]不去罢了。
李渊惊疑不定地看向江忠仁,好一会儿冷笑一声,随手指着一个小太监:“你去!”
小太监缩肩低头,只当没有听见。
李渊一连点了几个,竟没有一个人愿意替他去请太医,而大臣们个个低眉敛目,对如此明显的悖逆不敬视而不见,丝毫没有维护他的意思。
心内不由一凉,这才知道李世民的势力已经渗透至此。
一直到宴席结束,李渊回到自己的寝宫,躺在榻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江忠仁拿来一叠奏表:“圣上,这是需要您御批的奏表,三省六部已经给出了处理意见,您只需用印即可,费不了什么[jing]神。”
是的,江忠仁还在李渊身边伺候。
不是没想过如法炮制,把江忠仁送到李世民身边,或者干脆赐他一死。但李渊到底不是傻子,知道这样治标不治本,现在他身边都是李世民的人,去掉
() 一个江忠仁,换来的就是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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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忠仁把奏表放下,李渊随手拿起一本看了看,心里的火腾腾往上涨。
李世民是越来越过分了,从前虽然会筛选奏表,批复不满意的会截下来,直到和他“商量”出满意的结果才许下发,但他好歹有自行批复的权利。
如今倒好,连批复意见都帮他写好了,那他是什么,只管誊抄和用印的傀儡吗?
李渊努力压住火气,心里火烧火燎地难受,想要见一见李建成,但也知道李世民不会答应,只能令人宣裴寂过来。
江忠仁没说什么,顺从地下去了,不一会儿带着裴寂一起过来,然后自己退了下去。
以前他是不需要避讳的,李渊视他为心腹,说话做事极少避着他,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了,江忠仁也很有眼[se]。
反正太子吩咐了,圣上想见裴寂只管见,想说什么话只管说,不用管他们。
屋里的李渊心里一梗,沉着脸对裴寂道:“他如今越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连监视都不监视,不是蔑视是什么?
裴寂默然不语,这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吗?只有李渊深居简出,对外头的事不甚了解,才会觉得自己仍有一争之力。
裴寂此前并不知道李渊打算借着宫宴的机会发难,否则他必定会劝阻。
“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意思?”李渊又递给他一本奏表,苦笑道,“若非这些奏表必得皇帝朱批用印,只怕他看不想让朕看。”
裴寂接过奏表看了一下,脸[se]顿时一变:“圣上,太子殿下只怕等不及了。”
李渊一愣:“你的意思是?”
“下臣从前就和圣上猜测过,太子殿下必定等不了很久。今[ri]他答应为圣上办宴会,下臣本就觉得怪异,现在又有这一出,只怕是为了……”
裴寂看了李渊一眼,后面的话没有说出[kou]。李渊接了下去:“是为了[bi]朕退位让贤。”
裴寂立刻低下头,不敢接话。
李渊冷笑一声,嘴唇张了张,到底没能像两年前一样,坚定地说“我就不让,看谁耗得过谁。”
他已经知道了,他大概是耗不过李世民的。
这两年过得太煎熬了,李渊心里底线一再崩塌,现在已经趋于妥协,只是靠着不甘心在强撑而已。
他有些丧气地问:“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裴寂小声道,“端王殿下尚有旧属在外,可以集结兵马援助圣上。”
李渊一愣,随后摇摇头:“不可!二郎耳目众多,只怕尚未事成就要败露。”
这事成功的可能[xing]太小了,即便成了也会造成朝野动[dang],如今突厥还在虎视眈眈,大唐根基不稳,实在不宜这时候再生事端。
况且若以此法夺回权柄
() ,
李世民必将成为逆党,
到时候该怎么处理?
不处置不足以振纲纪,但若处置了李世民,皇位又该[jiao]给谁?
是缠绵病榻的李建成?还是沉迷物化生的李承道?或者底下那几个和李承乾差不多大的小儿子?
想到李世民这么对他,他还只能保着他,李渊又气了一回。
这样气来气去,第二天李渊就没能起来床——病了。
太医诊过脉,提醒道:“圣上早年伤了身子,万万不可再劳心了,更不可动气,否则于龙体有碍。”
太医说话向来内敛,七分的坏事只说两三分,既然说了于龙体有碍,就说明这影响不小。
李渊的气[xing]一下就消了,安安生生养起病来。
他早就不再提让李承乾给他治病的话了。一则当初给李世民治病那法宝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坏的,李世民说没有别的办法,李渊确实有些怀疑,但还是倾向于相信的。毕竟仙人对李承乾再好,也不能一个接一个给法宝,况且长孙氏的病也没好,即便有孙思邈调理着,偶尔也还是会难受几天。
即便李承乾可以治,现在李渊也不敢让他治,他又不懂那些,谁知道李承乾治完后,他是病痛全消还是更快驾鹤西去呢?
*
李承乾不知道李渊生病,他还在生阿翁的气呢!
李承道有些尴尬,昨天李渊重视他胜过李承乾,叫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承乾,一整天都显得手足无措,上课也老是走神。
陆德明发现了他们的异常,下课后就将二人叫到书房,问他们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
“我和二哥很好啊,没有闹矛盾。”李承乾摇摇头,“不过二哥今天确实心不在焉,四不四发森什么四了?”
李承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才吱吱唔唔道:“……没发生什么事。”
“那你不苏服了?”李承乾问。
李承道摇头:“也没有,我一切都好。”
“那就四因为大伯的病?”李承乾仰着脸说,“要不我跟阿耶索一下,让你回去看看?”
李承道还是摇头。
李承乾若有所思:“你的理由四不四不方便说啊?”
他对李承道还是有点了解的,如果能说方才就该说了,不会让他问好几回。于是仰起头一本正经对陆德明说:“先生,我们要尊重别人的隐私,二哥既然不方便说,我们就不要问了吧?”
陆德明点点头:“那你今[ri]为何不高兴,可方便说?”
“可以啊。”李承乾在小马扎上坐下,有些伤心地说,“我觉得阿翁不喜欢我了。”
陆德明一顿:“你怎么会如此认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承乾点头,确实发生了不少事:“阿翁最近都很少见我了,我去找阿翁玩,没多久他就让我走,我带去的东西也不次,昨天宴席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
把前几天带小吃回来,李渊拖延磨蹭就是不吃,和昨天
宴会的场景描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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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却只是随[kou]敷衍一句的事。
“明明是阿耶邀我去的,还说我是庆功宴的主角,可是他都不和我说话。”李承乾捧着小脸叹气,“先生你帮我分析分析,这是不是说明阿翁不喜欢我了?”
李承道这才知道李承乾介意的是这个,跟他没有关系,暗自松了一[kou]气。
陆德明则颔首道:“你先说说你自己是怎么判断的。”
李承乾想了想:“我觉得阿翁肯定还四喜欢我的。”
陆德明微笑颔首表示鼓励,追问:“你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李承乾理所当然地说:“我这么可爱,为什么要不喜欢我?”
陆德明:“……”
李承乾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问题,若有所思道:“阿耶肯定是因为别的原因才不能像以前一样和我好的。”
“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陆德明引导道,“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最近最不一样的就是阿翁办宴会啦。”李承乾挠挠头,想起宴会上众人的表情有些奇怪,还总是偷偷看自家阿耶,就叹气道,“是不是和阿耶有关啊?”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家阿耶和阿翁关系并不好,两人经常会明争暗斗,当然,因为李渊的战斗力太弱,一直没有闹出什么大的水花,也没怎么[bo]及到李承乾,他的感触不是很清晰。
陆德明见他能想到这层,就满意地地捋了捋胡子:“那你说,圣上这么做是什么目的呢?”
李承乾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不知道了。”
陆德明看向李承道:“安陆郡王呢?”
李承道就更不知道了,他甚至没想到这事和李世民有关系,还以为李渊许久不曾见过父亲和他,只是想和他叙旧,一不小心说多了些。
“父亲跟我说过,进宫后不要和阿翁太亲近,当着外人的面更要仔细。”
这句话李建成说过好几遍,李承道也问过原因,李建成不说,他便也不再追问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好在李承道一向记[xing]好且听话,一直把这句话记在脑子里,昨天李渊叫他过去坐,便下意识按李建成教的做了。
李承乾听到这话却瞪圆了眼:“阿翁就连和二哥说话也是有目的的?”
“你们也不小了,以后都要入朝办差的,有些东西也该知道了。”陆德明让人把杜构几人也叫进来,跟他们讲如何保护自己,其中就有一条,旁人送的吃食不能轻易入[kou]。
历史上和生活中,因为吃喝小事上不检点,被算计着留下把柄、落入圈套,甚至丢掉[xing]命的比比皆是。远的不提,李世民毒酒事件就是前车之鉴。
李承乾举手道:“我知道,阿翁和阿耶每次吃饭前都要别人先试菜。”
他身边的太监也有试菜的职责,不过李承乾心[xing]不喜约束,加上有系统在,所以很少让太监试菜,李世民知道他的特殊,也不怎么约束他。
当然,在李承乾不知
() 道的地方,
李世民做了很多准备,
务必使李承乾接触到的每一样食物都是安全的。
说到这里,李承乾明白了陆德明的意思:“先生是说,阿翁怕我给他下毒?可是我带去的东西自己也次了,怎么会下毒呢?”
他如果下毒,岂不是把自己也毒死了,阿翁怎么会这么想呢?
陆德明呵呵一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权利之争血流漂杵,这都不是危言耸听,翻翻史书就知道了。”
李承乾若有所思:“好叭,我会去看看的。”
陆德明点头:“看完写一篇文章[jiao]给我。”
众人:“……”
真是好[shu]悉的画风!
杜荷弱弱地问:“是承乾一个人写,还是我们每个人都要写?”
杜构无奈地看了自家傻弟弟一眼,如果不想写就不该这么问,他这么一问,不管陆先生有没有打算让他们写,都会要求他们也写的。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陆先生本来就没想着放过他们。
果然陆德明说:“每个人都要写。”
杜荷没忍住哀嚎一声:“先生,我功课真的很多了,能不能不写啊?”
他掰着手指头数,他要写平时上课的功课,兵法现在入了门,平阳公主也加快了进度,每个周末都要学一堆东西,之后还要消化理解,他还在做大唐对突厥的战事分析,很忙很忙很忙的!
杜构又叹了一声,这个理由给的……在座的谁不忙呢?
李承乾上课之余还要研究各种东西,还要给大家抄写物化生教材,在杜构不知道的地方,李承乾还上着系统里的课;
李承道上课之余要自学物化生,休沐还有去国子监讲课;
苏琛现在比较迷茫,因为杜荷和李承道都有自己热爱的东西,他却没有,不知道能为李承乾干什么,最近听李承乾的意见在尝试各种东西,想要找到自己的长处和兴趣,也忙得不可开[jiao];
至于杜构自己……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疯狂念书,争取把进度拉快一点,能多给李承乾做一段时间的伴读。
大家都很忙,杜荷这点忙凭什么就能让陆先生破例?
杜荷气急败坏且理直气壮,大声道:“但我比较笨,学得慢啊!”
众人:“……”
陆德明都忍不住[chou]了[chou]嘴角,安抚道:“行了行了,不要做出这副样子。这功课不用你们急着[jiao],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
杜荷眼睛一亮,眉开眼笑:“好嘞先生,多谢先生。”
陆德明微微一笑:“三个月的时间,每人选取三段与朝廷斗争有关的历史,研究他们的背景、涉及什么人、每人在里面担任什么角[se]、做了什么事、他们的目的、斗争的结果、胜者是如何做到的、败者输在了什么地方,纵观他们的一生,这一次胜败是否重要,又对他们造成了什么影响……”
陆德明滔滔不绝说了一堆,杜荷笑容渐渐落了下去,又变成一颗脱水的小菘菜了。
这么多东西
,分明是要他们把朝廷争斗这件事彻底搞明白了,这不是看一本史书就能做到的,还要查资料、向旁人请教、还要分析、写文章,三个月哪够啊?
苏琛轻咳一声:“学生等可以选取相同的三段历史吗?”
“可!”
陆德明颔首,“不过要自己写文章,到时候我还要考校,答得不好就要受罚。”
杜荷又可以了!他又支棱了!
大家一起,时间就要充足多了。再选几段简单的历史,考校也不用怕嘿嘿嘿。
李承乾和他对视一眼,也忍不住咧嘴一笑,先生百密一疏,居然没有指定哪段历史。正好便宜他们。
陆德明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历史这种东西就没有简单的,朝堂斗争更是如此。表面看着越简单的,底下藏着的东西就越多。还是以李世民举例子,表面上是太子党毒害李世民,李元吉不甘被罚怒而造反,伤了李建成后被制服,李世民就捡漏当上了太子。
但是暗地下李世民做了多少准备,搅动了多少浑水,这都是外人不知道的,以后也不会记在史书上,只有去深挖、去思考,才能发现里头的种种文章。
几个小家伙自作聪明,之后就该发愁了。
有人在外面远远地往这边看,陆德明笑道:“时辰不早了,大家散了吧。”
几人恭恭敬敬行礼,陆德明还礼,李承乾便带人出去了。
一出书房门,几个小萝卜便扑了上来,除了李泰和李恪,还有李丽质和李宜。
“五妹妹和六妹妹怎么也来了?”李承乾下意识咧开嘴笑,察觉到嘴里凉飕飕的,又赶紧把嘴巴闭上了,背着小手板着小脸,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小萝卜头没察觉出异常,李恪[cao]着同样漏风的门牙大喇喇地说:“大哥,我们去量森高啦!”
是的,李恪和李承乾同岁,只是月份小了一点,现在也开始换牙了。李泰比他们小一岁,暂时还没有危险。
李承乾学着长孙氏的样子“哦?”了一声,很有大哥派头地问:“你们长高了吗?”
“长高了长高了,我长了这么高!”李恪两只胳膊用力张开,表示他长了好多好多。
李泰白了他一眼:“你都没有这么高,怎么可能长这么高?”
李恪跳脚:“谁说我没这么高了?!”
李丽质带着李宜避开拌嘴的两位兄长,悄悄凑到李承乾身边,拇指掐在中指上,比如短短的两个指节:“我长了这么高。”
李宜也比出一点点:“我长了这么高。”
“丽自和宜儿太厉害啦!”李承乾非常捧场,把两个小妹妹夸得脸蛋红扑扑。
刚停下拌嘴的李恪哈哈一笑:“大哥,你说错了,不是丽自,是丽自!”
他愣了一下:“是丽自……丽知……丽吃……”
众人:“……”
李泰不赞同道:“不就是名字吗?知道叫谁就行了。”
李恪瞪圆了眼:“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之前叫错人名,李泰可是笑了好久,还让他好好练习漏气发声,不要在人前失礼了,怎么到大哥面前就不一样了?
李泰抱胸,理直气壮道:“大哥是大哥,大哥就是最好哒!”
李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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